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竞命
某座经受过战争摧残的，废弃科研大厦中
墙壁裂开数条长长的缝，上面墨绿色干涸的液体痕迹，散发着腥臭味。
照明设施完全损坏，昏黄的光束从墙体大大小小的裂缝中渗进来，却依然难敌那仿若无尽的黑暗。
阴暗的长廊寂静不已……
超级计算机数据总控室。
两个身穿城市迷彩特殊材质作战服，头戴净化面罩的男人。
将携带的移动能源连接主机后，一人手指在平板控制本上噼里啪啦地操作，另一个则持枪护卫在一旁。
沉默不语。
宁静中，不知哪个装置正闪烁着红绿循环的警示灯，交替的光打在两人身上。
一股不祥的气息笼罩这里，气氛简直压抑到了极点。
护卫在一旁的男人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可疑迹象，却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转而问向旁边正在操作系统的人。
“墨子，你听到什么没？我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闻声那人手指一顿，平板上出现一个匀速增长的进度条。
张墨抬起头，示意对方不要出声，护卫者当即认真起来，连呼吸都暂时停下。
空气似在这一秒凝固，张墨闭目侧耳，细细感应空气中可能存在的异常震动。
风息卷着沙尘，如魔鬼在这座高耸宏伟又千疮百孔的建筑中漫不经心地穿梭。吸食着这座残躯仅有的存在感，要将其彻底淹没进尘埃之中。
最终化为那沙尘，便好将之裹挟成同类，去磨灭属于人类的波澜壮阔。
沙沙～沙沙～
两人静止十几秒，张墨猛然将敏锐的双眼盯向出口！
抱枪的男人还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带着疑惑，也跟着张墨转头看向出口。
红绿交替的灯光与门外的黑暗融合，这一切都被静谧所包裹。神秘的下一秒像描画脸谱的染料，让人不知道将绘出狰狞还是和平。
一秒十秒
一分钟过去了
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护卫者不禁轻呼一口气，刚想说虚惊一场，转过头来却见张墨依旧盯着那里一动不动。
嚓嚓嚓嚓
好像骨头与岩石摩擦的声音渐渐传来，起初还有些微弱难辨，但随着声音越来越接近，嚓嚓的声响开始在长廊中传来回音。
“白哥。”
张墨腰身一震立即起身，轻唤一声，将平板递给白树。
白树接过，顺手将手里的银灰色步枪交给张墨，退到一旁。
“听声音，应该是采集者，不是说虫潮迁徙了吗？这地方怎么还有采嘶草！”白树话说一半感觉不对，低声骂道。
张墨端起枪走了几步找了个比较空旷的合适位置，对准门口。
只见他指尖在扳机边沿向里侧飞快一划，单手一翻，枪就这样在手上一阵翻转变形。
仅一秒枪口就被层层强化，如果从枪口往里看，会发现此时枪管深处隐隐有电弧有序流转，同时枪身两侧各空出两排排压道。
“检查一下配给背包里有没有气味隐匿喷雾，如果我没猜错，应该会有的。
别慌，低级虫子而已，还留不下我们。”
“有喷雾，不过只有两瓶。”
张墨嘴角微弯：“够用了，你先喷好再帮我喷上，快。”
“好。”
声响越来越大，细听还夹杂骨骼被磨碎的声音。
张墨顺着机瞄死死盯着，警示灯映衬着张墨的侧脸，锐利的眼眸中透着自信与冷酷。
白树将还有剩余的喷剂瓶轻轻塞进背包。
终于到了！
只见先是一根类似螃蟹腿带有外骨骼的巨大节肢，刺破门外的一片阴影进入数据室。
紧接着是蜘蛛般的脑袋，口部外露巨大锐利的弧形獠牙，硕大的口器宛如两具铲车铲相互咀磨。
恶心的独特复眼像满天星在头顶摇摇晃晃。嘴里咯吱咯吱的，半根同样带外骨骼的断肢被不断碾进大嘴。
怪物臃肿的身体哗哗地摩擦门框，费力挤了进来。后面拖着一个略显干瘪的腹囊。摇晃的无数颗眼睛捕捉到二人，它兴奋地弯下肢足
飞扑过来！
砰！！！
数据室内回荡出足以令一般人耳膜剧痛，甚至被震聋的巨大噪音！
黑暗空间的红绿闪烁中，枪口的焰光一闪而逝。
排压道释放的气劲吹得一旁的白哥脸皮微微犯疼。
怪物硕大的脑袋爆开，喷溅出的肮脏体液被失控的身体冲散。
轰！
残尸从二人中间穿过，撞倒一台超级计算机才停下。
微弱密集的电子火花噼里啪啦，张墨转头看着被尸体破坏的主机眉头一皱，旋即递给白树一个询问的眼神。
白树掏出平板看了眼，冲张墨点点头，暗示进度条已满，破坏未造成影响。
不等两人松一口气，枪声仿若触发了某个机关。
难以理解何物发出的嘶吼！嗡鸣!
噪耳的摩擦，石块的碰撞，还有利物刺进地砖再拔出的声音！
突兀与嘈杂如潮水般四面八方涌来！
楼外，昏黄而毫无生气的阳光透过厚厚的烟尘，被洒落这悲哀的世界。
这荒废的一隅之地却仿佛活了过来
“快跑！！！”
……
……
自那夜陨石雨纷纷砸落地球，美好的家园眨眼间沦为废土，灾厄打破了人类孤单于浩瀚星空的幻想。
恶臭的毒囊、尖狠的利爪和那狰狞的口器，向人类昭示着外星生物并不都是科技与文明的协进者。
野蛮与疯狂，吞噬与进化。
那天，人类终于放下同类间可笑的成见。
武器，一致对准恶心的入侵者。
人类文明的史诗怎能被异星种族所终止！
……
……
此时正午时分，天空却昏黄不已。
那是自末日以来就被陨石所掀起的尘埃云遮蔽的原因，虽然已经过三年的沉淀，但天空距离恢复往日的透亮依然遥遥无期。
也万幸绝大部分陨石威力不大，数量很多却没有掀起足以灭绝人类的灾难。
华国的一座废墟之城中。
破败的建筑林立，似想极力展现出昔日的繁华。可摇摇欲坠的样子被昏黄日光映衬，直让人想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
道路残破不堪，碎石与碎骨相掺。
不知干涸多久的血迹与某种粘液混合，粘液在沟沟坎坎之间拉出丝来，竟有某种可怕的东西刚离开这里不久！
砰！砰砰砰！
一辆模样威武，满布银灰色装甲与怪异纹路的装甲车，在一阵巨大的引擎轰鸣与枪声中从路的那头疾速驶来。
“这么多采集者，今天咱怕是难逃这一劫喽。”
驾驶座上，白树瞥了一眼后视镜打趣道。
一群状若蜘蛛，却几乎与普通装甲车差不多大小的节肢怪物，拖着干瘪的腹囊向装甲车弹跳过来，宛如饿死鬼遇见珍馐美味。
虽然这些怪物整体速度并不太快，但引擎巨大的轰鸣声使得张墨他们每经过一处废墟建筑，就有一些这种怪物被吸引从废墟中爬出来，加入这乌泱泱的追逐大军。
砰！砰！砰！
张墨在副驾半个身子探出窗外，颠簸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影响，熟练地三连点射将三只采集者爆头，被能量特殊增幅过的子弹在其头部炸出半米宽的坑。
由于采集者的眼睛并不像地球上蜘蛛的复眼，倒像是无数细长触丝上长了个小眼睛簇拥在一起，这一炸间不仅掀起了墨绿色的汁液，还把这些小眼睛像烟花一般炸了下来。
通过倍镜，张墨清晰看完每一处细节。
三朵“烟花”的绽放，让他心里泛起一股变态的成就感。
听到白树的话，张墨抱枪收回身子从脚边弹夹仓里取出弹夹换上。
神色凝重并未立即接茬。
由于路况不好，车身总会有大大小小的颠簸。
晃动间，张墨的左手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口袋。那里藏着一针药剂，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用的秘密武器，即使是白树都不知道他有这东西。
张墨故作轻松道：“一群低级采集者而已，恶蝎毒蛉什么的都没出来，这你就慌了？”
白树咬牙切齿，紧握方向盘的双臂暴起青筋：“真他妈栽了这次，要是活着回去，定要把那狗日的皮扒下来！敢坑老子…”
“不要紧张，好歹都是被药剂强化过的，如果只是这种货色再多也不用担心。他姓黄的狗是狗了点，给的装备配给倒没什么问题。”张墨正了正脸上的净化面罩安慰道。
看着窗外不断倒退，被风沙染黄的残破街景，张墨有些失神。
即使他经过天师n505型药剂和乾坤s305型药剂强化过脑神经以及身体素质等机能，经过这么久的高度集中注意力，还有那堪称恐怖的威力所带来的后坐力，也是让他难免有些吃不消。
但张墨知道白哥也不容易，不仅要躲避障碍物，还得注意周围随时可能出现的新采集者的扑击。
听起来好像很简单，可白哥的神经反应只经过天师n205型的强化，坚持这么长时间失误即死亡的神经高度紧绷状态已经太难为他了。
后面采集者们行进间，肢爪与甲壳间摩擦的“嚓嚓”声响入耳，打断歇息性走神，张墨无奈，再次端枪探出窗外。
砰！砰！砰砰！砰！
“绽放的烟花”被惯性失衡的尸体撞散，这些虫子丝毫不顾及同类之情，后来者蜂拥而至将尸体覆盖。
嘎吱嘎吱咀嚼起来，几息间那些同类的尸体便被填充进原本干瘪的资源腹囊。
有抢得快的虫子的腹囊已经被同类尸体填满，便不再缀在车尾，转身不知向哪里隐没了进去，不见踪影。
可是无休止的追击还在继续！
车子在晃动间转入更加不堪的路况，拖带起一阵烟尾。
此时出现新采集者的频率已经大大减少，这让张墨相对有了短暂时间恢复消耗的精力。
毕竟，运动中保持极高的命中率不仅需要优良的枪械，更要有具有射击天赋的人与其瞄准消耗的精力。
风的呜呜声在车内呼啸，让二人需要大喊出来才能听到对方的话。
趁攻击的间歇，张墨双手在副驾前的显示器上一通让人眼花缭乱的操作，寻找着逃离的最佳路线。
颠簸的车子带着张墨的身体无序地抖动，却并没有让他的操作出现丝毫的误差，每一次手指的点触都极其精准。
处理器飞速运转，电子地图上终于出现一条实时刷新的绿色路线！
旁边雷达可以看到代表这辆车的蓝色光点后面还紧紧缀着密密麻麻的红点。
但是地图上这条路线的尽头方向，却有一排白色光点！
“老白！前面八百米直冲！！！那边有人接应！！”
“前八百米！？那桥不是断了吗？！”
砰！砰！
“冲！！”
“好！”
张墨穿插几次点射给采集者的洪流造成一点点停顿。
白哥双臂紧抱着方向盘，青筋暴起，脚下疯狂给油！
引擎发出更为剧烈的轰鸣，这噪音让后面的虫群发出兴奋的嘶鸣。
虫群受到刺激行动更加迅速，它们之间的摩擦让它们的身体出现异化。
肢足慢慢变得更长，更加锐利。身体上出现褐色的刚毛，甲壳也更加厚重复杂。
这一切都被张墨尽收眼底。
两边的景象飞速倒退，楼房的密度渐渐变低，转而替代的是黄褐色干裂的土地。
前方不远是一条广阔的江流隔断两岸，江水浑浊咸腥。滚滚奔流，却不敢想象这水中生灵还有几何。
其上是一千多米的大桥横跨连通，环境的摧残让它早已不见当初的雄伟。
干裂，破损，甚至中间还被炸断。
连通废墟城市的这段桥面是坑坑洼洼的，布满碎石与裂纹。
而另一段，则还能看见有不少干枯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摊着，有人类的，而更多的是各式各样的虫子。
一条车队停在这里，百十来个人身着黑色作战服，手持跟张墨手中造型差不多的枪，在桥两边有序排队待命。
更有车载机炮蓄势待发。
阵前一人身着白色战斗套装背手而立，面罩下的脸孔神情复杂。
江水的恶臭夹杂着苦涩简直要冲破面罩的抵御。
后面的虫潮依旧紧追不舍，车上张墨两人眼中透着疯狂，飞速冲上大桥！
再也没有回头路！
眼看距离断口越来越近！油门已经到底！
轰~
车身从断桥尽头飞射出去！
这一刻时间似乎都慢了下来，张墨感受到强烈的推背感。
他清楚看到白哥那瞪得又大又圆，满是红血丝的双眼。车头翘起不知道多少度，只知道车窗外全是那漫无生机的天空。
后视镜里，那群低智的怪物哪肯这样放过他们，纷纷跃起!
迎接它们的是对面战斗小队连绵弹幕压制！
砰砰砰砰
枪声不绝于耳！
数不清的虫子从半空跌落进深渊般的江河，来不及溅起一丝浪花便被冲卷，淹没。
一阵猛烈的失重感，让二人心脏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刺激万分！
哐！
车子生硬得砸在道路中间，狠狠将一具枯瘪的虫尸碾碎后直冲出去。
看得白服指挥官眼皮直跳。
“真是狠人，什么任务都敢接”
“报告长官！追击的虫群已经消灭完毕!”
“全体都有！任务完成，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