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双标
“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夏国地牢里, 一个蓬头垢面、身形消瘦的老者站在那唯一的、狭小的窗口前,发出怨毒的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那声音尖锐扭曲, 有种让人听着就会做噩梦的恐怖感,但
“好啦好啦, 知道啦”宴桃从荷包里掏出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噗噗地吐着壳儿,他偏过头向其他人吐槽,“夏华廷这个剧情人物构建不行啊,天天都是这一模一样的开头,我耳朵都听起茧了。”
与剧情和策划有关的东西除了玩家外,其他剧情人物是听不清的,所以他们完全不怕被人偷听,直接光明正大放飞自我。
“可能是狗策划构建时做得比较敷衍吧。”折青黛捅了捅宴桃的胳膊,“瓜子分我点, 我也想磕。”
宴桃把自己的荷包往她的方向一递,大方道“自己抓”
折青黛毫不客气地抓了一大把, 然后快乐地磕起来。
咔嚓咔嚓的声音很有节奏, 其他三个人没忍住,也一人来了一把,开始一边磕一边聊天, 这是他们在大量任务压榨下保留的唯一的消遣娱乐项目。
于是, 整个地牢里
“你们这群无君无父之徒, 颠覆纲常,人人得而诛之
“咔嚓咔嚓”
“你们这群逆贼竟敢冒充一国之主,你们不怕死后遭报应吗”
“咔嚓咔嚓”
“你们这样冒犯僭越,等我出去了, 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咔嚓咔嚓”
夏华廷骂得起劲儿,玩家们磕得欢快。
厉寒秋吐出一块瓜子壳“每天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词,他骂得不累吗”
山渐青“我为他的学问程度感到担忧。”
宴桃“这么中气十足的,看来还是我们下手轻了。”
“说起这个”折青黛磕完了手里的瓜子,以一种猫猫揣的姿势蹲着,“宛宛今天怎么还没来啊”
“啊她没和你说吗”邵知节手里抱着个本子写写画画,最后一颗瓜子叼在嘴里,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她昨天和我说想了一种新药,今天要试试,估计耽搁了吧”
山渐青“哇哦”
厉寒秋“芜湖”
宴桃“啧啧啧”
往者已矣小队的目光集体投向夏华廷,本来叫骂得正欢快的夏华廷声音戛然而止,眼中浮现出一抹微不可察的恐惧。
“安静了。”宴桃拍了拍手,“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宛宛”猫猫揣的折青黛忽然发现了地牢门边靠墙根处有了一道狭长的影子,她伸出手像招财猫似的摆了摆,“你今天来迟了哦”
抱着一大堆奇奇怪怪东西的鹅蛋脸漂亮小姑娘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沿着墙边走,走到关着夏华廷到那间监牢的门口,伸出手,用钥匙打开了它。走到室内后,她将手里抱着的东西一件件放下来,摆放的期间,被称为“宛宛”的小姑娘全程背对着夏华廷,似乎完全不担心他会抓住她来借机做些什么因为他之前已经得到了极其惨烈的教训。
“陛下”
她从那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中找出了一个瓶子里面装着颜色浑浊奇怪,打开后味道难闻无比的药水,药水里泡着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针和药水接触的地方,是诡异的黑绿色。
“这是我研制出来的新药,您可一定要好好试试。”
她嘴上说着敬称,可表露出来的态度却轻慢。
“我花了那么大力气培养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夏华廷目光阴冷,“就是养条狗,养得时间长了丢块骨头,它还会冲你摇摇尾巴。”
“我可不是狗,是蛇蝎。”宛宛从瓶中抓出那尾端黑绿色的银针,“您早该知道的。”
夏华廷看着她逐步逼近了身边,咬牙低声道“你可是夏国的子民。”
合该奉我如敬神明
“夏国的子民又怎么样”宛宛眼里都是讥讽的笑,“你身为一国之主,不也在害怕他们吗”
若是不熟悉,只会以为那监牢外的五个人不过是容貌好看一点的青年男女,唯有真切与他们接触后,她才在恐惧之中认识到了一个事实那来自羌国的五个人,或许并不是人。
那个名叫折青黛,如今是夏国皇太女的人,她明明记得她的匕首已经准确无误地穿过了她的心脏,那样的角度,那样的伤势,是决计无法避免,无法存活的。
可是,那个早该死去的人如今活蹦乱跳地站在她的身前,看不出半点受过伤的痕迹。她在这宫廷里呆久了,也知道一些秘密这世间,是有非人的存在的。
就像传说中由偃师所铸造的傀儡,肌肤触之生温,能与人交谈,平素与常人一般无二,但战斗时悍不畏死,即使被刺中了心脏头颅等重要部位也不会命绝,只要没伤到他们的核心,偃师就可以不断修复他们继续战斗,古籍上称他们为
不死者。
她怀疑,这些胆大包天的人,本质上就是不死者。
不死者都有核心,宛宛捏了捏手里的银针,她相信只要她足够小心谨慎,而不死者死去的次数够多,她就一定能找到他们的弱点,到时候她就可以控制这些不死者为她所用。
“叮铃”
忽然有似有若无的铃铛声。
正思维发散的宛宛忽得汗毛一竖,这个铃声与她不久前记忆中的声音重合起来。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监牢之外、烛火的阴影之中,站着一个蓝紫衣衫的身影,昏暗的光线轻柔地罩在他周身,每一件饰品都泛着银色的寒光。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面上露出恐惧的神色,但那道身影只是警告地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但那冷漠的一眼,让她如坠冰窟,几乎要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哎鸭”猫猫揣的折青黛被拽的向后一倒,差点摔了个屁股蹲,她惊慌失措地转过头去,脸上惊慌的神色在看清来人后瞬间转变为炸毛似的愤怒,“玄都”
她从玄都手里一把拽过自己的高马尾,双手护住脑袋生气道“你几岁了还扯别人女孩子头发你幼不幼稚”
“你就当我今年三岁好了”玄都脸上是散漫的笑,整个人的姿态都吊儿郎当的,他理不直气也壮,“三岁就是要做幼稚的事情啊”
折青黛“”
可恶玄都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她失算了
将折青黛噎得哑口无言后,玄都又长臂一伸,捞走了宴桃手中的荷包,自然而然地从里面摸了几粒瓜子丢进嘴中“嗯还怪好吃的。”
他将荷包口收紧,晃悠悠地挂在指尖,脸上是欠扁的笑意“那我就不客气喽”
宴突然两手空空桃“”
淦后槽牙好痒
其他三人下意识地看了看眼自己的掌心,发现瓜子已经嗑完后,微妙地舒了一口气,几人对视,眼中都是庆幸。
邵全队最靠谱知节叹了一口气“玄都,你别闹他们了,到底有什么事儿啊”
最开始他们见到玄都时胆战心惊,生怕被扣好感,现在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的时光,已经开始破罐子破摔了。
往者已矣小队决定集体摆烂
爱扣扣,爱加加,爱咋咋
“我一得到好消息就迫不及待地来通知你们”玄都假作捂心口的姿势,纤长的眼睫在眼下投射出一小片浅色的阴影,茶色眼瞳泫然若泣,“可你们一个二个的态度,也太让我伤心了”
差点又被美色蛊惑的往者已矣小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不想听啊”玄都刚刚声音里的颤抖瞬间消失,他咧嘴笑起来,露出一对小虎牙,“那我偏要说”
“小青黛”玄都此时的声音就像恶魔降临,给人带来无尽的痛苦,“教导你怎么当一个合格皇太女的大臣们又来啰,正在等你去报道呢”
折青黛“”
她痛苦面具。
“厉八十啊”玄都换了一个人选,“近卫营那边正到处找你的人,想请你去给他们集训战场闪避技巧呢”
厉寒秋“”
有种被微妙嘲讽到的错觉。
“宴刀刀啊”玄都目光转向被抢了荷包的宴桃,“侍书阁那边还等着你去帮他们继续整理书籍呢,说你看问题特别一针见血”
宴桃“”
他好不容易才从那个魔窟里逃出来
“小青啊”被玄都注视着的山渐青脸色渐渐僵硬,“国子院那边正在请你去和他们清谈呢,我我来的时候瞄了一眼给你收到的战书数量,有一张两张三张”
他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哎呀,我没数,反正很多张的样子啦”
山渐青“”
拿扇子的手微微颤抖jg
在连续点名了四个小倒霉蛋后,玄都的目光转向了邵知节“小邵哇”
他拖长了音调,明明是件很严峻的事,他却说得无比欢快“宴刀刀演皇帝演得不太行,要不还是换你来吧我会帮你的哦”
邵知节“”
整个人逐渐失去颜色gif
往者已矣小队群聊
厉寒秋“不行了我受不了了,要不我们还是给他套麻袋吧”
山渐青“上次打嘴仗打得我喉咙哑了三天三夜三天三夜啊怎么这次还升级玩上车轮战了呢顺便厉八十你冷静一点,我们五个人凑一块都打不过玄都”
折青黛“之前是谁提议的要让我做皇太女的,你看看我比社畜排都排的满的行程自己站出来,我要扒了你的皮”
宴桃“整理书籍本来就是他们的职责嘛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干嘛要指望我”
邵知节“一想到之前已经搞的漏洞百出,现在要一个一个圆bug我就觉得头秃”
往者已矣小队众人眼中留下无声的热泪,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荆棘。
“既然知道自己任务繁重,那就赶快行动起来喽”没心没肺的玄都磕着从宴桃那里打劫来的瓜子,“没有人的成功是一蹴而就的,相信你们一定会史书留名的哈”
往者已矣小队“”
就算知道打不过,但真的很想打
玄都这人简直太欠扁了他能平平安安活到这么大,没因为自己的那张嘴横死街头,简直是个人间奇迹
五个人气得咬牙切齿地扑上去,六个人在打打闹闹中逐渐离开了这片地牢。
他们离开后,一直安静站着的宛宛才抬起头来,盯着他们离开的位置,眼中神色莫测。
“咔哒”
安静得只能听到呼吸声的地牢里,响起很轻微的、木头碰撞的声音,她的裙边,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
是一个小小的,看起来甚至有些憨态可掬的木头人。
那个木头人往前走了几步,在她的注视下,木头小人忽然从中裂开,露出空心结构中复杂的零件和零件上沾染的黑红色粉末。
那些黑红色的粉末数量并不多,但宛宛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物,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那是、那是她悄悄准备的书上说可以用来腐蚀不死者皮肤,使其不能愈合的药物。可可她明明藏得很隐蔽啊
之前的那个眼神又在她的脑海中回放,她意识到,这或许是那个心狠手辣的人,所给予的最后警告。
她又想起记忆中的那个夜晚,那个突然出现的偃师一脸倦懒的神色,看起来像只无害的大猫,大猫的茶色眼睛扫过她,扫过她屋里的每一处,一切在他的视线里都好像无所遁形。
她当时的心脏跳得快极了,从她成为最稳固的“公主”开始,她就再也没有像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死亡的威胁。
“我长话短说”那个一手操控了整个夏国阴谋的人坐在窗台上,他垂着腿,带着银环的手拨弄着她窗台上能杀人的毒物,像是在拨弄无关紧要的装饰,“在我眼里,每一个女孩子都很可爱,我一向不喜欢对她们出手。”
“但敌人除外。”他说。
那双茶色的眸子锁定了她,就像在锁定弱小的,能够被轻易弄死的猎物,无法抑制的寒意在她心中不断升腾。
“你会乖吗”他问。
宛宛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抑制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她仰着头,用一种最无害的姿态作出回答
“我会的会乖。”
窗台上的人好像笑了一声,有铃铛似有若无地响了一下,她晃了晃神,窗台上的人就已经不见了。
只有窗边那只僵死的毒物,证明着刚刚的一切,并不是一场幻觉。,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