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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我跑团挺厉害的(无端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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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还有很多秘密没告诉我?只告诉我哥没告诉我的。”放下茶杯,扆茉又问。

    “还有些事情谁都没说,只是怕你听着不舒服。”荷叶形状的小杯盖被怀良轻轻放在自己的杯子上,“跟舰长说的事情,你好像差不多都清楚了。”

    “谁知道呢,你秘密多得很。”

    怀良觉得扆茉今天对他还真是阴阳怪气的,“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那就问你为什么叛逃地球吧,我考虑考虑以后要不要把你供出去。”

    还真是会挑人痛处问。怀良本想再用往日其他舰队成员与他开玩笑时常用的口吻敷衍过去,可扆茉已经在下午把他的事情知道了个七七八八——还是以第一视角观看的。他小心地问扆茉如果听了他真实的答案会不会觉得他是一个懦弱或者幼稚的人。

    扆茉只简单地回答过去发生的事情就已经过去,除非是一些原则性问题。

    而怀良选择叛逃地球的原因正是自己的原则被至亲之人动摇。他从小到大都在父亲身边长大,虽然不能完全认同他的所有想法,但他的整个世界就是以父亲为基础的。所以,当怀良发觉父亲是与他所讲的道义背道而驰的人时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当时的地球还属于第二小行星联盟的亚等附属星球,并不是小行星联盟的正式成员却需要接受更加严密的监管和制约。能成为太空人类的怀良执意离开地球的行为打乱了小行星联盟对于地球输送太空人类的层层限制,并且在叛逃的过程中还对社会财产与人员造成了一些伤害,因此便成为了地球分部的。

    在离开的几年后,怀良心里对父亲的仇恨已经平复了一些,也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思考自己行为的合理性。不知为什么,虽然只远远地见过一面,怀良时常想起他父亲在外的那三个孩子,他们现在应该十岁出头了,不知道他们现在生活得如何?地球的局势变化得快,他不清楚那几个孩子是否平安度过了红箱瘟疫,是否能得到平静稳定的生活。

    在半年多以前,怀良向戚远造请求留在星坠号时把自己的经历兜了个底,却没有和戚远造说自己的父亲在家外有三个私生子。他一开始觉得解释自己为什么成了通缉犯不用说那么多,但此时却毫无保留地向扆茉和盘托出了这一切。

    “还有我妈妈,她要是知道自己的丈夫有情人应该会很难过吧。我走之前也没去见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恨我……”

    扆茉稍微有些动容,但她没有办法理解怀良那个传统的原生家庭的运营机制,同样不能理解怀良过去在人格上对父亲居然有那么多的依赖。她此时比起同情更多的是好奇,为了礼貌又不能问得太直白,“家庭环境对你的影响真的好大。”

    “因为我从出生开始就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啊,每天都可以见到他们,当然会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东西了。”怀良苦笑着说,为扆茉和自己都添了一些茶。

    扆茉脑中仍旧是那个怀良和自己父亲不像的问题,你学到了什么啊?

    好像看出来了扆茉的疑惑一样,怀良继续接上了自己的话:“我在刚上学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家庭和同学的都很不一样,而他们教育我的方式也和学校的不同,那个时候就在想也许家人说的也不全是正确的。后面离开家的那段时间才意识到他们的给我灌输的那些东西错得离谱,花了好些年才完全改掉一些不好的毛病。不过,要是我在那个家里面继续待下去,可能以后也会像他一样吧。”

    “听起来好像是做了完全不会后悔的选择。”扆茉抿了一小口茶,被烫到了下。

    “小心烫。我本来以为这事在好多年前就告一段落,不用再被回想起来了,当然也用不着后悔。可现在……”

    “现在?”

    “又回想起这件事,看着自己的记忆总觉得哪里不舒服,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你也看过我的记忆,有什么参考答案吗?”

    回想起在模拟舱里面那个不好的体验,扆茉忽然意识到了那些潘多拉如此受欢迎的根本原因:画面景色和特殊体验能让身在其中的人身心愉悦,还能给人美的享受。看怀良苦大仇深的父子相见第一视角,要是不是任务在身的话确实是属于自讨苦吃。

    “我只感觉你一直很难过……特别是听到你父亲提起你母亲的时候。”扆茉说着,轻轻把沾到杯口的一点唇膏抹去了。

    怀良有些惊讶,他在模拟舱中因为觉得尴尬所以没有太认真地观看,也没有在那个环境中产生太多的感触。但……母亲的容貌在脑海中已经不太清晰,可想起她悉心照料自己的那些记忆碎片时心却像被扎了针似的又紧又疼。比起怀礽,其实从馥陪伴照料怀良的时间要更多,只是她在家庭中是不太强势的那一个。

    所以……有些时候才会忘记她。

    在怀良沉默的间隙,十二点的钟声和船上的广播同时响起,“星坠号即将开始曲率跳跃飞行,重力核心即将打开,请各成员注意。”

    “要启航了。”扆茉轻声说,打断了怀良的回忆。她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星坠号已经慢慢行驶到飞行通道的中间,远处灰色的塔台屋顶上显示着起飞倒计时的秒数。

    扆茉盯着那个计数牌,看着它一秒一秒归零。在燃料点燃的一瞬间布满玻璃内部的纤维管从下到上闪烁了一阵青蓝色的光。星坠号在通道里面匀速上升,逐渐到了通道口的上空,广播继续播报:“目前曲率跳跃飞行轨道一切正常,即将进行曲率飞行,请各位成员做好准备。”

    虽然已经经历过太多次星坠号启航的流程,扆茉并不在意,但是在曲率飞行开始的那一瞬,星坠号自带的重力核心代替了英仙座28的引力,扆茉没扶着玻璃,险些趔趄。

    “小心。”怀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扆茉的身边,稍微扶了她一下。

    窗外是无数光斑幻影极速地闪耀又消失。两人的角膜都是后天换过的改良版,因此也没戴护目镜,只是默默转过身,背靠着玻璃欣赏起那些光束穿透玻璃照在怀良房间里深色的哑光地板上面的样子。对于紫色的喜爱好像是埋在扆茉的基因里面的,地上的紫色光斑比其他任何颜色都有吸引力。

    四分钟之后,星坠号通过了14个跳跃点,到达了驶向斯普林霍尔星云的宇宙航路。星坠号通过了联盟舰队专用的闸口,外面的航路就如同熙熙攘攘的丝绸之路,大大小小的船舰的灯光使得天空中中出现了新的星系。

    扆茉又转向玻璃窗前,一架巨大的马戏团舰船从星坠号旁边驶过,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马戏团舰船甲板上的建筑都像是巨大的海螺,在其他飞船的灯光照耀下发出鎏金一般的光彩。它与星坠号背道而行,又行驶了一阵子扆茉才发现这船的样子也像个鹦鹉螺的形状。船上有许多部位都是透明的,能够让外面的人看到里边有些什么动物。

    上面几层有一些四足动物扆茉好像看到了一些巨大的鱼——她不喜欢鱼,所以移开了视线。再次往窗外看去时,就看到马戏团舰船的的后部是一个透明的球体,如同一个巨大的灯泡被镶嵌在礁石一般的舰船底部,而里面,是一只鲜红色的巨大章鱼。

    就这个距离来判断,那只章鱼的每一根触手都可以轻易地包裹住一艘突击舰。

    “这也太大了……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扆茉抱着手臂,忍不住说,“那触手上的吸盘,有点恶心。”

    “那别看了,坐下喝点茶吧。”

    扆茉和怀良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刚才说到哪里了?”

    “刚才说到我妈妈的事情,不过有点沉重,可能会影响到你的心情,就不多说了吧。”

    “想说的话就说吧,我也很好奇和父母一起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扆茉想了想,她见到自己母亲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见面也都是非常短暂的。戚远造有时会告诉她一些与父母近况相关的消息,可扆茉根本不想听——她还屏蔽了父母的名字,以免在新闻上看到他们。

    于是,怀良又说起自己的母亲。他小时候曾经觉得母亲的生活真轻松,不用像他父亲那样投入太多的时间工作,每日就是与朋友聊天喝茶,出门聚会,虽然家里面的事情她也管,但家务也从没亲自做过。

    离开家的怀良才发现母亲在自己生活中扮演着多么重要的位置。正是因为她把一个大家庭中所有零碎的小事都处理得面面俱到他才能一直没有顾虑地生活,也是在需要独自在受伤或生病的时候照顾自己才发现其实母亲一直都没有缺席过自己的成长。

    她一直都在,可也一直没有被看见。

    再成长一点以后的怀良才意识到了母亲在婚姻关系中不利的地位。她为了这个家奉献了很多传统文化不会认同的价值,因此也没有自己的事业和个人生活。她的交际圈取决于怀礽的交际圈,身边也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在印象中,怀良很少和从馥表达感谢和理解,倒是她一直在温柔地对待家里人的所有行为。

    “所以我一直很后悔,没有在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多理解她一些。”怀良望着窗外,却并不是在看窗外面的任何一艘舰船,“不过我也没有想到在我父亲提起她的时候会有那么大的感情波动。”就像没有想到“泉”会在他脑海里面生成一个新的扆茉一样,怀良只知道自己的感情,却不清楚它们的体量。

    婚姻中的女人……扆茉本就没有结婚的意识,也清楚怀良的父母都来自地球的传统氏族家庭,但怀良的讲述真的让她恐惧结婚了——就像地球上个世代的女权活动的开端一样。

    失去自我、失去自由,扆茉宁愿去死。

    她也不知道是该同情还是鄙夷怀良的母亲。她应该原本就有较高的社会地位,比普通人有更多的选择和机会,却选择了这样一种依附他人的生活,扆茉不能理解。

    但女性和女性之间总是相互体谅的,扆茉觉得从馥过这种生活应该也不是她的本意。

    扆茉问怀良是否想要知道他母亲的近况时,怀良犹豫了一下,说:“还是别了,我已经没办法回到那个家里面了。”

    “刚才还说后悔呢?我要是你就会想办法打听母亲的近况,或者给她写封信。”

    “你父亲又没想杀了你。”怀良收回望向窗外的眼神,回头看向了扆茉,“扆茉,你了解家庭生活吗?”

    完全不了解……扆茉摇了摇头,她上次见到自己的妈妈大概是四年前了,是自己刚从联盟学校毕业的时候,“只是觉得你们待在一起那么多年,你一点消息也没有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我知道,但是我也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就这样吧。对了,你不是小的时候住在寄宿家庭吗?和植物学家还有舰长一起生活,这应该”

    “可是我是八岁才被送过去的,几年后棋元哥就加入星际联军了,然后就是红箱瘟疫。”

    “那之前……?”

    “不知道。”扆茉简洁地回答道,“好像真的只记得在育儿院里面和越扬一起玩的事情了”

    真奇怪,育儿院里一般都是不到五岁的人造人儿童和从人造子宫里面诞生的孩子。能记得五岁以前的事情,却不能记得八九岁的事吗?怀良当即就觉得扆茉的过去也有不少不能说的秘密。“有人跟我说,要是我小时候在有人悉心照料的环境下生活的话,我现在或许会更接近正常人的样子。”扆茉伸手,让从窗户照映进来的紫色光斑从手上掠过。

    怀良忽然回想起他第一次遇到扆茉的时候,扆茉也是这样在露台边伸手去接一束紫色的电子烟花。随即,这个没良心的就把刚才讨论的家庭悲剧抛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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