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一见如故
阚城慢慢走到水方边，坐在椅子上。
帝国现役战士中，女性本就不多。
高层里在正面战场上左冲右突的，更是只有瑜副官一个。
刚才，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割肉剔毒的模样，还在阚城眼前晃着。
有这样的战友，帝国何愁赢不来黎明。
阚城一边给自己贴着恢复绷带，一边张开投影沙盘，给瑜黎讲自己的计划。
两个才碰面一个多小时的战士，却像是认识了好几年。
仿佛相隔的时间，顷刻间都化为了云烟。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沙盘上标注出了各式各样的点。
“就这么办，阚指挥，你快去联络夸夸和莎莎。”
“现在的重中之重是西北，云山港那边压力应该小了很多。”
“叫他立刻去西北支援，咱们全速前进。”
阚城点了点头。
舰舱里，滴滴滴的通讯声，牵动着人的神经。
终于……
在内线第五次发出请求后，沈阔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联邦帝国警署长沈阔，联邦帝国勘探长阿莎在线。”
两人的声音，已经有些暗哑，不复往日的朝气。
瑜黎心口一紧，攀着水方边缘。
“夸夸，莎莎，联邦帝国海防瑜副官在线！我和空军阚指挥在一起，还有四个小时到西北边防。”
“你们还好吗？”
沈阔的声音有些疲惫。
“大长腿，放心，云山港所有的邪教徒都被地枪毙了。”
“我和莎莎现在就在赶去的路上，我师父和师兄他们暂时坐镇云山港。”
阿莎也急不可耐的开口。
“小黎姐姐，你没事就好。”
“我们都很担心你，这段日子，江哥没睡过一个好觉，眼睛都熬红了。”
说着说着，阿莎就哽咽了。
“阿城哥，你真的回来了吗？”
阚城笑的暖，和他阴戾的五官一点都不符，但也并不突兀。
“我回来了，祝莎莎新婚快乐。”
“现在西北是最难熬的时候，我刚才已经惊动他了。”
“莎莎，夸夸，拜托你们了。”
沈阔咬紧了牙，瑜黎甚至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
“放心，资料都收到了。”
“看我一记天马流星拳，把这个恶心的黑鱼打出星际！”
沈阔想到了什么，声音又低下去，透着些许小心翼翼。
“那个……大长腿，你可不能因为他是你大哥就心慈手软……”
话还没说完，就被瑜黎打断了。
“我只有一个哥哥。”
“管他是什么，敢伤害哥哥，就别想跨过我这道海防高墙！”
小时候，不管发生了什么，大鱼儿都把小鱼儿挡在身后。
这次，该换小鱼儿保护大鱼儿了。
……
挂断了星电，舰舱又恢复了寂静。
只有空中时不时炸响的闷雷，提醒着这段路的凶险。
若此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瑜黎沉在海水里，阚城靠坐在一边，擦拭着那两把锃亮的唐刀。
瑜黎盯着刀柄上深深的蝙蝠烙印，回想起星运会时，江行川抽出的佩刀。
可是看到阚城背上缠绕的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瑜黎又觉得一阵悲愤。
“阚指挥，你的翅膀肯定会再长出来的。”
“阿颖很厉害，等咱们打完仗，让她给你看看。”
阚城心不在焉的笑了笑。
唐刀映着他深不见底的潭眸，还有背后那双充满希望的碧蓝色眼瞳。
“好，一定能长出来。”
这句话，不知是安慰他自己，还是安慰关心他的瑜黎。
瑜黎听出了阚城语气中的落寞，也有些难过的低下头去。
阚城把唐刀收起，掏出枪套里的那把观赏性大于实用性的手枪。
他细细的摩挲着冰冷的枪身，指尖游走过一处处凸起的花纹。
“瑜副官，还有三个小时的路程。”
“有兴趣听个故事吗？”
瑜黎点了点头。
她能看出，阚城眉宇间总笼着淡淡的愁容，对一切格外淡薄。
他像一个渴望摆脱命运的绝望者，又像一个命运的旁观者。
若不是年轻的面容，阚城略显沧桑的目光，让瑜黎恍惚觉得他得有四十多岁。
一点都不像个二十刚过半的年轻男人。
阚城低下头，头顶的灯光让他的五官晦暗不明。
“瑜副官听说过云山港吧？我这一年半，都呆在那里。”
“那里……真的不是个好地方。”
瑜黎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她从没去过云山港。
只听说那里很混乱，充斥着社团和青帮。
因为肆无忌惮的从事黑色交易，那里的经济倒是挺繁荣。
高楼林立，彻夜霓虹，遍地都是黄金。
但机遇和风险，从来都是并存的。
看到瑜黎疑惑的眼神，阚城轻轻叹了口气。
“有钱不入云山港，落难必闯鲲吞河。”
“云山港是心狠手辣者的天堂，也是底层人的地狱。”
“瑜副官没见过人力车吧？”
阚城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形状。
“带轮子的车，前面有两个横杆，由人拉着跑。”
瑜黎惊讶极了。
人能跑多快。
再说了，是车不好用，还是飞艇不好开？
阚城半阖着眼，苦笑一声。
“这种车最大的作用，就是满足那些人高高在上的满足感。”
“拉车的人，都来自社会最底层。尊严之于他们，还没有一顿饱饭来的实在。”
“他们戴着只有牲口才需要的止咬器，坐车的人拿着皮鞭，稍有颠簸便是一顿抽打。”
“一趟只能得到一星币，还要蹲下当脚蹬，让车上的人踩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后背下车。”
“因为常年的劳作，他们的背压根直不起来。”
“也不可能有钱看病，鞭伤发炎了，等死就好。”
阚城的声音有些虚空。
像是就在瑜黎耳边，又像是从遥远的云山港徐徐飘来一般。
“这些拉车的，都是云山港的原住民。”
“云山港的出入港口被青帮把守，普通人压根出不去。”
“白天，他们要为了一口饭亡命奔波，晚上，云山港宵禁，所谓的下等人不能出现在街上。”
“累了，就花上几分币去骡棚，靠着木板小憩一会儿。”
阚城抬起眼帘，细细摩挲着手中的小手枪。
枪管细长，弧线优美，像一支女士香烟一样。
“可是那些无恶不作的人，钱多的只愁怎么挥霍，连一把枪都要雕上花纹，镶嵌各色珠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