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荣深说的没错, 林清槐官宣的微博一发，瞬间爆炸了。即便这个微博已经落灰很久，粉丝全是机器人, 也不妨碍《君宠》的热度。
短短三小时，林清槐就被骂上了热搜。
【我的小药童真是多灾多难, 什么玩意儿都能上来演一演了】
【一部戏没演过的新人也配来跟我家桑桑演对手戏？说背后没金主我都不信】
【现在的演员根本没有门槛了么？不能先从小配角开始练起么？上来就忙着跟影帝捆cp, 不问问自己一句宁配吗】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照片有点眼熟吗？】
网络的确没什么记忆，不久之前林清槐还因为秦桑直播露脸而被带出来溜过, 现在大家已经不太记得了。
他默默看了几条热评, 想了想还是抬手关掉了。
真的影响心情，他还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淡然。
信息那一栏一直在响, 剧组几个群都将他拉了进去。只是开机有一阵了, 大家互相都已经熟悉起来。“林清槐进入群聊”三个字被直接刷了上去，没人打招呼，他也没有突兀开口。
毕竟谁都知道他之前是秦桑的助理, 内心或多或少都有点看不上的意思。
随意浏览了几个重要的群聊通知后，林清槐拿起剧本，把明天的戏标了出来, 他想再练习一下台词。
可纸张翻页时，林清槐的瞳孔轻轻闪了闪。
明天的戏里，有窦文。
窦文算是整部戏真正意义上的男二，虽然是个庸才, 但在明面上帮了男主不少, 而且也是唯一一个活到大结局的人。
想起上次不太愉快的分道扬镳，林清槐书一合，预感明天应该不太好过。
窦文这个人，心眼小脾气差手段黑, 未来尽量能不牵扯就不牵扯。
竖日一大早，林清槐陪林珊珊吃完早餐后赶往片场。他的戏时间早些，秦桑则在下午，所以出门后林清槐打算跟其他工作人员一起挤剧组的班车过去。
快步走出酒店，天色还有点阴沉。林清槐低头将书包
背好，在抬起来时愣在原地。
熟悉的保姆车安静停在身前，随着他临近，车门开了一个小缝儿。荣深的半颗脑袋露了出来。
“小林，发什么呆呢？还不赶紧上车，一会儿迟到了。”
荣深声音不算大，但离得近的工作人员还是有些听见了。他们转头看过来，接着露出惊讶的表情。
“还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一个小破助理，居然标配秦大影帝的待遇。”
“哪个刚出道的艺人能像他似的？果然大腿就是好用。”
“我说怎么前几天卜导从外面明明叫来了几个小药童的演员，突然全都pass了，定了他，原来终于爬上了影帝的床”
荣深此时已经缩回车里了，自然没有听见，那些人只敢在林清槐面前动动嘴皮子。
林清槐置若罔闻，眼皮都没动一下。毕竟比起网上的留言，这些实在是温和的多了。
他抿唇走上车，刚想谢过荣深起早送他，眼睛瞄到后座一顿。
秦桑带着黑色的棒球帽斜靠在座位上，双眼因困顿有些迷离，但眼神依旧专注地落在林清槐身上。
“你不是”
林清槐几步走过去，语气是连自己也没注意到的欣喜。
秦桑嘴角向上勾了勾，“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他也知道今天早上有窦文的戏份，之前林清槐不太开心的离职，消息传的很广。
一瞬间，胸腔被暖意填满。林清槐自然地坐在了他旁边，把书包搂在怀里。
前排的荣深只恨自己不是个聋子，暴躁的低声叮嘱司机把防窥帘都拉好。
保姆车平缓的行驶在远郊的小路上，林清槐安静地坐着，鼻腔里全是熟悉又好闻的桦木香。
“别在乎那些人的话，”身旁人突然开口，帽檐下的瞳仁又黑又沉，“他们都是
人，什么也不懂。”
不懂你曾经有多优秀，也不懂你未来能走多远，更不懂你身上有让人无法移开眼的灿烂夺目的光。
林清槐这回是结结实实的怔住了，他难以抑制似的红了眼眶。自从当上助理之
后，他把演戏有关的所有东西全都封尘进心底。把那个年年得奖学金被导师夸赞的人也一齐遗忘了，饶是工作中不可避免碰上认识的同学，受到讥讽或奚落时他也没有反驳。
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还能再次闪闪发光。
可秦桑信，他一直信。
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似乎连心尖儿都软下去了。
林清槐愣愣地看着身旁人，感觉自己欠他好多“对不起”和“谢谢你”。
“你你今晚有空吗？”林清槐眸底盛着碎光，像第一次见面一样紧张。
秦桑换了个坐姿，笑着看他，“今晚我有夜戏，你忘了？”
哦对，今晚秦桑有夜戏，还是很大一部分那种。如果顺利前半夜就能结束，不顺利可能会拖个通宵。
林清槐有些遗憾，只能暂时压下，等两人都有时间再说。
片场依旧忙碌，保姆车稳稳停在指定位置，林清槐起身打算下车。只是脚还没迈出去，书包袋子被人勾了一下。
秦桑在后面笑的意味深长，“现在都已经是演员了，就别再背这么寒碜的包了。”
寒碜么？四位数的包应该不寒碜吧，而且还是他自己送的。
林清槐倔强地扯过来，护食似的护在怀里，“我觉得挺好的。”
这是分手之后秦桑送他的第一件东西，他不是很想换。曾经失去过的，他现在也一样也不想失去了。
林清槐不管后面笑的像个大尾巴狼的家伙，抱着书包下了车。服装师正巧路过跟他打招呼，微笑的脸在看见后面跟着的人后怔了怔。
“秦老师？您今天不是没有早戏么？怎么也来了？”
“我来探班。”秦桑说的随意，前面的人却脚步更快了些。仔细看，耳尖似乎还泛着红。
小助理害羞了。
秦桑心底失笑，朝服装师摆摆手，长腿一迈跟了上去，不远不近地坠在林清槐身后。
许是他气场太强，周围嗡嗡的讨论声都一齐淡了下去。
因为片场在远郊，场地受限，演
员基本都要合用一个化妆间。
服装师对他印象比较好，把人送到化妆间才停下。里面已经有剧组化妆师了，林清槐拿着戏服刚刚进去，就迎面撞上一个不怎么想见到的人。
“几天不见，果然不太一样了啊。”窦文刚换好衣服出来坐下，言语里带着讽刺，“不过再怎么变成金丝雀，身上的乌鸦毛也掉不了。”
林清槐听的明白，“金丝雀”指的是他是被大佬包养起来的玩/物。大佬是谁，不言而喻。
屋里还有其他配角演员和化妆师，闻言全都静了下来，好奇地打量林清槐，看他怎么回应。
但林清槐压根儿没理，只是自顾自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还冲准备吃瓜的化妆师笑了笑，笑的化妆师顿时害羞起来。
这是直接把窦文当成空气无视了。
窦文：“”
他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见周围若有若无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窦文冷哼一声给自己找回场子，“有些人呐，还是注意点儿好。靠爬床和卖屁股上去的。容易摔成四分五裂，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这话说的露骨，身旁的化妆师连大气也不敢喘。
不过下一秒，一双干净有力的手直接按在了窦文的肩膀上。
“你放心，他永远有地方哭。”
化妆师干干巴巴打招呼，“秦、秦老师早。”
窦文直接僵在椅子上，他在镜子里跟秦桑对视。明明那人是笑着说的，可窦文莫名其妙感受到一股子寒意，后背的毛都被冷汗浸湿了。
秦桑这句话主权宣告的很明显，没人在敢抱着看笑话的姿态，纷纷起身跟秦桑打招呼，
“秦老师早。”
“秦老师好，谢谢秦老师昨天的下午茶。。”
“秦老师早上吃早餐了么？没吃的话我这儿有。”
每个人的态度都恭敬谦卑，秦桑也一一点头回应，化妆室里一派和谐。
最后，眼神落在窦文身上。
秦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搭在肩上的手像是有千斤重。
几秒后，窦文终于扛不住压力，僵硬
地开口，“秦秦老师早。”
秦桑满意了，露出一个“你真乖”的表情放开了搭在他肩上的手，慢条斯理地朝林清槐的位置走去，最后安安稳稳坐在了那人身后。
满屋一片寂静。
正主态度明确的可以说是强硬了，窦文等于自己连抽了自己好几个巴掌，脸黑的像锅底灰，坐在镜子前硬邦邦地喘气儿。
本想让所有人看林清槐的笑话，没想到笑话变成了自己。
不过
窦文掏出手机，给一个未备注的号码发送一条信息。
【那张照片，找个他热度最高的时候发了】
对面很快回复了一句【好的，安排】
窦文紧绷的脸这才稍稍缓和，当初在酒店大厅偶然拍到了萧元明拉扯林清槐的画面，本想找个机会发出去，好好泼一泼林清槐的脏水，让他火一把。没成想萧元明自己先撞上来了。
剧组里没人知道，下榻的酒店老板正是窦文的表舅，酒店监控轻而易举就能拿到。
窦文将这些照片卖给了萧元明对家，顺便提出要求，搞萧元明的同时，也一起把照片上的人也搞了。
只是没想到，萧元明事件会闹的那么大。如果当时把林清槐爆出来，只是给萧元明添了一把火而已，根本达不到毁了他的目的。
所以窦文让那边暂时把照片压了下来，等有机会在爆出来。
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窦文眼里迸出绿光，林清槐不仅摇身一变接替了萧元明的角色，还好巧不巧签在天星娱乐——秦桑的旗下。
这简直打包送了窦文一份大礼。
“让你狂，”窦文嘴角划出一抹冷笑，“怎么上去的我让你怎么下来！”
今天的戏也是在外景拍摄，林清槐画好妆走出来，发现李文早早等在片场。看他过来，赶忙上前递过去一瓶矿泉水。
“林老师，润润嗓子。”
李文笑的憨厚，他胳膊上还搭着一块干净的毛巾，包侧边的布袋里装着一个保温杯。
林清槐谢过喝了一口，眼睛不自觉瞟向布景的场地。
今天第一场戏就是他跟窦文的对手戏。
小药童因为彻夜照顾高烧不退的五皇子精神不济，导致第二天跟师父一起去为皇后送药时不小心打翻了药罐。皇后大怒，罚他去跪殿外的锦鲤池，皇后发令之前不准起来。
锦鲤池不深，是个四四方方用汉白玉砖垒起来的微型园林景。里头的池水大概到脚踝往上的位置，小药童跪进去，刚好没过膝盖。
这一切正巧路过的二皇子碰见，三两句话将小药童救了起来，小药童对此感激在心。
原著中这是个很重要的伏笔，预示着“援助五皇子联盟”正式结成，男主第一次拥有了反击的力量。
卜德惠很看重这场戏，特意提前叫了花絮摄影，打算拍点花絮，到时候做宣传用。
一声“action”，拍摄正式开始。
林清槐打翻药罐，汤汁洒了满地。他惊慌失措跪倒，被皇后大声喝骂。随着皇后一声令下，林清槐战战兢兢走到了锦鲤池边。
今天不是一个好天，梅雨季虽到尾声，但还没有结束。阴沉的天空下冷风萧萧，林清槐紧抿着唇，跪进了池水里。
还好，水的温度不算凉。只是浸湿的衣料被风一吹带上了些许冷意，黏在皮肤上有点难受。
林清槐演技没的挑，他惶然地跪着，皇后等演员在不远处的殿内谈笑风生。这里有几个近景要拍，摄影机拉近时，林清槐恰到好处的红了眼眶。
“可以啊！”卜德惠在监视器后面不由自主的称赞，“剧本里这段没写，是小林自己演出来的，不错。来，窦文做好准备，下一秒进场。”
林清槐听见不远处走来的脚步声，知道窦文进场了。他敛下眼，感觉膝盖被白玉砖硌得又疼又麻。
虽然表情稳得住，但脸色不可避免的开始发白。卜德惠紧盯细节，觉得这个新演员真是不错，紧张害怕的感觉很到位。想着想着，卜导顺嘴又夸了出来。
“谁不错？”
身旁的椅子突然陷下一团阴影，卜德惠撇眼看过去，当即笑了起来。
“说你的小助理真不错，
细微的表情很到位，一点也不像个新人。”
秦桑凑过去看，一眼看出来监视器里跪着的那人表情不大对劲，眉心轻轻拧了起来。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窦文行过礼，不咸不淡地瞟了一眼池子里的人。
“你怎么有空过来了？”皇后同样不待见这个碌碌无为的皇子，脸上表情冷冷淡淡的。
窦文朝她作了个揖，刚准备说台词，忽然眉头一皱。
“卡！”卜德惠从监视器后面探出头，“怎么回事儿？”
窦文转身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导演，一不小心忘词儿了。”
临场忘词儿很正常，卜德惠没说什么，又喊了句“重来”。
由于前面的都过了，所以要从窦文进场开始，林清槐还得跪着，起都不用起来。
为了贴合人设，林清槐不能挺直脊背，始终躬着，跪下去的动作让腰部也跟着疼了起来。
他深呼一口气，等着窦文重来。
没想到，这次窦文在进场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踉跄着差点儿摔倒。卜德惠无奈叫道具组重新清理现场，清理完后再重新开始。
耽搁了许久，林清槐的膝盖跪的生疼，小腿更是凉成一块铁棒。他抬眼看向整理服装的窦文，明白过来这人是在光正大的整他。
感受到视线，窦文也看了过来。他越过人群，无声地朝林清槐笑了笑，眼底看上去很阴毒。
这人还真是喜欢玩一些下三滥手段。
林清槐收回目光，长睫垂下一片阴影。
第三次走场，这回窦文似乎终于满足了，每一步都卡在点儿上，没有任何问题的一遍过。
卜德惠喊出休息十分钟时，李文第一个跑进去，把人从池子里捞了出来。林清槐小腿部分往下哗啦啦滴水，膝盖以下基本没有知觉，只能靠扶着李文走。
卜德惠从监视器后面探出身，关切道，“小林怎么样？”
“没事的导演。”林清槐随意笑笑，被李文径直带向化妆室换衣服。
“挺好，”卜德惠重新坐下，跟身边人说道，
“肯吃苦，长得好，演技不错，我说你真是捡到”
说到一半的话卡在嗓子眼儿里，卜导被秦桑的表情吓住了。
那人半垂着眼看向窦文的方向，脸上像是挂满了凛冬的寒气，瞳仁黑不见底，就连脖颈下的青筋都跟着微微凸了起来。
但秦桑不能动，这里是片场，他不能因为窦文仅仅重来三次就跳进去让人滚蛋。
不过，当着他的面儿还敢动他的人，怕不是真的活腻歪了。
秦桑想了想，拿出手机，发送了一条信息。
“还真是护崽子。”
卜德惠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忙起身去准备起下一场戏。
化妆室里没什么人，林清槐换好衣服出来，李文立刻递上一管跌打损伤膏。
“谢谢。”林清槐这次真心觉得李文很细心，想着等今天结束就好好跟李文谈一谈，问问他愿不愿意拍完这部戏后也跟着自己。
撩起裤子，红肿比想象中更严重。林清槐本来就白，皮肤也嫩，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膝盖已经开始往外渗血了。
“天，”李文惊呼一声，“林老师，我们去医院看看吧？这个得处理一下，要不然容易留疤啊！”
林清槐刚想说不用，化妆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窦文吊儿郎当走进来，语气讥讽，“就这么点儿伤也得去医院？真是废物。”
他说完抱着手臂等林清槐回击，奈何那人真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面色照样还是清清冷冷的，仿佛压根儿没听见一样。
窦文顿时恨的连牙龈都痒起来。
涂好药膏，林清槐起身，用眼神示意助理先出去。他跟在身后，疼痛让他看上去有点跛。
窦文像看笑话一样看他，等两人擦肩而过时，一直沉默的林清槐忽然抓过窦文的肩膀猛地拽向自己，飞速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窦文瞳孔一缩，不敢置信似的抬起头，可化妆室内早已空空荡荡。
他听清了林清槐的那句话，很短，只有几个字，却像小白兔露出獠牙，让人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那句话是——
“希望你下场戏，别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所有帮忙捉虫的小可爱，实在太多了（捂脸）等我慢慢改，辛苦啦宝子们！三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