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别幻想太多
人总是要经历了绝望, 才知道世上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陈夫人这回算是真真切切的明白了这个道理。
白挽瓷去21世纪逛了一百年,唯一羡慕的便是那个时代的女人能做自己的主。
不像这个时空, 极端的厉害,要么是找不到自我的女性, 只能依附男性,像是金源水极火溱三国, 要么就是走的木霖国的路子, 女权至上,女尊盛行,让男人回家里变煮夫。
什么时候,这个时空的女人,才能觉醒呢?
白挽瓷不知道, 更不知道如何去唤醒她们。
像程夫人这样半路觉醒的,已经算活明白的,还有些一些女人, 宁愿沉|沦在梦里, 也不愿意睁眼醒来, 为自己的命运搏一搏。
白挽瓷尚在出神,陈夫人和陈先生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江砾和景瑜正从里面出来,叹了口气, 充当和事佬, 拽开了他们二位。
白挽瓷无奈道:“先处理莲九这事儿行不行, 你们这种无意义的争吵,实在浪费时间。”
陈夫人扭过头,泪眼汪汪,陈先生在一旁黑着脸, 要不是白挽瓷和陆宵在,恐怕他拳头就抡上去了。
白挽瓷指了指陆宵:“你们先跟着景瑜出去躲一躲,今晚我和陆宵睡你们的房,等莲九来勾魂。”
陈夫人担忧道:“小白神官,你就不怕陆宵也让莲九给勾走魂了吗?”
白挽瓷瞟了眼陆宵,笑了:“能让莲九勾走魂的男人,那是他们定力太差了,换做是陆宵,她绝对不会被勾走。”
毕竟在奈何桥下,连她都中了水鬼的幻境,然而陆宵雷打不动的站在桥边,一点屁事都没有。
可见陆宵的心性极稳当的,所以白挽瓷倒不担心。
一切布置好了,就等夜色降临,莲九进陈府勾魂。
陈府的卧房在西厢,推门而入,是一扇三人宽的孔雀画屏,绕过进去,中间摆着张黄花梨的圆木桌,再往里看,便是笼着红纱床幔的雕花木床。
唔,这张木床倒是很大,很宽,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白挽瓷在床沿坐下,抬头望陆宵。
他坐在梨花桌旁,兀自倒茶。
这一幕,让她恍恍惚惚的想起来,曾经也有一个人,坐在桌边,兀自倒茶,不敢看她。
那个人,那时应该才十五吧。
白挽瓷唇边拾起一抹淡淡的笑来,有些记忆想来,并不是怨恨的,而是能让人会心一笑的。
原来,她和顾少卿也有过很美好的瞬间。
西厢房烛火重重,映在陆宵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他放下茶杯,起身朝床边走了过去。
床边一沉,陆宵也坐下了。
绯红床幔,并肩而坐。
这光景,倒像是……新婚夜。
白挽瓷心想,就差来两杯合|欢酒了。
她默然,陆宵也默然。
一时,气氛无比尴尬。
白挽瓷垂着头,看到自己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像极了上课认真听讲的小学生。
摹的,她就笑了。
陆宵顿了顿:“你笑什么?”
白挽瓷偏过头,望着陆宵挺拔的轮廓:“你是不是很紧张?”
陆宵垂眸凝视她。
白挽瓷抬起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我明白,你年纪还小,也才二十出头吧,姐姐都懂,没事儿的啊,我不会碰你的。”
陆宵肩上传来她手心的温度,暖暖的。
他楞了半晌,皱眉道:“你多大了?”
白挽瓷煞有介事的掰着手指数了数:“这一百年我又没沉睡,在一个叫做21世纪的地方飘着呢,所以怎么着,我也有一百二十岁了,这年纪,当你奶奶都合适呢。”
陆宵默了默:“你这具身体年龄才十五。”
白挽瓷眨眨眼:“我跟你算心理年龄,你怎么跟我算生理年龄呢。”
陆宵将肩膀上她的手,拿了下去,淡淡道:“你妄想在年龄上占我便宜。”
白挽瓷:……
她好像没那么想吧,这孩子的脑回路,咋那么偏呢。
少年老成的陆宵拂袖灭了灯,黑夜里,他的声音依旧成熟稳重。
“别幻想太多,睡吧。”
白挽瓷:???
她幻想什么了……
刚要张嘴质疑,就飞来横手,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并且将她按倒在床上。
窗外月光如水,倾泻进来,映得陆宵侧脸如玉,黑眸清明。
他嗓音极轻,呼吸也浅。
“别说话,外面有声音。”
白挽瓷双眼瞪得大,示意他将手拿开。
陆宵松了手,和衣躺在她身边,掀起被子,盖住两个人,两只手,规矩的垂在两侧。
白挽瓷盯着微风下缓缓拂动的绯红床幔,嘴倒是闭上了,可心哪里能静下。
她就是个多动症儿童,就连睡觉,也是在床上翻滚干仗似的。
躺了一会儿,她便觉得后背痒痒,侧翻了换个姿势躺着。
面朝陆宵,背朝里。
陆宵正如上回在圣女殿的柜体里一样,安静的躺着,双眼微闭,要不是能看到那对长长睫毛,时不时的轻颤。
她总会觉得旁边睡了一个死人。
看陆宵睡觉,绝对有催眠的效果。
她很快的就困了,眼皮子开始上下打架。
强忍着不能睡,还要抓莲九呢!
想着想着,白挽瓷两眼困倦得实在不行,不觉朦胧睡去。
陆宵闻到了一股浅浅的异香。
这种异香,带着点露水染荷的味道。
他皱了皱眉,屏住呼吸,听到耳侧传来了绵长稳定的呼吸,睁开眼来,侧过头,看了白挽瓷一眼。
她果真睡着了。
她常戴着的素色面纱,掉在枕头上,露出了一张丑陋的脸。
那张脸似乎有些变化。
陆宵回想在大余山初见到白挽瓷,那时分明丑得厉害。
但现在,她的脸,隐隐约约有一丝鬼陶女王的旧日容貌了。
难不成,丑颜咒的施加效果在慢慢消失?
正想着,窗外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
陆宵心惊。
那阵笑声和他在梦里听到的鬼陶女王的声音,一模一样。
陆宵匆忙起身,一抬眼,便看到窗外站着一个女子,身穿红衣,身形消瘦,容颜极美。
只一眼,陆宵便知道,那是鬼陶女王。
他在梦里见过许多回,鬼陶女王的音容笑貌,如今就在眼前,真真切切。
陆宵征征了片刻。
窗外的女子冲他笑了一下,推开门来,走到他跟前,眉目浅浅的望着他。
她的声音和梦里一样:“我一直都放不下你。”
陆宵盯着她,心神晃动:“我并不认识你,为何要夜夜出现在我的梦里?”
那女子望着他,仍是笑:“你思,我故在,你不思,我便不在。”
陆宵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女子垂肩落地的墨发。
她垂地的发尾,用一根白丝带松松的挽成个宽大蝴蝶结。
这……和画像上的鬼陶女王,无二差别。
发丝竟然是真的。
这……不是幻境?
陆宵指尖轻颤:“你要做什么?”
那女子拉住他的手,轻轻往外一带,回眸一笑:“你说过,要和我成亲的。”
陆宵茫然的跟着她往外走。
那女子的手,似井水一般的凉。
她一边走,一边说:“可我等了你一百年,你也没来娶我,我今日来了,你身边怎么还躺着一个姑娘?”
陆宵感觉自己的身体不由控制了,话语也不经过大脑似的,一股脑倒了出来。
“她……她才是鬼陶女王白挽瓷,你……是莲九。”
那女子仍旧握着他的手,穿堂过廊,轻轻的笑:“我是谁,重要吗?你答应了要娶我,便要做到呢。”
陆宵应了一声,跟着她出了陈府。
白挽瓷醒来时,床边已经空无一人。
摸了摸,床单是凉的。
该死!她怎么就睡着了?
白挽瓷立刻跳下床,推开门,便见景瑜和江砾坐在台阶上打瞌睡。
就连阿春和小八,都睡着了。
“醒醒!”白挽瓷疯狂的摇动他们。
他们睁开迷蒙的眼,纷纷茫然:“怎么了?怎么了?”
白挽瓷喊道:“陆宵失踪了!”
这下景瑜一个激灵,顿时就醒了:“怎么会,我一直守在门口,都没人进……我的天啊!我什么时候睡着了?”
江砾望了眼天色:“天都快亮了。”
白挽瓷头痛扶额。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陆宵竟然会中了莲九的幻术。
不会吧,他那样冷静的人物都能中招?
很快,陆宵失踪的消息,穿街走巷,传遍了整个水岸镇。
那九个受害者的妻妾,纷纷登门上府,指着白挽瓷的鼻子,嘲笑道。
“你不是说,是我们的男人定力太差,所以才被莲九勾走魂?”
“那水神君怎么也被勾走魂了呢?”
“看来神官的定力也差呢。”
“……”
江砾一把将那些个女人推到门外:“走走走!你们除了说风凉话,还会说什么?”
白挽瓷坐在椅子上,眉头拧成了疙瘩。
也是怪她,还是轻敌了。
为什么要让陆宵以身试险?
明明……就知道有危险,她还是让他去了。
白挽瓷越想心里越加的内疚,抬头看了眼江砾:“莲九的海市蜃楼在不死海,我要去把陆宵带回来。”
江砾猛地回头:“你疯了?连水神君都搞不定的莲九,你只是一介凡人,要是你去了,也中招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