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话匪事

    时隔二十多年，梁老再一次从扁担桥踏进紫柏村，不由感慨万千，仿佛时间凝固了一样，紫柏村还是那么安宁祥和，白二爷与杨大爸的吵架声从白家屋里传了出来。

    何二水把他们一行送到桥边，告了个罪，开着他的越野车飞也似的跑了。之前白晓光怀疑他的身上或车上有定位装置，已给李浩然联系，派了安全部门的人在县里等他，要他尽快回去处置。何二水也不敢担这风险，万一阮玉香向考察队下手，他就难辞其咎了。

    梁老只带了自己的随身行李，和张大伟一起进了白二爷的堂屋，一张四方桌上堆满了各种菜肴，香味扑鼻而来，引人馋虫大动。特别是白二爷把自己酿的野毛梨酒给各人都倒满时，满屋酒香，还没喝上人都已经醉了。

    梁老就好这一口，大家寒暄上桌，他迫不及待，端起酒，一干到底犹显意犹未尽，说了句：“好酒，这才是我夜思日梦的好酒啊！……”旁边陪酒的白晓光赶忙再给他倒上。

    白二爷看着梁老，呵呵的笑着，自己的酒能被人称道，那是值得高兴的事。而旁边的杨大爸却不乐意了，“白道士做其它的不行，不过这个酒还是可以喝的。……”

    白二爷眼睛一愣，说道：“不需要你来说，要不是瞧在小梁的份子，我这酒没你的份!……不知是谁老是纵恿我家老六，偷我的酒！”

    “你说谁那，我偷你的酒喝？……也不瞧瞧 ，我大孙子是县长，有什么好酒没喝过？”杨大爸见白二爷揭他老底，开始抬扛了。

    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梁老赶忙打圆场，“二老有空慢慢摆，今天来还有重要的事请教，……我们先吃菜，都饿了一整天了，……食不言寝不语……嗯，好吃，六嫂的菜还是那么好吃，真是好吃……哎，你们也吃，别光看着……“梁老出筷速度是其快无比。

    不用说，那桌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为零，用行动支持了政府号召的光盘行动，白晓光已是第三次到地窖里取酒了。见大家都喜欢，白二爷高兴之下，许诺每人再赠送两坛，大家都高兴得不得了，杨大爸赶紧叫白晓光拿两坛酒送他家里去，免得白二爷反悔。

    张茵欢喜笑道：“谢谢白爷爷，回魔都也有可以遮手的礼物了，……我爸爸最喜欢喝果酒，这个最适合他了。“

    ”喜欢就多拿几坛，我们家的人我从不亏待！“白二爷如是说，却没有注意到有几人脸色不对，梁老假装没有听到，正与杨大爸拉家常，白六叔扯了扯白二爷的衣服，提醒他说话要注意点。

    白晓光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正在给张大伟出主意，这里野毛梨（也就是野生猕猴桃）遍山都是，每年八月开始，村里人家都要去采野毛梨，主要是自已吃或酿酒，虽然它味道好，但个头较小，果皮毛长，卖不上价钱，也没人来收，好多都浪费掉了，便宜了当地的各种动物。

    其实，野生猕猴桃富含各种营养物质口感好，把它开发出来，绝对是有市场的，现在城里人特喜欢这种天然的食物。那些引进的改良过的猕猴桃个大，卖相好，但口感太差劲，没有持续消费的意愿，这可是一个商机，如果此地让村民大规模种植野生猕猴桃，形成规模效应，再把白二爷的酿酒技术学到，想不发财都难，说得张大伟心里颇为心动。

    沉浸在喜悦中的张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们家的人？谁是你家的人？……我还不是你家孙媳妇，你家孙媳妇还在外地独守空房呢！……“酒后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张茵竟然到厨房里帮忙六婶洗碗，真看不出来，这位大小姐出生的她也能下得厨房。“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将就着吃饭的座位，大家喝着消食茶，都把烟点上，抽的可是杨大爸带过来的好烟。

    白二爷喜欢抽叶子烟，刘罗锅抽的那种烟杆，只不过不是烟丝，而是把烟叶裹好插在烟锅里的那种。而杨大爸一直抽纸烟，而且还只抽中华烟，用他的话说，阿拉是上海人，只抽得惯这个，虽然贵是贵了点，好歹家里有个县长，还抽得起。只要他说这话，白二爷绝对不服，称：你孙子是个县长，就好了不起？……贪污受贿而来的烟，抽了生娃儿都没屁眼。……我孙子也不是没有出息，我还只抽我的叶子烟，咱心安。

    酒足饭饱之后谈的才是正事，梁老见时间不早了，就开始进入主题：“我们的科考队马上要进山，都知道里面很凶险，二老在当地德高望重，消息也广，再给我们讲讲里面的事情。……“

    “你们要进莲花峰？”两人同时发问，这个事情在他俩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杨大爸又点起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慢慢喷了出来，纯正的烟雾立即弥漫在堂屋中，“解放后，也就是53年的时候去过一次，就再也没有去过了，那里面能不去最好不去。……”白二爷难得没有打断他的话，只有烟锅里一闪一闪的红光，喷出烟雾快把他笼罩了。

    白晓光道：“杨大爷，你为什么进去，又怎么出来的喃？”

    “我才不想进去，还不是那帮土匪逼的，他们在华夏正规部队的打击下，溃不成军，四处逃窜，实在走投无路了，逃进莲花峰。……”杨大爸叨着香烟，眼神迷漓，随着他的声音，众人仿佛回到了他那个年代。

    1953年，华夏正处于朝鲜战争和国内剿匪战争中，政府发动广大人民群众都参与到剿匪的战斗中，杨向天因家人被胁迫投匪，只是作为一个医生随土匪的司令部“转进“。他所属的这支土匪属胡宗南的部队，领头的是一个谭姓惯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上行下效，绝大多数匪兵也是杀人如麻，毁屋无数。

    随着解放军剿匪的不断胜利，这支土匪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几场战斗下来，土匪们损兵折将，把自己的老窝都丢了，被解放军追得到处逃窜，这个土匪头领也算有本事，数次从解放军的包围中逃脱，不过他所谓的司令部加上散兵也就四十来人，整日东躲西藏，提心掉胆，惶惶不可终日。

    一天，他们逃到紫柏村外的扁担桥附近猫着，通过这些土匪们的经验，判定这里还没有解放军，村里也没有什么防备，谭土匪一伙准备血洗紫柏村，搞点大事件出来，以雪他们的心头之恨。

    那个谭土匪望了一眼个个灰头土脸的喽罗们，个个精疲力竭，唯有杨向天还稍好点，这个杨向天还算听话，除了不敢杀人，军事素质还是有的。于是他吩咐杨向天带两个匪兵前去打探一下虚实，顺便让他的手下稍微喘口气。

    杨向天二话不说，立即出发，带着人向村里摸去。本来杨向天就住在这个村里，情况熟得不能再熟，并且一直在找机会脱离他们，但这个谭土匪狡猾不已，把他看得很紧，随时都有心腹跟着他。

    这次可是个机会，那个跟他的心腹在上次战斗中手臂负了伤，另外一个也是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胆小大烟鬼，杨向天自信能够从这两人手中脱身。

    村中静悄悄的，偶尔一声狗叫，也惊得三人抖半天，杨向天领着两人慢慢向村里摸去，方向是当时村长白二爷的家，他知道白二爷有条大黄狗，非常凶猛，咬住人就不撒嘴的恶犬，当初他是吃过亏的。

    终于接近了，三人都趴在地上，杨向天趁两人没注意丢了一个石头到白二爷的院子里，响动声立即惊动那只大黄狗，大黄狗狂吠声就是命令，片刻后，全村的狗都叫了。

    杨向天对那个胆小的土匪说道：“快走，去告诉司令对方有准备！”然后推了他一把，那个土匪早被狗叫吓住了，站起来就向后跑。哪知，白二爷家里的大黄狗听到动静后从篱笆墙上跃了出来，向那个土匪冲去，吓得土匪大叫，举枪就打，结果因晚上又慌乱着没有打中，却被大黄狗咬住手腕，在那里撕心裂肺般哀嚎。

    枪声惊动了全村，白二爷拿出铜锣敲了起来，边敲边喊，“土匪来了，老少爷们都出来打土匪啊！”顷刻间，村里喧闹起来，男女老少拿着刀枪棍棒，齐齐踊到村口。

    杨向天早在之前，用石头砸死了那个时刻跟着他的土匪，抢了他的冲锋枪，趁乱找到白二爷把枪交给他，快速说明原因，让他朝村口方向开枪，让土匪们误以为村里有部队，否则手里没枪的村民会吃大亏。

    而杨向天必须要回去向土匪头子说明村子里有部队，若是土匪硬要进攻，他必须舍命把他干掉。

    杨向天趁别人不注意，悄悄返回桥边，顺手还把大黄打晕，救了那个土匪一命。桥边的土匪已准备进攻了，看到他们回来，情况一问，才知道对方有准备，在等他们落网，那个受伤的土匪更是添油加醋，声称里面都是大部队，自已勇敢地和军犬搏斗才负的伤，言下之意，这地儿不能呆了，赶紧跑吧。

    土匪头子察看了伤势，确实为狗咬的，他知道，能够拥有军犬的部队一般都是精锐，这时又响起了冲锋枪的声音。他们这伙人不满四十，战心全无，只想逃命的家伙还能做什么呢，他当机立断，向莲花峰“转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