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战祸
清阆只是去和帝君下了片刻的棋, 匆匆听得侍神来告,说是天都刑判司正在对白挽瓷施行火刑。
他一刻不敢耽误的赶了过去,正巧天降奇雨, 灭了火刑。
他又看到了安桃和雀翎,深知其中有她们的推波助澜, 虽然明面上没有说她们什么,但还是冷着脸去提了大司寇, 问明了火刑的缘由, 一通听下来,方知这些人完全是在瞎搞。
证明也就没有,一堆乌七八糟的人上来,诉说了一堆信誓旦旦的证词,就打算将白挽瓷定罪。
简直是荒唐!
清阆虽然对白挽瓷并没有太多的好感, 却也知道,那是他兄弟心心念念的人,就算有些小毛病, 但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过。
然而, 眼前这些人, 却要硬生生的逼死她。
他来迟了一步,听说那个守护金枝玉苑数年的黑衣少年,为了证明她的清白, 已经自戕在了审判大会, 临死前, 还一刀宰了金源国太子步江礼。
又是一桩麻烦的命债,按理说,杀人偿命,白知墨杀了步江礼, 当场自杀,也算是偿命了,等他魂归鬼界,顶多受尽业火十年八年的,就能再次投胎转世了。
清阆只觉惋惜得很,便让侍神去了一趟幸神和厄神所住的生死门,查了一回白知墨的生死簿,想帮帮他,至少减少业火刑罚的年数,结果侍神带回来消息,说是查无此人。
这就是奇了,这白知墨既不是人,也不是神,又是什么?
清阆警告了一番刑判司,并且将徐尽欢失踪案,上报给神界的厄神,协助调查其非自然死亡的真相。
一切就置后,清阆再次下界,去了一趟金枝玉苑,还未进去,往日欢欣热闹的女儿酒楼,此时此刻,却沉寂得很,他叹息了一声,推门而入,只有一个女子正在低头缝补衣服,头也不抬,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
“女儿酒楼逢了白事,这一月不营业,还请客官别处喝酒吧。”
清阆咳了咳,那缝补衣服的女子抬起头来,原来是暖衣,见是他来,勉强笑着迎上来。
“阿挽在楼上,你去找她吧。”
清阆点了一回头,走上三楼去,敲了敲门,听见里面一声冷清的进,方才推门而入。
窗下有一女子,身着孝衣,耳后缀着一朵白花,一张脸,极其素净,却实在难掩五官的美|艳。
白挽瓷朝清阆砍了一眼,神情极其疲惫道:“你来了。”
说真的,清阆有些不自在。顾少卿让他好好照顾白挽瓷,他一时疏忽,偷懒片刻,结果差点让她命丧大火。
实在是失职,因此他的表情略有歉疚:“我去问过了白知墨的生死簿,查无此人。”
提及白知墨,她的双眼,稍微有了一些光亮。
“什么意思?”
清阆徐徐道来:“也就是说,白知墨本就不是人,你说他是孤儿,那么有两种情况,第一种就是他来自神界,可神界并无他的神籍,那么就是第三种情况,他本身来自鬼界,只是披了人的皮囊,至于他一个鬼,为何会到人间来,我就不知道了。”
白挽瓷楞了一楞,忽然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看清阆:“有时候,人可能不是人,我正好要告诉你一件事,徐尽欢也不是人。”
清阆面有讶色:“你什么意思?”
白挽瓷站起身:“你跟我来。”
白挽瓷带着清阆,直接上了恒山,进了林子,找到了她做记号的那棵树,树下有一个已经被挖开了的坑,里面空空如也。
她指着坑道:“徐尽欢的确是知墨杀的,我让他把徐尽欢的尸体埋在了这里,可是那一日行刑,步江礼跟我说,徐尽欢只是一个皮囊,我后来就回到恒山,果然发现土里根本就没有尸体,这只是人皮法术而已。”
也就是说,知墨根本没有杀徐尽欢。
他只是摧毁了一个人皮法术,可是却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清阆沿着坑,走了一圈,思索片刻后,面露严肃道:“能够操纵人皮的,不是神,就是鬼,那么也就是说,这个神鬼不可辨的幕后真凶,玩弄了流媚,还害死了她,让白知墨偿命,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白挽瓷点点头:“那日步江礼在台上跟我说了,有不少人披着人皮,玩弄了我姐姐,也就是说,他是金源国太子,是如今神界的金身侍神,我怀疑,是神界的神官所为。”
清阆面目更加严肃:“神界也有一千万把,要找到真凶,也不容易,如果是真的,那实在太可怕了,作为一个神官,不守护苍生,反而借用神权,披着人皮,在人间为非作歹,我会上报帝君,你等我,一定还你一个真相,为你和知墨洗清名誉。”
白挽瓷轻轻嗯了一声。
她心里却早就长出了恶之花的芽儿。
等来真相又如何,知墨再也回不来了,人鬼两隔,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是如何确定披着人皮的是神?
就是没有看到流媚姐姐的魂。
流媚死了后,她就在金枝玉苑等啊等,无数的鬼魂路过,就是没有等到她的魂。
还有穆川的魂,她也没有等到。
她一直想等到他们回来,然后给他们做一副鬼陶的身体。
可是就是等不到他们!
她不知道为什么,去了一趟刺人谷,问了师母才知道,神诛之人,灰飞烟灭,再无魂魄。
所以说,杀害流媚的凶手来自神界。
穆川的死,也和神界有关。
这一切,都是从她晋级开始。
有人不想让她成为神。
白挽瓷向清阆交代了所有她知道的东西,清阆也表示,给他一点时间,会还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
清阆便飞回神界去了。
临走前,清阆给了她一把剑。
她认得这把剑,是顾少卿的拂生剑。
清阆说,这是顾少卿留给她保护自己的武器,让她一定要小心。
白挽瓷在女儿酒楼里,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这一等,又是三年。
这三年里,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天都皇帝制造金武器,在恒河释放金水污染水源的事情,不知怎么的,传遍了五国。
五国上下百姓群情激奋,上街示众游行,希望五国的国主联盟起来,进攻天都,夺去天都皇帝的政权。
在第三年,五国连军,对天都发动了进攻。
兵临城池门下,天都百姓犹如瓮中之鳖,无处可逃。
很快天都沦陷,皇帝在宫内自缢,城中无首,呈现了一种混乱的状态。
五国联军开始扫荡天都。
烧,杀,抢,掠,他们无恶不作。
有一些军官,带着士兵,强行的撞开寻常百姓的家门,看见漂亮点的姑娘,就搜罗回军中,但凡家里有些奇珍异宝的,全部搜刮进麻袋里,连人带钱,一并带走。
白挽瓷站在女儿酒楼的三层楼,听见底下沿街的骂声,哭声,不绝如缕。
“这他|妈就是土匪进村啊,全都给我拿走了。”
“我姑娘……还没嫁人呢!”
“这几日还在扔火药炸天都呢。”
“……”
她站在凭栏处,听着底下的人咒骂,一时突然觉得可笑,那些官兵奉命五国,领兵出征,为的只是讨正义吗?
可他们进了天都,却无一点良善可言,对着手无寸铁的百姓,释放出最丑陋的一面。
外面火药连天,大街上无一人走动,秋风萧瑟,路面到处都是弹坑,苍蝇遍布的尸体。
听说,国子监也被五国官兵给攻占查封,石祭酒一家人早早得知了消息,连夜带着家伙事,直接坐船逃亡他国。
天都里但凡有权有势的官宦人家,都找到了一些门道,悄无声息的溜走了,剩下来的只是一些无权的百姓。
她正想着,一个老婆子突然在女儿酒楼门口,咚咚咚的敲门。
“让我进去,救救我吧,我家已经被炸了,实在没地方去,三天没吃饭了……”
女儿酒楼早已不营业数月,暖衣隔着门,虽说有些心疼那位妇人,但也实在不敢开门。
“你去别处吧,我们也没有米,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那个老婆子哭着喊。
“整个天都都在说,只有女儿酒楼是最安全的地方了,火药炸不进来,你们前还收了一个犯人呢,你们连犯人都收,为什么不收我这个老婆子?”
门后的蜜玉听了,又生气又委屈:“我们能救一个是一个,那也是有极限的啊,整个女儿酒楼都塞满了,实在容纳不下了,我们也不是故意不收你的。”
这些时日,女子监狱已经被炸,白挽瓷当夜去救了监狱里所有的女犯人,老的小的,全都在女儿酒楼里,一个包厢能床上地下都睡满了。
白挽瓷施展魂力,在女儿酒楼的砖石墙壁木梁里注入,使得酒楼固若金汤,刀枪不入,火药不侵。
这才勉强支撑了数月而已。
有些天都的百姓,听到了这个消息,纷纷跑到女儿酒楼来避难。
先开始,还能接纳一些。
到后来,蜂拥而至,女儿酒楼也实在容纳不了了。
不是腾一个地儿的问题。
而是事到如今,天都封锁,油米不进,食粮有限,多一口人,就得拿出养活她的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