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善
有人的地方，就有三六九等。
末世前如此，末世后，这金字塔阶层更是牢固了。
末世仅过三年，可如今的劳工家庭要是想培养出一位哪怕是最低级的进化者，都至少需要不吃不喝将近两年才能兑换一瓶101型号药剂
而101型号代表什么？
最次品级的药剂，赏金猎人界戏称101药剂是副作用大于好处的型号，谁买谁傻缺！
而这，却是底层劳工们心中梦寐以求的神物！
药剂型号的位数每多加1，代价都是劳工家庭半年不吃不喝的积蓄！
回头看看，末世才仅仅过去三年。
“所以你觉得靠父母们省吃俭用来换取药剂不现实，就听信别人的话，想靠魔鬼式训练来解锁基因上限？
基因上限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突破，即使医疗部对于劳工的轻伤治疗报价很低，可是你这三番五次进医院对家里也是不小的负担吧。”
之前黄卓安排的病房里，沙发上坐着一个浑身涂满药膏，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手像没地方放一样，扭扭捏捏，显得格外拘束。
在药膏没有遮盖住的地方，张墨看到还有不少旧的伤痕。
张墨看着他，觉得这个扭捏羞涩的男孩，是个有着清醒头脑与莫大魄力的人。
劳工们省吃俭用来换取基因药剂实现阶层转变的方法，上面的人早就意识到了，当他们好不容易攒够赏金点去兑换时，没有背景的他们才会绝望的发现还有其他的额外费用，加起来比兑换101药剂所需的还要多！
例如，连兑换药剂的部门的普通人，待遇都是那些劳工无法想象的，因为他们有这个时代比战斗能力更为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背景！
而有着背景的他们哪怕做的是上层人眼中看不起的工作，却也算手握一丁点权力。
有着权力的人又往往总想将权力用出去，所以他们就会要求彼时兑换药剂的劳工们付出部分侍奉金。
不给？那就不办事。
这种人，在个个环节都不会少。
所以，这个男孩能在生存于基地高层编织的幻想中，看破虚假，并另寻出路。
这种智慧，正是张墨所欣赏的。
总的来说，似乎值得培养。
这个世界，需要更多有智慧的人。
如果他的表现能通过张墨的测试的话，张墨不介意帮他一把。
“起来，让我看看你的训练成果。”
张墨伸出右掌，男孩也听话地站起来。
“全力给我一拳，让我看看你的力量。”
男孩开始有些迟疑，低头不愿直视张墨，右手握紧拳头却不敢攻击。
但紧接着便像是下了心理暗示，整个人气势一沉。
扭腰一转，身上并不太强壮的肌肉鼓起！蓄力！
拳头猛然击出！
张墨感受到手中传来的力道，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确实比普通人巅峰力量高上那么一截。
有那么些培养的价值。
“好了，现在告诉我，如果我帮你成为赏金猎人，你会如何报答我？”
张墨有着强烈的直觉，如果给这个男孩一个机会，未来成长起来绝对不容小觑！
反正两瓶105药剂的价格对他来说也承受得起，倒不如结个善缘。
男孩听到这话，原本羞涩低下的头突然抬起，直视张墨的双眼。
见张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猛然双膝跪地，眼神中满是火热与渴望：“倘若您能给我这个机会，我孙恒愿为您献出生命！您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劳工的生活是枯燥的，与其在十几岁就能看到未来到死的生活，还不如拼命一把，体验一番不曾经历的人生！
他不知道，他这一句话，让他与张墨的因果相缠数十年，所言，最后都成真了……
您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愿为您付出生命。
张墨微微一笑，这小子很聪明，起码，知道他想听什么。
于是掏出平板，借着医疗部的网络，开始联系黄卓。
第一声铃声还没响完，黄卓就接通了通信。
屏幕上，黄卓挺着肚子躺在床上， 嘴里刚被女佣人喂进一颗葡萄。
“喂，黑无常，白无常伤势怎么样，有什么事吗？”
声音中带着懒散，葡萄汁混合着口水在他说话间喷溅出来，屏幕上能看出那边的摄像头沾上了口水。
“黄老板，这次我要跟你兑换两瓶105型号药剂，天师乾坤各来一瓶。
还得麻烦你去跟那边的人打个招呼，让他们收敛下嘴脸，尽快给我弄出来。”
一听这话黄卓来了兴趣，从床上坐起来，饶有兴致地问道：“这可不像黑无常的性格啊，怎么？是发现了什么好苗子？想培养培养？”
“大概吧。”
张墨模棱两可地敷衍道。
对于黄卓这个人，张墨表示不想跟他说太多话，两个心眼多的人谈话是很累的。
“行吧，我会打声招呼的，那先前那个任务的事……”
“那事回头再说，我现在很忙。”
张墨直接挂断电话。
那边的黄卓将还在传出忙音的平板递给女佣，吩咐道：“让药剂兑换部门的人别给黑无常使绊子。”
“是。”
女佣恭敬地接过平板，正要出去安排。
“还有，让他们把黑无常要帮的那个人的基因分析报告给我传一份过来，记得让研究所的那些人把报告翻译成人话。”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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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墨先前去的，是距离基地西门最近的医疗部，西面的城区主要是底层苦力生活的棚户区。
最近的兑换药剂场所只需要穿过棚户区，到南方的军管区即可到达。
所以，张墨带着孙恒从医疗部一路来到棚户区。
整个住区显要突出一个“棚”字。
百十来号人挤在一片简易塑膜大棚中，每个棚子上被红油漆印刷上数字编号。
劳工们就这样每百来号人为一棚，毫无隐私地一起生活在这里。
每天天不亮，基建队的领导就开车到这广播招人，直到晚上那群劳工再拖着身心俱疲的身体回到这里睡下，循环往复。
偶尔会少回来一两个人，一开始，认识失踪者的人还会呼唤寻找。
久而久之，人们便麻木了，庆幸之余，只祈祷明天自己还能回到这里。
好死不如赖活着，是他们的信条。
不知道棚里的环境条件如何，但离最近的棚子还有十几米远时，张墨居然少有地看到有苍蝇成群结队飞舞。
料想空气不会太清新。
张墨看到那些劳工们戴着最劣质的厚重的防毒尘面罩，麻木的眼神，佝偻瘦小的身躯。
他们只是没有把握住建立基地时，那大量的，可以让他们阶层跃迁的机会。
“619基地正式建成啦！这末世中！我们619基地官方！是劳工阶层为主体的！劳工们才是基地真正的主人！”
这些人信了。
听信了基地高层画的种种大饼，深信通过体力劳动，务实建设基地便也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
他们日渐瘦弱，该享有的权力日渐被侵蚀，义务却不断被深加。
历经61天坚守，经受9次虫潮攻击的619基地啊！
建成那天说的话，也许在当年是真话，但现在肯定不是。
这一刻，张墨仿佛看透了许多，虽然这些东西他先前也知道，但走进这个群体后，这真切的场景比想象中更让他沉默。
往日一直觉得极其富裕的619基地，在这一刻仿佛突然破产了似的。
哪个贵族的第一桶金，不带有侵吞基地资产的原罪呢？
难怪西城的劳工区与东城的贵人区，中间筑起了一道高墙。
原来是老爷们心善，见不得苦难。
轻薄且高级的净化面罩下，清秀的脸上多了一丝讥讽与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