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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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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折到底是个读书人,多少好点面子,听到穆娇的话后,实在不想过去,但无奈肚子饿得咕咕叫,只能忍着羞耻,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金陵九也不拆穿他,笑意盈盈地跟着起身:“夫妻之间本就该亲热,不算什么大事。”

    裴折没作声,反手将折扇扔了过去。

    金陵九失笑,把玩着扇子,好整以暇地闭了嘴。

    两人在空出来的地方落了座,碍于金陵九在场,并没有人敢调侃刚才的事。

    裴折提着心神,见真的没人在意,才放心地吃起来。

    烤的种类很多,先熟的是肉和鱼,地瓜、土豆和鸡都埋在火堆底下,蘑菇放在最后。

    裴折不会挑刺,吃了两口鱼后,兴致缺缺地塞给金陵九,又向着肉下手。

    肉是放在瓦片上烤的,三分肥七分瘦,烤得滋滋冒油,一咬满嘴留香,配上厨子带来的酸梅酱,十分解腻。

    裴折吃了一块后就爱上了,一口接着一口。他从没吃过这种江湖风味的东西,幼时唯一一次离开家,就是跟着林雪原去大漠,那时吃的是干粮。

    金陵九口腹之欲不强,见他吃得欢,将自己那份也推了过去:“不着急,慢点吃。”

    他的吃食都有人安排,这种一起烤的东西,左屏会先给他留出一份。

    裴折夹了一块肉喂到他嘴边:“你尝尝。”

    他只是单纯觉得好吃,想和金陵九分享,即便这人可能以前吃过很多次了。

    围坐一旁的人都悄悄打量着他们,想看看这筷子肉能不能进金陵九的口。

    九爷的洁癖有多严重,他们深有体会,这探花郎用的是自己的筷子,是金陵九绝对无法接受的。

    金陵九垂眸看了眼递到嘴边的肉,没犹豫,张嘴吃了。

    裴折弯了弯眼:“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金陵九颔首:“不错。”

    旁边的人,除了左屏、穆娇和云无恙,全都呆住了,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过了半天,才有一人叹了口气:“连口水都吃了,还在乎一块肉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所有人纷纷点头,可不是,刚才亲得那么热烈,口水都不知道吃了多少。

    靠得近,即使放轻了声音,也能听到。

    探花郎何等聪颖,瞬间便反应过来众人在说什么,只觉得手上的筷子突然变重了,让人恨不得扔到桌上。

    金陵九听得自然更清楚,但不是什么要紧事,也没必要堵上别人的嘴,索性充耳不闻。

    吃肉得配酒,开了两坛子酒,拿着从屋里翻出来的瓷碗,倒了几大满碗,一人一碗,金陵九不喜欢喝酒,便没有他的。

    裴折有点酒量,但不深,喝了两口后就放下了,他怕喝多了失态。

    刚放下酒碗,金陵九就将之前那条烤鱼递了过来:“吃吧。”

    裴折:“?”

    刚才那烤鱼还是一整条,现在就剩下一小堆雪白的肉了,放在深色的瓷碗中,更衬得鱼肉白皙。

    金陵九耐着性子解释:“不是不会吐刺吗,都给你挑好了,吃吧。”

    说完,他拿过裴折的酒碗,直接将酒泼在地上:“少喝点酒。”

    裴折捧着一碗鱼肉,半晌才回过神来:“你特意给我挑的?”

    金陵九正拿着帕子擦手,闻言头也不抬:“不然呢?”

    这群人酒量都很好,就连左屏也如此,几坛子酒见了底,没一个醉倒的。

    气氛更热烈了些,金陵九吃了几口裴折喂过来的肉,就带着吃饱喝足的探花郎回屋了,他知道自己多少会让底下的人不自在,便也没多逗留。

    屋子里点着蜡烛,跳动的烛芯照不亮整间屋子,但昏黄的环境也别有一番风味。

    裴折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不知道是怎么上的床,金陵九压着他的肩膀,凑上来和他接吻。

    呼吸间尽是酒香,还有烤肉上酸梅酱的味道,糅合在一起,意外地好闻。

    裴折闷哼一声,偏偏头,躲开他的亲吻:“头疼,困……”

    金陵九摸摸他的脸,有些烫:“该不会两口酒就喝醉了吧?”

    裴折躺在软和的被褥上,觉得那两口酒压不下去,直往喉咙里冲,烧得他眼前不停地回荡着一个画面:一只白皙的手,递过来一碗雪白的鱼肉。

    在勾着金陵九的脖子吻上去时,裴折还在心里碎碎念,觉得自己可能是醉糊涂了。

    金陵九自然不会放跑送上门的肉,俯身压下去,将探花郎牢牢地罩在自己身下:“娇娇是故意的吗?”

    明知他忍得辛苦,还过来撩拨。

    裴折眨了下眼睛,而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想亲你,就亲了,就是故意的,不行吗?”

    “行,当然行。”金陵九从善如流,哄他,“舌头伸出来。”

    探花郎好似真的醉了酒,迷迷糊糊地问:“干什么?”

    金陵九扬了扬眉,看着他唇间伸出的一小节软舌,笑得意味深长:“让我吃一下。”

    床榻上的被褥堆在旁边,裴折和金陵九紧贴在一起,板板正正的衣服揪得满是折痕。

    屋外传来一阵又一阵唱歌声,粗犷的调子尽显江湖洒脱之风,经久不散。

    裴折憋不住笑了:“不行,装不下去了。”

    本想装成醉酒的样子,放纵一场,没想到会被这群人逗得忍不住。

    金陵九揪着他的衣带:“再装个半小时呗。”

    裴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再装半个小时,你还不把我整个给吞了?”

    金陵九不满地啧了声:“我怎么舍得吞了你,娇娇又误会我。”

    裴折曲起腿,不动声色地蹭了蹭:“这是误会?”

    金陵九理直气壮:“你我拜过堂,成了亲,见过长辈亲友,这要是没反应,那不就完了吗?”

    好一番强词夺理!

    裴折又无奈又好笑,最后也没揪着这件事不放,转而问道:“这一路走来,你有没有觉得穆娇不太对劲?”

    金陵九皱皱眉头:“在我们床上提别的女人,不太合适吧。”

    虽是借口,但他心里也确实是这样想的,比起拈酸吃醋,他比裴折有过之而无不及。

    裴折啧了声:“说正事呢,你别打岔!”

    金陵九泄了气,不情不愿地翻过身,仰躺在床榻上:“现在看来,在你心目当中,是随便什么人都比我重要。”

    裴折连忙打断他的话:“你可收了神通吧,再逗两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金陵九睨了他一眼:“怕什么,你就是说些乱七八糟没意义的事,我也爱听。”

    裴折敬谢不敏,翻身坐起来:“我发现你不太对劲,穆娇的事不能说出来吗?”

    金陵九暗自腹诽,这人是越来越敏锐了,只这三言两语,就料定自己在刻意隐瞒穆娇的事了。

    裴折观察着他的脸色:“该不会被我说对了吧?”

    金陵九伸手掐了掐他的脸:“娇娇可真聪明,还记得我们之前提到过,穆娇姓穆,我师父姓姜的事儿吗?”

    裴折瞪大了眼睛:“你该不会是想说,我们猜对了,他们两个真不是父女俩吧?”

    “嗯,穆娇问了师父,师父亲口承认,她并非是自己的女儿。”金陵九抬手揉了揉眉心,想到穆娇和他说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可曾听过穆老将军?”

    裴折在记忆里搜刮了一遍,有些迟疑:“姓穆的话,我只知道一人,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

    金陵九点点头:“没错,正是穆秋河,穆将军。”

    成元七年冬月廿九。

    冲天的火光映红了黑夜,滚滚热浪将池塘里的荷叶燎得焦黑,哭喊声响彻整个府邸,弥漫的黑烟像恶鬼伸出的爪子,把所有生灵扯进深渊。

    名将后族穆家,一夕之间,焚于烈火。

    穆秋河,曾追随先帝大败外族,获封镇国大将军,是昭国开国功臣。其妻乃当朝圣上的姐姐,昭国长公主萧宁,一家荣宠不衰,绵延三代有余。

    此前,穆秋河因顶撞圣上,对皇后不敬,被下狱,百姓跪满京城三十二街,欲求圣上赦免穆秋河。

    不惜用人命去换的,无疑是惊人的权势和泼天的富贵。

    穆秋河被下狱不过半月,百姓苦求,一时之间京城之中尽是哀声连连,就在传闻说圣上准备释放穆秋河的时候,穆家起了一场大火,其府上一百三十七口人,尽皆死于火中。

    在狱中的穆秋河得到消息,放声痛哭,大骂圣上昏庸,听信奸人之言,在圣上暴怒降下惩罚之前,一头撞死在大狱之中。

    这被称为昭国第一冤案。

    金陵九淡声道:“过去了太多年,世人只记得穆秋河性情刚烈,穆家人无辜枉死,却鲜少人知晓,穆秋河是因为什么被下大狱的。”

    裴折心情沉重,他不喜欢回顾过去,那些黑暗与肮脏的看得多了,会影响自己的信念。

    金陵九自顾自地说着:“穆老一生忠厚,虽是习武之人,却颇有读书人的风范,深得百姓爱戴。他是三朝元老,忠君是刻在骨子里的,怎会无缘无故顶撞圣上。”

    裴折感觉喉咙被哽住了,像是每说一个字,都会磨出血来:“为什么?他为什么会那样做?”

    金陵九沉默了一会儿,眼底锋芒如刀:“因为他为先皇贵妃求情,想要保下大皇子。”

    当今太子萧澄明是皇后所出,在他之前还有一个大哥,也就是大皇子,是皇贵妃金灵所生。

    金灵原是宫中的宫女,后来被圣上宠幸,诞下一个男孩,被封为贵妃,金灵生下的孩子,是当朝圣上的第一个子嗣,名副其实的大皇子。

    那时边疆动荡不稳,朝堂之上亦是如此,圣上遂娶了元氏女,以壮大力量,稳固朝权。

    “那时皇后还不是皇后,朝堂上也还勉强算作太平,直到她怀了身孕,生下皇子之后,一切都变了。没人能拒绝权力的诱惑,右相一党施压,圣上终究立了元氏女为后,随后又封其孩子为太子,但纵是这般,也没能打消皇后想要除掉金灵和其孩子的念头。”

    金陵九轻轻笑了笑,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不是什么好故事,娇娇应当不会喜欢,结局也很普通,皇后得偿所愿,无论是金灵和大皇子,还是为他们说话的人,通通都没能活下来。穆家,除了有身孕后在外拜佛的儿媳,没一个活下来的。”

    裴折声音发颤:“那孩子,就是穆娇?”

    金陵九点点头:“穆秋河与师父是忘年之交,右相一党没有停止追杀,穆家儿媳无法,诞下子嗣后,用死婴掉了包,然后将穆娇交给了师父。”

    往后的事情,不必细说,也能猜到。

    察觉到裴折的视线,金陵九语带戏谑:“娇娇这般看着我,我可是会忍不住的。”

    不止是讲述穆娇的故事,金陵九还想借此机会告诉自己,他的身世与无法忘却的仇恨,裴折心里疼得厉害,努力扯出个笑:“金陵九,你不要忍。”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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