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青竹
他们走了一大段路，穿过精修的竹林，越过了一座竹子编制的拱桥，前面不远处有一间茅屋。
说是茅屋，只因为房屋的屋顶是用茅草铺盖的。实际上这间屋子是十分精致、十分典雅、十分高贵的。
两扇门紧紧地闭着，门是用竹子编制而成的，但是门上却雕刻着古拙的图形，看上去十分悦目。
两个窗户，也是用竹子编成的，窗前各有一株腊梅，伸展有致，婀娜多姿，甚至有几支已经伸到了窗里。现在腊梅尚未盛开，要不然，又得是一番引人的景象。
从屋后直探到屋顶前檐，两棵老松树，松子、松针，洒落在修剪得十分平整的茅屋顶上，屋顶两侧各有一丛孟宗竹，摇曳生姿。
文照青不禁想道：“这地方明明叫红叶谷，不止竹丛多过枫树，连松树也不少，而且房屋、用品等等都是用竹子所制，真是奇特。
想来是因为秦夫人不喜欢冬日的枯萎，专门种些长青的绿植。而且谷外围少有枫树，对于闻名江湖的‘红叶谷’也是一种掩饰。”
这时候，文照青看到茅屋有一块古朴的匾额，上面写着三个十分娟秀的字：“苦寒斋。”
他是在沉渊剑池亭屋长大，自小喜欢自然景色，他一看到这里，心中无形的就对秦夫人的不满减低了，而且几乎没有了厌恶。
南竹姑娘轻轻叩门，里面那人说道：“青竹，请他进来吧！”
文照青清清楚楚听到里面人叫的是“青竹”，可是南竹姑娘却规规矩矩应了声：“是！”
她回过头来，对文照青笑了笑，推开门，然后站在门旁，伸手作势，说道：“请进！”
文照青经过她的身旁，只听见她低声说道：“注意执弟子礼。”他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脸上恭敬无比，心里有一份感动。
文照青昂然走进门来，这间“苦寒斋”正如外面一样，典雅而精致，他来不及观察四周情形，因为他首先感受到秦夫人那凌厉得足以洞彻人心的眼光。
秦夫人完全不是那天在衡阳县郊小酒馆相见时的打扮，一身白色长袍，遮盖住了她全身，长裙拖地，连脚也看不到。
这件白色长袍是件没有领子的圆形领口，镶着黑色貂皮的边，一直延到胸前，再扩大到袖口。如此黑白分明，衬托出秦夫人越发的肤如凝脂。
和南竹姑娘不同，她的如云秀发，盘到头上，梳成一个云髻，用珠钗束起。
文照青刚一低下头，秦夫人就带着笑容说道：“听说你和余老相处十六年没有师徒名分，有这种不近情理的事情吗？”
文照青心里一动，立即跪在地上，口称道：“授艺即是恩师，此为天地间的至理。恩师在上，小徒文照青参拜。”
秦夫人说道：“红叶谷拜师原有一套极为繁琐的礼节，对你算是认了吧，不过，有几点我要提醒你注意。
第一，红叶谷练功要求很严，练得很苦，不能稍存畏苦怕难之心。
第二，红叶谷不是尼姑庵，我们也不是清心寡欲之人，但是，我们对于男女之事，只能持有清白的情，不能乱来。
第三，红叶谷要的只有一个字——忠。绝对的忠诚，不容任何外心，违反这三点任意一点的处罚，都是非常严厉的。”
文照青真心实意叩头称“是”，因为他觉得红叶谷的规定，都是正当合理的。
秦夫人说道：“还有一些生活上的规矩，让青竹慢慢地告诉你。你应该去见过青竹师姐，昨天是她照顾了你一整天，去吧，明天就开始练功，今日让你先休息。”
文照青抬起头来时，秦夫人已经不见了。
文照青随着余老爷子在沉渊剑池亭屋，练功十余载，在当今武林年轻一辈高手中，应该也是名列一流而毫无愧色。
如今就是坐在自己面前的人，一低头、抬头的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且让他毫无察觉，这一份功力，使文照青震惧于心。
更重要的是他在与秦夫人短短地交流中，所给予他的感受，秦夫人不像他印象中的坏人，甚至于他觉得秦夫人对待属下严而不苛，讲规矩、讲道理。
在他离开这间屋子的一瞬间，他已经对红叶谷改变了看法，应该说是他对秦夫人改变了看法，他不再有任何一点排斥和抗拒的心理，他是死心塌地准备接受红叶谷所给予他的一切。
文照青我忘记了一点，余老爷子为人一生正派，不会轻易批评一个人，余老爷子如此激烈地反对文照青随从秦夫人学艺，自然有他的原因。
文照青没有想那么多，他此时走出房门的心情，是十分愉悦的，他想：“既然有一天空闲，何不趁此机会到处走走，看看红叶谷的全貌。”
突然，背后有人发出“扑哧”一笑。
文照青转过身来，说道：“我应该称呼你南竹师姐，还是青竹师姐呢？”
南竹姑娘缓缓地从竹丛后面走出，绕到文照青前面，一双明亮的眼睛含着笑意，望着文照青说道：“怎么？为这件事还生气了？”
文照青说道：“我生什么气呀，我只是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南竹姑娘笑了笑，说道：“我姓翟，我真正的名字叫青竹。因为你第一天到来红叶谷，我奉命照顾你，我是以侍女身份一直照护到你醒来。
当你醒来第一句话问我是什么人，我很自然地告诉你一个与身份相等的名字——南竹，这样解释你能明白吗？”
文照青笑着说道：“明白，师姐，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翟青竹含着笑点点头说道：“你说。”
文照青说道：“在有人的场合，我称呼你为青竹师姐，只有我们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我想还叫你南竹。”
翟青竹掀起眉梢，问道：“为什么？”
文照青说道：“让我永远记得，我来到红叶谷所感激的第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