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迷宫画廊4
“可以，这次有点像了。”怀良马上对这次引导员的拟态做出了评价，他环顾四周，这间车厢真的很像改装之前的星坠号上的技术实验室。在他重新设计了星坠号以后，扆茉之前用惯了的工作台还是保持着它的大概结构，这使得怀良觉得这里格外值得怀念。
由于扆茉的出现，怀良便马上认定这里是安全且不需要解迷的车厢。
“你说需要一些人文关怀，所以这节车厢才被这样设计。”
怀良看着眼前穿着舰队制服的扆茉，说：“我还说想看点好看的呢。”
扆茉有些无语地走开，去一个控制台前面操作了几下，“我提醒一次，我不是扆茉本人，你这样说她也听不到。”
刻意回避对自己的外貌的评价这一点倒是也很像扆茉，怀良这样想着，开始觉得这个世界果然可以根据他记忆里面的内容复刻世界和人类的行为。
“这里连很多功能都被复刻了哦。”扆茉从控制台后走出来，“我还以为会晚一点看到你呢，没想到你来得还蛮快的，看来要加强难度了。”说完，她拿来了一个手环，帮怀良戴在了他的手腕上。“你现在的状态，似乎还是太放松了，你觉得你凌驾在这个世界之上对不对？”
怀良低头看那个黑色的手环，这和去教堂那一天真实的扆茉为他戴好的不同，这个造型是正式的舰队成员才有的手环，在星坠号上有很高的权限。怀良从来没有戴上过这个——只是想过，但是逃犯是没有办法成为联盟舰队的正式成员的。
“很好，你好像想起来了一些那天的内容。”扆茉这样说完以后，怀良的脑袋忽然出现了一阵刺痛。
看到怀良捂着头的样子，扆茉无动于衷，仍旧背着手站在他面前。“你似乎是忘记了很多内容，对不对？”
刚才的头痛，是因为手环吗？怀良扶着脑袋，看到了眼前看起来平静又无辜的脸，她看着他仿佛就是在观赏和绝望亡灵差不多的可笑戏剧。看着她的脸怀良生不起气，但确实是已经没有什么爱意了，你的出现是什么扆茉戒断课程吗？“你下次能不能换张脸？”怀良顾不上难受，又提出了这个曾经说过一次的提议。
扆茉摇摇头。
“哦，我忘记了你是为我之外的智慧体服务的，对吗？你的想法是你以为还是你上面的意思？”怀良想把手环拿下来，但发现这东西怎么都解不开了。怀良感觉到了一种上当的感觉，原来这里也不是一个能够放松警惕的车厢，他要面对的陷阱和诡计都来自于他眼前这个会让他全无防备的角色。
见状，扆茉走上前去，轻轻摸了摸怀良的脸，用温柔的眼神凝视着他：“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信息而已，而且我也知道脑袋中的刺痛并不会鼓励你去回想以前的事情，你感觉到痛也许是因为你回想起来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我不会害你，相信我好吗？”
怀良看着眼前人似乎对他亲昵又体贴，又动摇了一下，差点就问她想知道什么了。
扆茉仍旧像上次那样，安排怀良去洗漱更衣。在换好衣服以后，怀良发现自己进入车厢时随手放在门口的桌台上面那张宣传折页不见了，“那张折页你看到了吗？我还想给你看看呢。”
“可能离开那节车厢的时候就消失了吧……你要是想分享的话可以考虑离开以后说给扆茉本人听。”扆茉说得好像她并不了解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一样。“你的
怀良发现了，在他洗澡的这段时间内车厢之外的风景已经产生了变化：窗外已经从看不见边缘的大雾中的草原，变成了行驶在海滩边。他通过那三个车厢的时间不算久，现在的时间大概就和前一天他登下这辆列车时的时刻差不多，现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倒影着阳光。怀良喜欢海，喜欢有海的城市、味道和与海有关的一切，看到眼前的景色他已经忘记了刚从亡灵车厢之中逃出来的那件事。
“我只想问问你那些东西是来自于什么地方而已。”怀良插着口袋斜靠着桌子，一边看着车窗外的海一边说，“我的脑子里面可没有存那种畸形的东西。”
扆茉低着头打字，她用的键盘模拟出了频率很高的机械键盘声音，她的回复有些冷漠：“是吗？你应该没有少看恐怖电影吧？畸形的东西应该也不少。”
“我没看过画廊骷髅主题的电影。”
“你觉得没看过就没看过呗。”扆茉回答。
也许是因为知道她并不是真正的扆茉，所以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所谓，简单地说，就是容错率很高。于是怀良有些好奇地走到她后面，看到扆茉只是在打一些没有意义的文字——也许唯一的意义是让她看起来更像平时在实验室工作的扆茉。她打出这些无谓的文字，也许是因为怀良从来没有仔细看过扆茉设计的程序。
但忽略这一点，怀良觉得她现在真的真的很接近扆茉平时的样子。在冲动的肾上腺素趋势之下，怀良忽然地从后面抱住了她。她的气息很接近他认识的扆茉，但是触感是陌生的——他没和她这么近距离接触过。
怀良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自从进入了这个世界以后就开始冲动行事。但是此时，他很清楚他需要一些肢体接触来获得安慰。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扆茉作为在他心目中一个很重要的存在，他确实需要在无助和疑惑的情况下获取一些慰藉。
我这算是出轨吗？怀良忽然想到了这一点，他能确认自己现在的行为确实是突破了往日的道德底线了。
但是……我和扆茉最多也只是柏拉图关系，应该也不存在什么“出轨”吧。
正在打字的扆茉忽然呆滞了，不知道是她确实没有在他的大脑里面找到应对这种行为的方式，还是确实是死机了。过了很久，她才僵硬地转了转脑袋，用余光瞥着怀良说：“你在干什么……你对扆茉不会这样的吧？”
“反正你也是假的，只有引导和服务功能的假人，对吧？”怀良没有挪开身子，重复着扆茉在第一节车厢说的话。
“但是，你还是突破了你往常的行为，这是很不好的现象，并且我也希望你能够……”
她机械的回复马上被怀良打断，“你不是机器人就是电脑程式，别跟我装出有人类的荣辱观的样子。”怀良说，然后戳了一下扆茉的脑袋，他平时可不敢这样弄“真实“的扆茉。
“倒也是……但是我不是……”
“也是那就待一会儿。”怀良说。
在怀良双臂间无法动弹的扆茉一直不安地按着一支原子笔的按钮，看起来很焦虑。
“为什么一直按笔啊？”怀良有点烦了，伸手把那支笔从她手里面抽了出来，放在了一边。
扆茉很认真地回答他：“我会随机从你印象里面她表达躁郁的四种行为里面选一项进行表现。”
“……你可以删掉这几种行为吗？”
“你是潜意识中不喜欢她表达出一些神经衰弱或者躁郁的样子吧。”扆茉说，抬头看着他笑了笑，“我以为你会接受她的全部呢。男人果然都是这样，发现自己喜欢的人不完美就想假装看不到。”
这句话，怀良似乎在哪里听过。
“这只是我对你的行为而已，别代入扆茉。”
“那你再见到她的时候，会把我代入她吗？”扆茉忽然提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我都说了，这个世界和我有很大一部分是基于你的思想建立起来的，但是你能保证你不被这个世界所影响吗？”
“……”怀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你没有告诉我这个世界如何建立如何运营，我也没有办法回答你，我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离开呢。
扆茉好像是听到了想听到的答案，于是轻轻地推开了怀良的手臂，“如果你还是再继续这种行为的话，或许就真的出不去了。”脱离了怀良的手臂之后，她轻轻地挪动了一下椅子，示意怀良为她让出位置。扆茉从椅子中站起来，走到朝着大海的那一边的车窗边上，“你不是已经猜出了一部分吗？就相信你所认为的就好了。”
因为扆茉站在背光的地方，窗户照进来的强光使得怀良更加难以看清她的脸。
“你的意思是我要保证清醒就可以从这里离开吗？”怀良问。
“也许吧。”仍旧是这种模糊暧昧的口吻，“不过，自从你开始用她的名字称呼我以后，你就变得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了，对吧？要是一直留在这里……是不是也很好呢？”阳光死角里，扆茉笑容的角度有些陌生。她的笑容里面或许有陷阱吧，怀良想。
“我才不会骗你呢。”扆茉接着说，“告诉我想要的，你就可以离开……如果你的精神足够坚强的话。”
怀良迟疑了一会儿，“你想知道什么……”他还未说完，扆茉便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经历了那些，你已经很累了，休息吧。”
怀良忽然觉得身体自己在往后倒，落在了柔软的垫子上，他的眼睛也不受控制地沉重了起来。
“做个好梦。”扆茉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