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再见了，泰州
零星的雪花挂在桂树干枯的枝丫上，一阵冷风吹过，枝丫甩掉了些许雪花散落在地上，消融成水，转眼融入了泥土里。
静思往事，如目在底。
现在想想那年分手，我也像是这般静静地看着雪景发呆。
不同的是那时候的大雪一片灰暗，像是坟墓上的泥灰。
而现在，雪就只是雪。
“何必呢？”我轻声呢喃。
“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们就别想好过！”
“呵~”这女人自己过得不好，还想拖我和叶舒芸下水？！
我从兜里拿出一根烟，抽了起来：“不就是你想复合，她没跟我说么，都过去了。”
夏语愣了一下：“你都知道？”
“昂，都知道，就这么点事，不至于。”
“呵~”夏语的冷笑似乎充满了对我的绝望：“林五十，你他妈可真是一个畜生！”
被她这么一骂，我的火气也上来了：“那时候确实是我做错了，可是你呢，你给过我机会吗，你转身就走，我怎么求你的？！两个人在一起就不能犯点错，凭什么我犯了一个错，就判我死刑？！现在又回来害我姻缘！”
“你犯的那个错差点害死我爸，我爸当时就心梗差点没挺过去，我得先回去看看！”
！
我震惊得我无法言语，一股子懊恼的情绪瞬间涌上大脑，然后泛滥，我整个人都有些懵，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
“那你可以跟我说啊！”
“那一晚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爸身体不好，我是不是说过给我一些时间！”
“……”
夏语的眼中含着泪光，哽咽地说：“当时我妈哭着求我别再刺激我爸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外面的冷风似乎渗透了进来，像是冰刀一样穿透我的胸口，让我觉得自己冷得浑身都打着颤。
难怪那时候我怎么都找不到她，难怪她会那么快结婚。
如果当初我头脑清醒一些，没有一怒之下砸了手机，或许我们还有挽回的余地。
“我去找过你的，我联系不到你！我当时没时间了，我肚……子疼，我先下去了。”她的语音明显出现了断层，情绪转变地非常极速。
我依旧在想以前的事，或许有注意到，但是大脑处于停滞状态没有反应过来。
“咚~！”夏语直接下了车。
“林五十，还是那句话！只要我活一天，你就别想跟那个绿茶婊在一起！”说完，她直接离开。
我楞在座位上，许久才反应过来。
小镇中雨夹雪连绵，像飘忽的雾气，轻轻濡湿着我们的衣裳，刺得人一阵冰冷，乌压压的天空，仿若末世一般，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
北风呼啸而过，强烈的冷风席卷着整个小镇，周围干枯的树木开始疯狂地摇摆发出‘娑娑’的声响。
大街上，夏语身着白色羽绒服被红酒所浸染，失魂落魄地走着，像是一个穿着婚服的女鬼独自游荡。
“哐啷！”
红酒瓶被她狠狠地摔在地上，瞬间破碎成好几块酒水顺着雨水浸润了地砖下的泥土，混在了一起。
霎时间，天空划过一道游龙般地闪电，随后“轰隆”一声震耳欲聋。原本飘散在空气中的细雨如黄豆般大小掉落在每个角落。
雨水敲击着青瓦，敲击着湖面，敲击着我的心……
毕竟是初恋，毕竟是四年，毕竟到结束的那一天我们都是那么恩爱。
“呜呜呜……”她小声哽咽着，可是如此大的雨声却在纵容她，帮她掩盖。
“啊！！！林五十，你他妈的就是一个畜生！王八蛋！”她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雨蒙蒙的小镇的景色灰暗阴冷，而她那一身酒红，就像是一个点缀，好像整个世界都是灰暗，明明雨声很大却安静得特别诡谲。
我撑着伞向她走了过去：“我先送你回家，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滚~！”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半点生气。
夏语起身，缓缓离开，而我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过了不知道多久……
花蕾撑着伞缓缓向我走了过来：“她已经安全到家了。”
“……谢谢。”我无力地说道。
“另外，叶家在跟你爸妈商量解除婚约的事。”
“……”
“至少好好跟叶舒芸道个别吧。”花蕾轻声劝道。
老林和织夏也走了过来。
我愧疚地向他们走去：“爸，妈，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老林轻轻地拍了我的肩膀：“搞得好像我们对你抱有期待一样。”
“……”这话真的狗！他是怎么做到在这样的氛围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么冷漠的话？
老林认真了一些：“这事不怪你，我们也有责任，你奶奶的责任最大，待会我和你妈回去跟那老太婆吵一架。”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狗了。
织夏白了老林一眼：“那个叫夏语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以前是我们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特别想哭，为以前的自己，也为了以前的夏语。
我的爸妈，他们低头了，终于承认夏语是个好女孩了，可是我却也真的失去她了，再也回不到曾经。
“夏语到底跟叶叔叔说了些什么？”
“你没问吗？”
“没”
“……”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沉默了。
织夏转了一个话题：“去看看舒芸吧，那孩子爱你也很深的。”
“嗯。”我点了点头。
……
昏暗的奶茶店里，叶舒芸和我紧紧相拥，我们都知道我们再也没了可能，甚至连朋友都当不回了。
“五十，我这算恶有恶报吗？”她带着哽咽的声音，轻声呢喃。
我轻声安抚：“不怪你，你那时候不那样做确实没机会的。”
“……”
“……”
“五十，你有真心爱过我吗？”
“你可是第二个我想结婚的人，你说呢？”
我的嘴像骗人的鬼，如果单论友情的爱，我对她有，而且很深。但如果是爱情的爱，没有，一点都没有。
我从来都只把她当最好的朋友，跟她结婚，也不过是权衡利弊后最终得到的最好的结论。即便我想骗自己，但心是骗不过的。
我也很努力地想去爱她，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努力就能成功的，比如说……爱情。
我本想着顺其自然，或许有一天我真的会爱上她，可终究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叶舒芸的眼泪流了出来，她真的信了我的谎言：“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候，叶舒芸的母亲从楼上下来了，看到女儿这副模样，心中总有不忍，说话的声音轻了些：“舒芸，放手吧，不然你爸下来了，我是真的拦不住。”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叶舒芸抱得更紧了一些。
“不该是你的别强求。”
“不要，不要……”
我很疑惑，夏语到底跟叶中医说了什么，让他们不顾女儿的爱情可以拆散。或许是这人没心没肺，就算夏语传出去了，叶家没办法在老家做人，他们和我在南瑾也一样过得好好的。
我思考着……能让叶舒芸都舍得放弃我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她到底在忌惮什么？！
至少她可以求一下叶中医，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求过。
……
叶舒芸终究还是放手了：“以后我不能再给你带早饭了，你要好好吃饭。”
“嗯，知道。”
“以后我不能随时都在你身边了，你要开心。”
“嗯知道。”
“以后……”
她说着说着再次哭了起来，她的言语没有华丽的包裹，只有简单到极致的担心，她向来质朴，买东西从来都不买的贵的，也不会想希瑶那样买很多昂贵的化妆品。
她从来都是那么简单，只想为自己多赚点嫁妆……嫁我为妻。
我脑海里瞬间划过无数次我们在一起的场景，只要我需要，无论多远，无论多忙，她都会赶到我的身边。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好像是爱过她的。
泰州，一个美好而又充满遗憾的城市……
再见了，夏语。
再见了，叶舒芸。
再见了，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