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嗷嗷待哺的鱼鱼
瑜黎立在浪头，一手握着三叉戟，另一只手执着琉璃盾。
她不甘心的嘶吼着，拼命与怪兽搏杀。
可这些怪兽，就像杀不尽似的，一个个从海里冒出来。
瑜黎也不知道自己战斗了多久。
一次又一次日升日落。
到最后，太阳彻底不再升起，天空中只剩下了一轮血月。
瑜黎筋疲力竭的回过头。
她看到……
沈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牺牲在了巷战中。
他那双永远虎虎生风的拳上，金光再不亮起，浑身鲜血的被挂在大厦顶。
永远第一个带头冲锋的凯莉，被怪兽的利爪戳穿了胸膛。
她双眼睁的大大的，手里还攥着外交官的小手枪和吃饭盆。
高颖因为治愈力过度透支，血泪顺着脸颊滑下。
她的医疗舰被怪兽一口咬碎，就这么从万米高空坠下。
王瑞的守卫者号重型机甲，被几只怪兽合力拆成了碎片。
自愿封闭了所有逃生口的王瑞，精神力消耗殆尽，脸色苍白的沉入海底，再也没能浮上来。
一直奔走在修复防御点第一线的徐星，被冒出来的怪兽抓了个正着。
甚至连呼救都没来得及喊出口，就被怪兽一口吞进了肚子。
瑜黎快要崩溃了。
脸上的热流，已经分不清是飞溅的血液，还是泪水。
她咬紧了后槽牙，只能一声接一声的鲛吼着。
“哥！哥你在哪儿啊！”
“你守住海防，我去冲锋！”
只有瑜黎嘶哑的声音在海面回荡，没有人回答。
一阵海水的涌动，掀起震耳欲聋的浪涛声。
瑜黎努力睁大眼睛，看着海平面尽头。
那是多么可怖的一个怪物啊……
他长着和哥哥有六分像的脸，却没有哥哥那般让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黑色的尾巴，透着铺天盖地的邪性。
瑜黎强忍着席卷五脏六腑的剧痛，咬着牙举起三叉戟，摆出一个攻击的姿势。
“崽种！滚出我们的领海！”
不同于那些毫无意识，只知道杀戮的怪兽。
这个黑尾怪，脸上浮现出一丝轻蔑的笑。
“恭喜你，你现在升任瑜指挥了。”
瑜黎瞪大了眼睛。
她的哥哥，全星际无人能敌的鲛人……
这会儿，被黑尾怪物挑在了高高的桅杆上。
他凤眼圆睁着，鲜血从身上流下来，像条红色的小溪汩汩流淌，染红了胸前金色的指挥官勋章。
瑜黎脑中最后一根弦也断了。
她爆出一声泣血的鲛人战吼，水刃漫天飞溅。
可怎么，都伤不了那个黑尾怪半分。
黑尾怪像是戏耍老鼠的猫一样，指了指瑜黎背后的城镇。
“新上任的瑜指挥，你身后没人了。”
“你已经是光杆司令了。”
瑜黎咽下喉间反上的腥甜，回过头。
军队全军覆没。
整片大陆，寂静的只剩下挟裹着血腥味的海风，还有怪兽的狂欢。
就连飘扬着军旗的桅杆，也被折断了。
为所有战士提供力量的军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
黑尾怪很满意瑜黎脸上震惊无措的表情。
他像是施舍一般，冲着瑜黎伸出手。
“瑜指挥，冲锋的号角已经不会再响起了。”
“何必这么拼命，来，把自己献祭给我吧。”
“全新的时代，即将到来。”
瑜黎看着那张和哥哥有些相像的脸，半晌后……
她狠狠的唾了一口血沫子，举起三叉戟。
“谁说没有号角了？”
“蔚蓝星系海军瑜副指挥官，人在海在，冲锋！”
瑜黎摆动着伤痕累累的鲛尾，英勇的冲进怪兽包围圈。
这一次的命令，由她亲自下令。
这一次的行动，也只有她一个人执行。
突然……
阴霾的天空，突然被一阵温暖的阳光照亮。
难闻的血腥味被吹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郁的硬朗雪松香。
阳光挥洒的每一寸地方，怪兽扭曲哀嚎着，化为烟尘飘散。
满目疮痍的画面层层剥落，焕发出本应有的色彩。
甚至……
刚才牺牲的战友们，都在阳光下重新站了起来。
瑜黎抬起眼，循着光亮的方向看去。
有一个高大的身影，隐在光里，头顶似乎还有一双尖尖的耳朵。
他向着瑜黎走来，背后的尾巴甩啊甩。
瑜黎像是溺水的人追逐浮板一般，拼尽全力向那个身影靠去。
……
梦魇里，漫天的血色被阳光吹散。
瑜黎像个朝圣的信徒般，向着那个光晕后的身影奔去。
每靠近一步，心里就更安心一分。
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循着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向着阳光，不知疲倦的游着。
……
因为江行川寸步不离的守着，瑜黎梦魇中的怪物都被他打败了。
一旦江行川要离开一点点，梦魇中的瑜黎，就会看到阳光暗淡，怪兽隐隐又有了抬头的趋势。
她像个嗷嗷待哺的幼崽，哼唧着扒紧了江行川，生怕他离开一点点。
没办法。
哪怕去上厕所，江行川也是一手抱着瑜黎。
用另一只手艰难的解扣子，拉拉链。
谁叫他的小可怜鱼，只黏着他呢？
……
就这样，瑜黎在江行川和一众武警的护送下，有惊无险的返回了首都。
一落地，整个军部就开启了特级戒备状态，被围的像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高颖启用了设备最齐全的医疗室，让江行川抱着瑜黎，坐在诊床上。
“江哥，我要试着窥探一下小黎的精神世界，我觉得她处于一个药理和心理的双重催眠中。”
“你留意小黎的状态，一旦有什么不对，立刻告诉我。”
江行川点点头。
高颖将连着各色电线的水凝贴片，贴在瑜黎的额头上。
她慢慢启动了仪器，控制着能量的波动。
瑜黎毫无知觉，仿佛感觉不到自己头顶拖了好多电线触角。
她蜷缩在江行川怀里，时不时舒服的哼唧一声，砸吧砸吧嘴。
江行川：( )
“老婆，乖。”
“让高部长检查一下，你要快快好起来。”
高颖盯紧了面前的仪器屏幕，一脸的不解。
瑜黎此刻的情绪，有些出人意料。
是依赖，是依仗。
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失而复得的欣喜。
她的情绪曲线虽然脆弱，但看起来是欣欣向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