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七章
陆圻舟搬了椅子坐在床边。
“怎么这么紧张”他看着薛磊问
“我…队长，我就是有点排斥”薛磊捏了捏被子。
“那你知道，那天急救，是人穆医生给你献的血么”
“啊，我我不知道”薛磊是真的不知道，所以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吃惊。
“队长，我真不知道，我…”薛磊有点急着解释
“没事儿，她就是看着冷，人很好的”陆圻舟笑了“你别急，我还不知道你”
“队长，我刚才是不是对穆医生不太好。”薛磊问
“没事儿，她是医生，不会放在心上的”陆圻舟起来给他倒了杯水“不是加上她的联系方式了么，回头有机会跟人家说个谢谢”
薛磊明白了队长的意思点了点头。
“队长，我什么时候可以回队里”薛磊接了水问道
“等你好了的，别着急”陆圻舟安慰他。
“行了，今天你也很累了，队里还有事儿，我先回去，改天再来看你”
陆圻舟收了桌面的垃圾，继续跟他说“有什么不舒服就赶紧跟医生说，好好养伤。”
薛磊目送着陆圻舟离开病房关了门，自己独处回忆起刚才的情况，越就觉得对穆伽楠感到抱歉。
陆圻舟没直接走，他去护士台问了心理科室的位置。
等他找到穆伽楠的时候，她正在伏案看着病例。
陆圻舟敲门，伽楠抬头的时候意外看见了陆圻舟。
他进来关门，坐在穆伽楠对面。
“我来是替薛磊跟你说句抱歉”陆圻舟开门见山。
他看着伽楠眼里的疑惑“他刚才不是故意的，平日里他性子就内向，今天人多，他太过紧张。”
伽楠了然，她起身给陆圻舟倒水，“没关系，我是医生。陆队不用特意来跟我说。”
她把水杯放在陆圻舟面前，坐了回去
“毕竟我的两个兵现在都拜托穆医生呢，怎么我也得出面来跟穆医生处好关系”陆圻舟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自从经历了前天晚上，伽楠对他多少有些了解，他又开始逗她。
“那可真是为难陆队了。”伽楠笑着对他说。
陆圻舟低头笑了，还未等他说话，伽楠继续说道“薛磊的状况不止是因为他本身的性格内向，还有是因为创伤性应激障碍引起的沟通障碍，对于不熟悉的人他会更为紧张，而且他应该还不知道，他可能没办法再回训练场了吧。”
他看着伽楠点头，没说话，他想了很久，依然不知道该如何说出这话。伽楠继续“他最近应该晚上长时间失眠或者做梦，这个我刚才跟徐医生也沟通过，薛磊跟他提及过想要一些助眠的药物。”
“这样的状态下，不仅对他现在的身体恢复不好，还会影响他日后的生活”伽楠继续说道。
陆圻舟听的认真，直到她没再说话，他才说到“我没想好怎么跟他说，他知道以后肯定会接受不了，薛磊和林辉进部队的时候，都才18岁。我第一眼看到薛磊的时候，他像小时候的我，总喜欢沉默寡言的独处，但他很灵，很多事情一点就通。”穆伽楠没有打断他，“这帮孩子都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平日的训练在残酷都不及战场上的一刻，总归是要过这一关的。”
陆圻舟讲这话的时候很冷静，伽楠虽从不了解他的年纪，但想来也就跟他哥差不多大，无法想象他又经历过什么，才能现在平淡的讲出来这些。
她大抵知道战场的残酷，毕竟小的时候也是经历过父亲曾经重伤的时刻，这世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一直有人负重前行罢了。谁又本意愿意去经历这一切生生死死呢。
“你不必太担心，他们本就都是坚毅之人”伽楠看着陆圻舟说“放心吧，会好起来的”
陆圻舟笑了“所以，后面要多麻烦你了，穆医生，这两个孩子对我而言很重要，对小队而言，也很重要。”
伽楠听出了话里对她的信任和坚定。
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还有事儿，我先走了，明天队里见”陆圻舟起身。
“拜拜，明天见”伽楠起身送他。
陆圻舟走后，伽楠一个人站在床边，天色渐晚，她回忆着刚才陆圻舟的话，心下有了想法。
下班的时间，程一点过来跟她再见，就看见师姐还在研究病例，简单说了两句，他便走了。
等伽楠写完针对他俩的治疗方案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她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家。
进电梯的时候，遇到了徐熙言。
“刚下班”徐熙言先开了口。
“嗯，刚写完治疗方案，没注意到这么晚了”伽楠回道“徐医生这是也刚下班”
“有个病人今天病症有点反复，多观察了一会”
伽楠点头“后续我可能要多去看看薛磊，如果有打扰到，你随时告诉我。”
“没关系，只要他身体状态没问题，你随时可以。”
电梯到了一层，两个人都没动，伽楠想了想还是张了口“薛磊真的再也没有回去的可能性么”
徐熙言看着她，“子弹打中的位置并不好，任何剧烈运动或其他情况以后都可能直接让他丢了性命，我不建议。”
伽楠点了点头，跟他道了别，徐熙言本想问问伽楠有没有吃晚饭，要不要一起。
还没开口，人已经走了出去。
他站在电梯里，看着她消失的身影，摁了b1的按键。
他的车停在了b1，伽楠的车停在了户外停车场，两个人分道扬镳。
已经饿过了时间，伽楠开车的时候隐隐有些胃疼。
肖宇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盯着微波炉的速食意面发呆，震动响起，她才回了神。
“肖宇哥”伽楠声音有点哑
“回家了么，我给你送车过去”肖宇不说她都忘记了，明天要换车去部队。
“刚到，你现在过来么”微波炉的时间到了，伽楠夹着电话，带上防烫手套把面拿出来。
“嗯，快到了。”肖宇听到那面叮的声音“刚吃饭？”
“今天一忙就忘了”伽楠解释道“你吃了么”
“吃了，你等我一下吧，我到了给你做点吃”肖宇回道
“不用麻烦啦，我都热好了”
“你呀，身体是你自己的”
“嘿嘿，下次我肯定注意”伽楠难得的放松
“等我到了再说吧，两个路口就到”
“好”没再多说，两个人就挂了电话。
她不在国内的时间，这房子都是肖宇帮她照理的。所以这里肖宇都熟悉，伽楠也就安心的开始吃饭。
没过10分钟，她还没吃完，门铃声响了。
伽楠去开门，就看见肖宇拎着两袋子吃的站在门口。
她让开门口让肖宇进来。
“哥，我上次去超市卖吃的了”
她看着肖宇进屋，自然而然的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开始给他整理食材。
“你买的大多都是速食，你以为我不知道”肖宇一边整理一边跟她说“你哥前两天给我打了个电话，句句都是对你的担心，我最近忙，的确没顾上你”
伽楠坐在吧台上继续吃面“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们都放心吧”
肖宇回头看着她“你多大也都还是个小丫头。”
伽楠从来不觉得她记忆里的肖宇是一个可以过生活的人，从小到大算是大院里最皮的孩子了，如今却也可以把冰箱整理的井井有条。
好像慢慢的，身边所有的人都开始进入生活化，好像一直停滞不前的只有她。
所有人都在用行动告诉她，得往前开。
伽楠咬着筷子回忆，直到肖宇放完了所有的食物，回身看到了发呆的她。
拍了拍她的脑袋“怎么咬筷子的习惯还没改过来”
伽楠拿下筷子冲着他笑。收了剩余的面，她给肖宇倒了杯水。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在吧台上。
“最近有她的消息么”肖宇拿着杯子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没…”伽楠回道“我给她发的邮件都没有回复”
伽楠顿了顿“你别太担心了，舒桐姐在的地方基本都没有网络，之前她也是到了有网的地方才会集中回复我。”
肖宇点了点头，静默了一会“丫头，我好久都没梦到她了。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想她。”
肖宇说完自己倒是笑了，这笑里的无奈，伽楠看的清楚。
她没接话，伽楠知道，肖宇只是没有地方可以倾诉了。
“她刚走的那几年，我每天都能梦到她。梦见她哭的时候我在梦里也哭，梦见她笑的时候我也在梦里开心，梦见她骂我的时候我也会生气。可再到后来，她就很少出现在我的梦里了。我喝多的时候她不出现，我清醒的时候她也不出现。”
“我怕，有一天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肖宇转了转手里的冰水“你看，人都犯贱，她当年不顾一切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不珍惜。她走了，我却开始按照她的方式生活。”
“她会回来的”伽楠给肖宇续了杯水。“两年前，我在法国见她的时候，她还是很惦记你。”
“哥，你们不是总想劝我，过去的就过去了。”伽楠的胃疼因为喝了冰水变得更疼了“但是，过去的哪有那么容易过去。”
此时的两人，倒像是两只互相舔伤的小兽。曾经大院里最闹腾的两个孩子，历经世事，如今倒是坐在一起互相规劝。
肖宇摸了摸伽楠的头“抱歉啊，我实在没忍住。”
“你这是跟我说什么呢，哥”伽楠看着他。
“囡囡，我们都希望你能开始新的生活。”
“我知道，我会努力”伽楠看着杯子里的水“我在努力”
这话更像是说给她自己的。
肖宇走的时候已经接近1点，他把车钥匙给了伽楠，顺便说了下车况。
“有时间就去找我玩，别总一个人待着。”肖宇临走前跟她说。
伽楠说好，目送他进了电梯。
关了房门，伽楠有些疲惫，却又格外清醒。
她躺在沙发上，随手拿了ipad，邮箱里依然没有周舒桐的回复。
新的系列已经完结了，她把画稿发给林诺。
头脑空白，她已经很努力的在让自己忘掉过往的那段时光了。
也算是…过去了吧，伽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