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弃车保帅
蔡确自认自己已经做得相当谨慎了。但所谓出招必有破绽，与他对招的茶话会尚且看不出来，但旁观者却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而这位幕后操纵者，一直以旁观者、第三方的角度，观察着、分析着、操控着，仿佛势必要将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上。
蔡确陷入了沉思。他现在的境遇非常尴尬，若是高调行动，将迎来内八茶乃至外十六茶的联合反扑；若是低调行动，那么这位幕后操纵者就能直接锁定他！
他现在暴露的可能性超过了50，可以说是生死一线、危难之间。蔡确年纪虽然不算老成的，但经历之事、所见所思却积累良多。此刻他脑海上快速地思考着对策，但随着他的眉头越来越紧、似乎遇到了难以突破的难关。
“喂喂……先生还在吗？”电话那头发出了急促的询问。
蔡确这才反应过来，电话仍旧处于接通状态，而对方一直没有挂断，显然是需要他马上做出决定来。面对警方的扫荡、作为新上任的话事人，他必须要服众！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寒芒乍现！
“那位许队长，就在旁边吧？”蔡确拿起电话来问道。
“是的……”电话那头回道。
蔡确命令道：“把手机给他，我要跟他通话。”
“这……”电话那头提醒道：“对方来势汹汹，看起来不好对付。”
“给他。”蔡确言简意赅道。
扬声器不再传出话语，而是轻微的脚步声。
数秒后，另一个声音从手机扬声器中传来：“喂，这里是刑警二支队支队长许野。”
“许队长，久仰大名。我们好像见过面，我对您还有些印象。”蔡确淡然道。
许野轻哼一声道：“当然见过，我对你可是特别关注的。说起来不怕你笑话，你的照片我可一直挂在办公室的墙上，念念不忘呢。”
蔡确含笑说道：“同仁大厦是我公司刚收购的资产，尚未开业、处于装修阶段。据说上周刚投诉了建筑材料假冒伪劣，许队长是为这件事来的吗？”
“你的投诉归工商管，我只管杀人放火。”许野其实不减，似乎打算一闹到底。
“呵，许队长的意思是，怀疑我们杀人放火了吗？”蔡确略带调侃道：“这么说，许队长是已经证据确凿了吗？”
“证据嘛，我会找到的。”许野放着狠话道：“你放心，我会盯着你的，不止是我，还有很多人都会盯着你的！”
蔡确呵呵笑道：“我们公司做生意，一直以来都欢迎广大消费者支持与监督。许队长说的我了解了，但有个情况你可能不了解……”
许野纳闷道：“什么情况？”
蔡确冷漠的声音响起：“现在已经有数家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去往省公安厅，全权代表我公司和同仁大厦的业主们投诉许队长。”
许野诧异道：“投诉？”
蔡确调侃道：“许队长平时喜欢看电视剧吗？估计许队长工作繁忙，没什么时间看。停职期间若是无聊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几部不错的。”
许野：“……”
蔡确呵呵一笑：“祝你好运，许队长。”
嘟嘟嘟，电话挂断。
蔡确轻轻放下手机，目光看向落地窗外的远方。
祝你好运了，许野！
……
……
同仁大厦，8楼。
许野脸色铁青，却又不是气恼，而是苍白里交织着意想不到。
他能够确认，蔡确收到了他的信息。
他在电话里曾说道：“我会盯着你的，不止是我，还有很多人都会盯着你的。”
而蔡确的回复是：“许队长说的我了解了。”
许野相信，蔡确已经清楚明白了自己的举动以及传递的信息，这让他松了一大口气。
但是，蔡确真的派出了一队律师去投诉他？
好家伙，做得这么绝情吗？
旁边走来一位身穿警服的人，正是小瓜。他轻声问道：“许队，现在怎么做？这里什么都没有，抓的人恐怕也审不出来什么……”
许野咧嘴笑道：“人放了，兄弟们收队！”
小瓜惊道：“这就收队了？队长，你这一趟什么都没查到，还弄了这么大的阵仗，局里可不好交代的！”
许野无奈笑道：“还要交代什么？大不了挂个处分，停职降级。你小子觊觎我的位置也不是一两天了，是吧？”
小瓜苦着脸道：“太子尚幼，这时候登基的话，会有人挟天子以令诸侯。”
许野：“……”
一秒入戏是吧？真无语了啊！
不过他的处境确实很不好，许野知道，蔡确绝非口头说说而已。
他能够想象到，蔡确需要面对茶话会的诸多中高层、以及参与同仁大厦这块香饽饽的其他股东，而他许野正好是枪打出头鸟的鸟、杀鸡儆猴的鸡。
所以，蔡确在明面上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甚至往死里弄都是有可能的。
但他并不后悔闹这一出，反而还有些得意。如果说这是一场智斗，他无疑获得了胜利，而蔡确欠了他一条命。
老陈缓缓靠了过来，脸色也有些不好。他轻声说道：“你捅的篓子，有点大。”
“呵！”许野笑道：“能有多大？”
老陈问道：“女娲补天知道不？”
许野纳闷：“知道啊。”
老陈若有其事道：“这个篓子，女娲都说补不了。”
许野：“……”
至于吗？我还能捅一个孙悟空出来？
许野问道：“没这么严重吧？”
老陈附耳说道：“省厅那边的朋友刚刚给我说，十几个律师事务所联名投诉你。”
许野瞪大了眼睛，这在天府市可是头一次这么大的动静！
律师联名，意味着这件事必上新闻。甚至到时候整个互联网、社交媒体都直奔热搜去了，小小的天府市压都压不住！
我的乖乖！许野震惊道：“不对呀，他说只有几家律师……”
老陈正色道：“我不知道你说‘他’是谁，但是想弄你的，或许不止是他这一家。”
许野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意识到，或许事件的发展会远超自己的想象！
一般来说，地下组织向来是绕开他们警察的，说是避而远之亦不为过。但倘若有许野这样主动犯错的丑闻，这些人可不会吝惜自己的势力和金钱，势必要将其打压至谷底。
小瓜在旁边一脸忧愁道：“许队啊，你说你咋就不听劝呢。”
老陈亦是点了点头，今天一大早，弟兄们刚上班，屁股没有坐下去就被许野纠集到了一起，随后就出发前往了同仁大厦。
兄弟们也试探性问了一下原因，但许野什么都没有说，闷声不吭。
“你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对吗？”老陈半眯着眼说道：“小许，有些事情大家可以一起扛的。”
小瓜在旁边亦点头道：“是啊，小许，你也不像是犯错误的人。”
许野：“？？？”
他反手一巴掌盖在小瓜的脑门上，打得小瓜嗷嗷直叫。
老陈喊一声小许倒是没毛病，小瓜居然也敢喊小许，真把自己当预备队长了，这能惯着？
“不能说。”许野意味深长地看了老陈一眼。
老陈默默颔首，不再多问。
不能说，意味着有一个天大的秘密，保密协议极高的等级，才能让许野连一丝风声都不能透。
“二支队有我，你放心吧。”老陈拍了拍许野的肩膀，转身离去。
“不至于吧！”许野憨笑道：“顶多挨个处分、停职一周，我不信还能给我撸了不成？”
话音刚落，自己的手机忽然铃铃作响。许野接通电话，数秒后脸色大变！
省厅居然成立了调查组，专门调查这起事件！
……
……
去往省厅的路上，许野内心很平和。
一部分是松了口气，另一部分，是他实在太困了！
他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好好睡觉了！前两天被蔡确打乱了生物钟、案子的事情又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而昨天倒是拨云见日、水落石出，但为了能够通知到蔡确，他可谓是想尽了办法。
最终，他才决定使用突袭同仁大厦这一招，实属无奈之举。他已经料到了后果可能会很严重，但具体能严重到什么程度，要看审查组的结果。
省厅的审查组，是专门针对内部人员的调查部门。干这一行的，绝大多数都听过、但很少见到过。只有发生了社会影响大、枪击罪犯等大案、要案，才有可能进这里面。
所谓“进去脱层皮，出来脱层衣”，说的正是审查组。由于审查对象都是公安干警，侦察能力有多强、反侦察能力就有多强。所以审查组的人，面对着的皆是比劫匪歹徒更难询问的一群人。而他们却能屡屡突破这些人的防线，靠的什么？
没人知道他们的手段，行内只隐隐透露出一些只言片语，汇总起来就三个字：大恐怖！
许野站在省厅的大门口，看着那扇自动开关的感应式大门，心里默默祈祷着：“蔡确啊蔡确，差不多就行了，咱们关系那么好，救命之恩可不能忘啊！”
与此同时，似乎有所感应一般。蔡确站在落地窗前，目光看向了天空，手机在耳旁默默听着汇报。
半晌过后，他双眼寒芒闪过，只冰冷冷说了三个字：“死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