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米八的大高girl
凌晨时分,一辆越野状的四轮小电动车停靠在一处乡村公路旁,车内空无一人,只有三只狗在后座做梦。
因为地处偏远了些,公路下的水泥石乡道夜间并无行车来往,所以也就没有安装路灯,但今夜月朗星稀,蜿蜒曲折的乡道犹如一条巨大白蛇穿行在山林田野间,‘蛇身’白的发光。
令就沿着路边踱步慢行,虽然夜晚可视度不高,但还是能看出,不远处那些白墙红瓦青石路,每户间还挂了红灯笼的乡间房舍何其美丽,村后是青山,村前是田园,很有诗和远方意境。
现在这个乡村里,有一家正灯火通明的办着白事,葬礼已经是最后一夜了,天亮后就要出殡火葬了。
令想见的人就在里面,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能等葬礼结束。现在还有两小时左右才天亮,令就绕着这片乡村外围走着,打量着,想象着它还没被改建前的样子,想象着里面那位三十几年前还在这里生活的样子,是否如电视里那般早当家的孩子需要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去田间帮大人忙农作物。那时候路不通,他上下学每天来回的路程,是否比农民伯伯还要早出晚归。那时候条件不好,他每天晚上是在烛灯下学习多久才能保持着傲人的成绩。
令站在一处半山腰上,骄傲的看着清月光辉下的秀丽山区,现在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会感觉很幸福满足吧。
一阵似清风的气流拂过令的手心,她表情轻微一动,霎时耳中就传来了一阵很别样的哭喊声,还一直重复着好像是作孽的字眼,虽然带着这处的乡音,但她应该没听错。顿时,令就有些尴尬了,刚还说什么幸福美满来着。
令看向身边,撇撇嘴:【臭弟弟就知道打姐姐的脸。】
龙无奈的看着她,【我有那么无聊吗?这是里面那位。】
令顺着龙的视线看了一眼,然后吃惊地很小声问出两个字:【奶……奶?】
居然是刚离世的奶奶?!居然是被奶奶打脸?!
令嘴角抽抽,表情尴尬小声音在脑海中继续问:【什么情况啊?她老人家不是病逝吗?难道有冤情?!】
虽然对方并不能听见,但毕竟是背后议论,令终究觉得不太礼貌,就算没出声音却还是小心翼翼的。
龙被她这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搞的无奈的也压低了音量,指着山顶,在她脑海中回复道:【她跟着外孙女过来的,那女孩似乎是有轻生的意思,奶奶就急哭了起来。】
令皱眉:【哪一位?】
【看个头应该是最小的那位。】
令眉毛一挑:【就是想做我们家上门女婿,结果投错胎的那位?】
龙迟疑了一下后点点头,【她似乎过的并不好。】
令还想再问详细情况,突然就听见不远处的山顶传来老人更急切的惨呼。
【画画啊——!!!】
然后令就什么也听不见了,仿佛之前一切都是幻觉,身边也没有弟弟龙。她表情微变开始朝山顶跑去,凭着感觉轻声疾步的来到一处断崖式的高坡处,那里隐约可见的躺着一个修长的人影。
令站得的地方月照很透,心有所感的,她侧身望过去,树与树之间,她就像是站在了一副巨大画框前,画里星月下的村庄美的迷离梦幻,村庄里却有一户的灯光亮着,犹如指引归途的航标。
一阵清风拂过纱巾裙角,是龙回来了。
龙声音很轻,【暂时让她睡着了。】
令转头看过去,瞬间就对上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苦情老脸,吓得她差点儿叫出声。
老人魂灵立即退到五米开外,显得很是局促。就像她第一次见三子小棣的媳妇,明明她才是长辈,可所有人觉得就该对那位恭敬起来。
令反应过来很快展露笑容礼貌的叫了一声奶奶。
老人其实是非常非常震惊加惊吓的,突然出现一个和自己一样的魂灵说自己是她的孙子,但她记得小棣跟她提过只出生一个女儿,孙子早不存在了才是,可这相貌又确实跟儿子儿媳有些相像,但怎么可能魂灵会长大,又会出现在她这个地方,要不是现在时代不同,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孙子当了鬼差。
如今眼前一魂一人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两张漂亮面孔,只得相信两魂一体这个事实。
虽然孙女令笑的礼貌又温柔,但老人家还是偏向于孙子,虽然长的一样,但她总觉得孙子多像儿子一些。
令悄悄在脑中与龙小声沟通,【这重男轻女的源头感情是在这里呢。】
龙看了一眼地上沉睡的女孩,【奶奶只是单纯不太敢正视漂亮的有攻击性的女人。】
令吃惊:【我还是个孩子呢!别忘了,你跟我是一样的脸好吗?】
龙无奈:【我是魂灵,比起活人,奶奶觉得我更亲切吧。】
令也无奈,【行吧,那我先去休息一会儿。】
说完快速向还在愣怔中的老人挥挥手,也不给龙反应的机会,她就突然往旁边走了一步,身体与龙的魂灵重合。
夜风习习,正有一老一小对立着,老的正是乡村白事躺在棺木里的那位,小的是有着一头中分微卷短发像个小少爷般的少年。老的一脸震惊不可思议,小的一脸无奈生无可恋。
孙子大变活人,孙女大变活孙?
老人觉得自己生前六十多年都没有现在几分钟精彩,这可比真正变戏法好看多了。
本来一脸死相的老太太感觉自己又活了一样,毕竟魂灵没有了七情六欲的承载体,有什么情绪就是什么表情,顶着张夸张的老脸凑近少年左看右看,声音都飘了几分,【……还有这种事?我不是在做梦吧?】
要不是亲眼所见,老人觉得自己是不是睡在棺材里做了个荒唐的梦,这要是死前知道……
老人越想越心惊,看着已比自己高上许多的少年,她晃了晃眼,似乎看见了以前的三子小棣,既乖巧懂事又不多话,多好的孩子呀,想着想着抬手就往身上口袋摸去,摸着摸着才后知后觉,见面礼什么的,自己已经不是人了……【让你见到这个样子的奶奶,真是过意不去啊,第一次见面,奶奶都没有准备……】
龙看着这个该称呼为奶奶的老人,老人的无措让他有些感动,虽然他看起来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孙子不说话,老人又开始局促了,又像是多年前见儿媳那样,光是在收各种贵重的礼品,自己却什么都拿不出手。
【奶奶,爸爸就是您给我们最好的礼物,对不起,没能去参加您的葬礼。】龙说着就跪了下来,学着电视里的动作,虔诚的给眼前的老人,父亲的养母跪拜了三个头。
【哎呀起来起来!!你这孩子……这怎么行啊!奶奶受不得受不得呀,你这孩子……】老人急的都要哭了,碰又碰不到,一时悲从中来,【好孩子……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不让你们回来,是奶奶的主意,别怪你们爸爸,是奶奶这边不好……要不是你二姑嫁了个混球,她也是被被迷了心,不然奶奶早就能抱抱你们了,我家画画也是,命苦呀,遇见这么对不是东西的父母,作孽呀,真是作孽呀,你们都是命苦的孩子,是奶奶没用,奶奶没用啊……】
龙没想到自己这一举动居然引起了老人更深的伤心和自责,无意识的走马灯片段,别人大多是看的,她老却是絮絮叨叨自言自语起来。
龙只能像听故事一样,拼拼凑凑的总结了一下。
老人这一辈子最大的荣誉和幸福就是养育了三子王水棣,三子还是襁褓里小婴儿时被人贩子带来的,说小婴儿是被还未成年的亲生父母卖了的,当时孩子刚出生不久又长途奔波,到秦岭村都快不行了,人贩子就直接送给了王家,在一家人的细心照料下才给养回来,没想到越长大越惊人,老人一度以为是不是被人贩子给骗了,偷的是哪里的小少爷,忧心忧虑一阵后又想通了,孩子还是得好好养着,等长大了看孩子自己什么想法。
等三子长到少年,大女儿王翠萍年长七岁是一直就把三子当弟弟疼的,但年长五岁的二女儿王翠湖看三子越来越出彩就动了心思,何止是王家二姐,整个村里村外见过王家三子的女孩儿谁不喜欢他,长得好成绩也好。三子却也懂事能耐,一心只扑在学习上,在学校就让老师帮着拦桃花,家里就让父母拦着,他们都把走出大山的希望压在了三子身上,指望他再归来时为家乡造福。
三子确实也没辜负他们的期望,有能力后为家乡捐资改建修路,才有了现在十里八村都羡慕的秦岭村,虽然还没达到家家致富,却也大都脱了贫。
大女儿一家本分老实稳稳当当,婚后连续生了一儿一女连琴连棋,过的自满自足。二女儿婚配就想到了招婿,招婿时也有不少年轻人追过来,谁能想到选到最后选了个最贪心的程广金,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后来知三子夫人家了不得,他就起了歪心思,一心想再要个儿子,不论三子生儿生女,他都能有一个孩子长大入朱家好分点儿家产,这想法简直让人笑话,可怎么劝怎么说就是不听,二女儿王翠湖一怀上就去算命,不是男婴就不要,老人气急就把这些告诉了三子,又是忏愧又是出于对未来孙儿的考虑,让他以后少回来。之后孙女出世,听说儿媳生产后身体也不太好,老人更不敢把这边糟心的事让三子知道了,要是让儿媳知道这种不要脸的亲戚气坏了怎么办,实在丢不起这人,三子对他们这个家和这个村做的算是很仁至义尽了,不能再给三子添麻烦了。
却也是那次把爷爷给气出了病,一下引出好几种病症,都是年轻时身体太劳苦留下的隐患,没撑多久就病逝了。至此老人再也不管老二家,想怎么样随他们去吧,却没想第二年,医院都说不能再打胎了,恰巧那次也终于算出是男婴才保了下来,结果出生还是个女孩。
老二家终于消停了一段时间,但程广金这人还是不死心,一直想从老人这里套话,想知道三子的具体情况或是什么时候回来,想着他和三子都是入赘为婿靠女人发家,肯定有不少话题的,气的老人破口大骂,她的三子可是凭自己本事考上正经名牌大学,是他们全村的骄傲,不要脸的癞皮狗休想沾上他三子的一根脚趾头。
此后,关系极差。
老人那个最小的外孙女连画从小就不像她姐姐连书那样受父母疼爱,一直说连画是讨债的,说本来的儿子让这讨债鬼给害了,就连她姐姐也受父母影响不怎么待见她,觉得连画是来跟自己争宠的,别人家都是妹妹捡姐姐的衣服穿,而她有时候还得捡妹妹穿不了的。由于连画个头窜的太快,甚至比同龄的男孩都要高,衣服自然换的也快,但连画大多数衣服都是王翠萍和老人给置办的,心疼她给买的都是漂亮的,连书嫉妒也没办法。随着连画长大,程广平每每看到窜个儿的连画就生气,如果是个男孩子,就这身高长相,绝对就是朱家未来女婿,越是这样想就越心生怨念,各种不顺心就对连画不是骂就是打,还经常罚跪在外面石板路上,在外却说是连画不乖叛逆不打不成器,父母教训孩子天经地义。有一年连画差点儿遭到欺负,这做父亲的却反过来骂女儿活该……
【这都是什么混账话,总这样做事,时间一长,这人心就离了啊。我可怜的画画呀,都是外婆没教育好你妈妈,都是外婆没眼光,非要招婿……都快我没用啊都怪我没用,没教育好女儿又让小棣受委屈……老伴儿啊你走的太早啦,我可怎么办哟,画画这孩子要怎么办哟……】
眼看着老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坐地上在反复说这些的时候,龙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劝慰时,突然,他耳朵像小动物般动了动,然后四周一片寂静,连老人也察觉到什么立即噤声。
“居然哭睡了……真弱!”
轻不可闻的一声清清楚楚的传入一老一小的耳中。
等了一会儿那软软的声音又来了,“月色可真好看……可惜没心情。”
龙没想到这女孩能自主清醒过来,他有些头疼了,老人还没安慰好,这再来个搞自杀的,他不想管可行?
“你是人是鬼?”
龙回神看看四周,四目相对,然后恍然,自己现在不是魂灵状态,也就回道:“你想见人还是见鬼?”
连画却一点儿不怵:“你是人我便见人,你是鬼我便是见鬼了呗。”
龙却灵光一闪:“这里有人也有鬼,我人在这儿,你外婆就在你身边两米远。”
连画一听立即转身,环顾四周,对每一个方位都轻轻疑惑地叫了一声外婆。
虽然位置不太对,但老人又是惊疑又是欣慰,一连声诶诶诶的答应着。
龙疑惑:“你不怕我是骗你逗你玩的吗?”
连画反问:“你是这种人吗?”
龙:“不是。”
连画却又忽的一脸失落,自言自语起来:“可惜你是海格我却不是哈利……”
老人是听不懂的,但龙却明白了过来,一时无言。
连画当他是听不懂的,她好像也忘记了老人的存在,她往断崖式陡坡走去,她更在意的仿佛是山下的村落,就在她快要靠近边缘时,她蹲了下来也听见了身后的动静,不过她忽略了,她把下巴磕在膝盖上,脑袋上松松垮垮的垂着个丸子发型也随着她歪头的动作偏了偏,她好像在思考些什么。
龙来到她身后,盯着这个有一八零的女孩儿把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这个身影与山下的村落,在视线中他们是一样等大的,但就是这样的鲜明对比,一群房舍朦胧灯光和月光的映射下显得温馨又温暖,而这里山林中的女孩是一团黑影显得沉默又孤独。
龙有些莫名触动,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连画:“只是卖个呆。”
龙以为她说的方言,不是很懂的看向老人,老人解释,【她在发呆,画画经常这样,唉,我们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唉……】
龙看着她的脚下又问道:“你不怕黑吗?”
连画:“有光为什么怕黑。”
龙沉默了。
连画理所当然的解释道:“我们现在看到的黑夜,其实被很多不可见的无线光波穿透着。宇宙很广,但也是有光的,我们本身渺小,也就没什么可害怕的……”
龙内心微妙,他皱眉不得已打断道:“你外婆很担心你,我带你下山吧。”
“外婆——!”连画突然声音大了一点,但姿势未变,她坚定地叫了一声。
老人立即在她旁边答应着。
连画:“外婆,您别担心,我就算要去找您,也不会在这里的……他让我要死就死远些,这句话我是赞同的,我想,我死都是不想看见他们的,也不想给大姨家添麻烦……”
老人着急了,【画画啊,你在说什么呀外婆听不懂,你还小的,未来的路还很长,回家吧,去找大姨,以后就住大姨家,你大姨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她会帮你的,不会嫌你麻烦的呀。】
这祖孙俩对话都快一唱一搭起来,龙听的简直头疼,远处天际已经出现了鱼肚白,很快天就要亮了,他们还想去见父亲一面,但这里却又是个不能不管的麻烦。
龙突然道:“我不是海格。”
连画终于有了其他反应,她转过身看向龙这边,晨曦微光,让她看清了少年清秀无比的面容,她是吃惊的,只是面上不显,一脸平静无波的表情回道:“你当然不是海格,海格才不长你这样,而且海格是外国人。”
龙认真道:“你也不想做哈利,那你想做什么?”
连画又转了回去,这下好像是真的在想问题,没一会儿后她又转向少年:“我外婆她怎么说?”
龙看向老人,老人回道,【不要去理会她父母,只要她开开心心的健康长大,长大了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希望她以后能开开心心的就好。】
龙一字不落的转达了老人的期许,时间不等人,他已经在准备采取强硬手段了。
“我外婆现在在哪边?”连画听完直起身站了起来。
龙:“就在你左后方。”
连画转向了老人魂灵所在的方位,很是认真道:“外婆,等我看完这里最后一次日出,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外婆,我不送您最后一程了。外婆,原谅我这一次的任性。外婆,别担心,我会努力照您所说的长大的,别担心,相信我,我自己肯定会过的很开心的。”
她话音刚落,远处突然就传来一阵鞭炮声,然后就是一阵哀乐,是送老人的亲属出发了,几十号人排着队,缓慢整齐的走在乡道上。
最前方第一个人双手捧着遗像,全身麻布孝衣,头上也戴了一个长长宽宽的白兜帽,脸被挡住了大半。
龙紧盯着那人,没一会儿就被后方抬灵柩的人挡住了身影,龙有些激动又有些失落。那人肯定很忙很累,不然只要稍微看下手机定位,就能知道他们的地点了。
连画却在这个时候对着那个方向跪了下来,结结实实的叩了三个响头,最后一个下去,一时就保持着那个姿势没起来,直到没再听见那方传来其他的声音,她才慢慢起身,拂了拂有些擦伤泛红的额头,看向天际已经露出半个不甚明显的红日,自言自语道:“今天天气也还行!”
随后,连画的视线最后一次落在了村前的那颗歪脖子的老桃树上,那里再也没有撑着拐杖等她的外婆了。
突然连画转身就往山中走去。
天色说亮就亮,龙也终于看清连画的全貌,他默默跟在连画身后,默默打量着她。高是真的高,男生一般肯定不想跟她靠近,会抑郁。但除却很是显著的身高,可能是跟性格也有关,连画长相偏清冷,头发松散的在脑后垂成了个丸子,会随着动作一晃一晃,有点儿不合时宜的可爱,额前鬓角都有凌乱的发丝垂落在脸颊两侧,双眉长而直,眼神平静,鼻梁高挺,薄唇棱角分明,这有点儿所谓的绅士脸,但因还未脱稚气,所以不甚明显,但也难怪她父母心生怨念了,不是说连画长相偏男性,而是很中性,不论男女都适合都特别,加上她那身高,说句雌雄莫辩不夸张。
沿着山涧旁的青石板路下山,在山下一块大石头边,连画从后面拎起一个大书包,在身上背好后,她才转过身来,对身后跟着的少年道谢:“不论你是谁,谢谢你!”
龙语气平淡:“不客气,你想要去哪里?”
连画又转身看向蜿蜒曲折伸向远方不知名的乡道,轻轻道:“先出了这个地方吧,到时再做选择。”
龙:“那不如先跟我们走吧,你外婆也比较放心,等到了地方,你再做选择是走是留。”
连画看着远方似乎在考虑:“远吗?”
龙:“差不多一天的车程。”
连画:“嗯……离这儿也算远了,那走吧。”
看着连画的背影,老人站在原地叮嘱了一句,【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龙向老人轻轻鞠了一躬就跟上连画,指着她前方左边的方位:“我们的车在那边。”
“你们?”连画这才反应过来,有些疑惑。
“还有我姐姐。”龙解释。
连画懵懂的点点头又说了声谢,随后就要开始加快步伐,却又被少年给叫住了。
“我有些透支了,你能背下我吗?”龙站在原地没有丝毫尴尬。
连画转身打量着少年,一身的新潮打扮,一身的细皮嫩肉,与这里的确格格不入,也不像是能吃苦的人,却能跑来这么偏远地界,果然,有点怪,但也能接受,毕竟不能与常人想比,她有些中二的想,是不是异能用完了……
连画边随意想着,边取下背包背在胸前,在距离少年一米处转过身半蹲下,然后双手手心向上往后伸出。
龙看向那双细长手掌上的几个黄茧有些愣怔,回神后也没怎么犹豫,上前就趴到了连画的背上,一瞬间的僵硬后便放松了,他确实很累了,但主动暴露软弱也是一种平衡。
连画牢牢地托住少年的双腿,轻微地调整姿势后就一直保持着稳稳的步伐朝少年所说的方向走着。
【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把你卖了。】
脑海中突然清晰的出现有些空灵柔和的声音,让连画顿时浑身汗毛倒竖,步伐停滞。可很快她便又放松下来,继续前进。
连画压制着有些加快的心跳,面上不显地缓缓道:“第一,直觉。第二,你自己比我值钱。第三,我相信我外婆。第四,我可能在做梦,这梦挺好的。”
【外婆才第三,还有第四?】
“嗯,本来没有的,但你这一招,算第五吧,这下我是真信了。”
【嗯?你之前没相信吗?】
连画看向太阳的方向,“是宁信其有,就像光一样,能看到却感觉不到。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你还真特别。】
连画转回视线,“是吗?你也很特别。”
龙心里一动,抿了抿唇:“我姐姐,等会儿你就见到了,车就在最前面那葡萄园的后面路边,我要先睡会儿,麻烦你了,谢谢。”
连画有些懵懂的回复:“哦,不客气。”
连画其实还没怎么接受完姐姐这个信息,后面就听对方要睡的话,这让连画刚冒出头的问题就消散了。接受陌生人的帮助本就不在连画思维中,她本身就不是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相同的,她也不喜欢别人给她带来莫名的麻烦,所以换位思考,虽然她希望自己能尽快找到一个稳固的场所能让自己安全的到成年,但对方如果勉强了,哪怕只是一丝一点,她都会转身就走不让自己难堪也不让对方为难。
但背上的少年显然是不一样的,不论是对方的特异能力,还是外婆这层因素,她承认,悲伤完后本是迷茫到让她无措的世界,现在却让她充满积极探索的趣味,这都是对方带给她的感观,她也许就是魔法世界的麻瓜。
且让连画颇有好感的是,对方并没有把自己当弱者看待。虽然还不知道他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她选择相信,就算最后离开,她也会诚心道一声谢谢。在这之前她也会努力展现自己的诚意和友好,少年能让自己知道他的能力,说明也是一种信任。但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在她看来,只是拥有特殊能力的一个普通人而已,看吧,也会累着让女生帮忙。只要行事不违法,那也没什么可担忧害怕的。
背上的人突然动了一下,连画以为对方醒了,等了一会儿,貌似有打哈欠的声音,连画刚想出声,忽的几缕长发从她肩头滑落晃荡在脸侧,隐约的发香和色泽让连画顿时止住了脚步,因为这并不是自己的,什么情况?!
“妹妹,放我下来吧,我弟弟受你照顾,真是谢谢啦!”
轻灵欢快的女孩嗓音让连画手一松,腿一软,整个人立马跪了下去。连画内心刚升起的热意顿时被真实的冷汗侵湿,她果然是个麻瓜吧,承受力还有待加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