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离家(一)
仇叔定说道:“那么说,只有走了?”
陈尚堂说道:“只有走!”
谢青山问道:“怎么走?去哪里?”
陈尚堂说道:“这正是我们所要商讨的。”
余巧怡说道:“陈爷爷,我倒有一个想法…”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见外面一阵乱,人声嘈杂。
谢青山心里一动,连忙问道:“外面是什么事?为什么不见汇报?”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人跑进来向谢青山禀告:
“少庄回来了。”
谢青山面容为之一动,但是立刻又沉下脸色,表露出不悦之意说道:
“叫他进来就是了,为什么乱糟糟的?”
其实谢青山自己心里也很明白,庄上遭了一次大劫难,劫后余生,看到小主人平安回来,内心自有一番激动,这是人之常情。
谢青山所以如此,那是心里对谢步东有一份难言的不满。
庄上发生了这么严重的大事,几乎是家破人亡,而谢青山却带了瓶儿去游山玩水去了,虽然只是巧合,也叫他心里不舒服。
他虽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虽然儿子的安全是件重要的事,但比起余巧怡姑娘,叫他如何不为谢步东的表现而感到遗憾呢?
这时候,谢步东偕同瓶儿姑娘从外面大踏步地走进来,行过礼,还没有说话,谢青山就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这句话问了之后,谢青山神情一黯,就有凄然落泪之势:
“你知道吗?我们父子差一点就不能见面了,你为什么不能早点回来?”
余巧怡连忙说道:“谢爷爷,步东哥和瓶儿都是受了我的约,去远程探幽去了。
我说过的,我临时退出了,这实在是怪不得步东哥的!”
谢步东说道:“实在是应该怪我的,福星报信得早,我们驾车回到庄上,已经是劫后,然后…”
谢青山说道:“然后你又到哪里去了呢?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谢步东说道:“庄上的情景,使孩儿很伤心,更让孩儿痛心的,是爹和几位长辈都被那红衣喇嘛用邪法劫走了…”
“不是邪法,是来自吐蕃的迷香。”
“不管是迷香,还是邪法,孩儿知道了这个消息,肝肠欲裂,当时我和瓶儿姑娘要追上去拼个死活。
孩儿和琼玉姑娘一马冲到了鄱阳,居然没有一点动静,我才想到我是跑过了头,立即又快马加鞭,抄了小路向回赶。
这时候,我看到了余姑娘智勇双全,处理了现场情况…”
谢青山以充满感情的语调说道,“孩子,你应该去谢谢余姑娘,如果不是她,你爹这条老命已经没有了。”
谢步东立即过去,对余巧怡深深一鞠躬。
余巧怡慌忙不迭地闪到一旁,埋怨道:“步东哥,你这是做什么!”
“余姑娘,救父的恩情,不是一个‘谢’字所能概括的。”
“步东哥,你说这种话,显得太见外了。”
“步东,你既然到了现场,为什么没有露面?”
“爹,说到这件事,孩儿要请爹原谅,因为孩儿擅自做了件事。”
“你说吧!你做了什么事?”
“当时孩儿有一个想法,现场的情形,既然已经被余姑娘制服了,孩儿出面也无作用,但是,在这个时候,我想起一个问题,谢家庄今后还能安宁吗?”
“在那种情形之下,你能想到这件事,说明你还不算糊涂。”
“过去,洪都知府衙门里上上下下,都跟爹有交情,如今闹到这种田地,交情也变成了白纸。
常言道:‘民不与官斗。’
洪都知府衙门往后的日子,是跟我们怨仇结定了。”
“孩子,你不会因此而害怕吧?”
“孩儿不会怕,但是,谢家庄数百口人,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呢?因此,孩儿做了一件大胆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除了离开洪都,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
“你说,你究竟是什么打算?”
“孩儿幼承祖训,要孩儿时时刻刻不要忘记是大宋的子民。
爹爹为了要维持洪都一带数以万计的人能够活下去,不得已才与官府衙门里的人周旋,又让孩儿着元人的衣冠,爹爹的用心,孩儿是能体会的,因为,反元是爹爹的宿据,复宋是爹爹的大志胸怀,如今既然不能再忍辱含垢地活下去,何不就此挑在明处干一场!”
“孩儿,你不愧是我亲自教导长大的,你真正懂得爹的心。
这些年来,我处处忍辱,时时含垢,为的就是这一片家业,为的就是洪都一带赖以为生的人,如今既然不能再忍下去了,何不轰轰烈烈地干一场!”
仇叔定大声说道:“好孩子,就算是死了,也不再辱没祖先。”
陈尚堂却冷静地问道:“步东贤侄,你不是要以这座庄子作为基业吧?”
“这座庄子既不能守,又谈不上攻,攻守俱都不行,是处太平盛世享乐的地方,却不是可以起事的地方。”
陈尚堂赞了声:“很好!”
接着说道:“看来步东贤侄早就有了打算,对事情胸有成竹,不妨说出来听听!”
“不瞒几位老人家说,小侄确实早有打算,只是情势未到,不敢早作张扬,画虎不成反类犬。
如今情势已经如此,就是要再拖下去,也无从拖起,因此,小侄才胆敢说出来。
既然要举事,就要做长远的打算,谢家庄既然不能守住基业,就要找一个可以守住基业的地方去。”
仇叔定问道:“有这样的地方吗?”
陈尚堂说道:“仇老三,你看不出步东贤侄早就胸有成竹吗?让他慢慢地说下去。”
“小侄在农庄居住时期,成日无事,曾经作过详细的思考,有三个地方可以供我们选择。”
这回该让余巧怡和瓶儿惊呼了。在农庄隐居时期,只看到谢步东成日里游山玩水,练练拳脚功夫,向余巧怡请教剑术,哪里知道他还在细心策划着如此大事。
“实不相瞒,谢家庄之危机,是迟早的问题,洪都知府衙门也全非饭桶酒囊,他们哪里会看不出我们谢家对元人有不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