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陶堰和霍百川赶到人民广场的时候，电影刚刚开常
盛夏的夜晚，广场上的路灯散发着昏黄色的光。那光线并不太亮，照的大屏幕前坐着的人们影影绰绰的。
已经没有什么客人的小吃摊位懒懒散散的停在路边，小孩子们三五成群的绕着广场跑来跑去。
街坊邻居们搬着小板凳聚集在一起，一边纳鞋底缠毛线缝扣子，一边细碎的说着话，眼睛时不时的看向大屏幕。
大屏幕上放着很老很老的黑白电影，灰扑扑的画面里硝烟四起，战士们躲在战壕里掩护乡亲们撤离。劣质的大音响里传出老演员们字正腔圆的台词，时不时还带出一阵刺耳的滋滋声响，显然音效并不太好。霍百川随便看了几眼，冲陶堰显摆道：“是《地道战》。我小时候看过。”
陶堰瞥了霍百川一眼，没急着去看电影。而是先走到了义工阿姨们支的狼牙土豆和凉粉摊子前。
两大桶凉粉都卖的干干净净。还剩下最后一个桶底，陶阿姨不想卖了，索性淘出来给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吃。
十来个孩子捧着凉粉席地而坐，手里抓着勺子分食。每个月都有一次的露天电影是他们最期待的日子。尽管放映队的工作人员每次都放那些播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老电影。很少能接触到影像资源的孩子们仍旧看的津津有味。
“你们两个可算是回来了！诺，这是给你们留的。”陶阿姨从摊子下面拿出两个被纱笼罩着的碗，里面装了满满两碗凉粉，上面铺着厚厚一层水果丁和花生碎葡萄干。黄橙橙的蜂蜜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暖色的流光，看上去越发晶莹剔透。
赵阿姨也开火炸了一大碗狼牙土豆，撒了一把辣椒面和孜然：“晚上没吃饭吧？生意做成了吗？”
组装电脑的时候，就已经和另外两位女同学在路边摊上吃了几碗桂花酿藕的两个人接过凉粉和狼牙土豆，笑着道谢：“生意做成了。晚饭也吃过了。谢谢你们还给我们留饭。”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容易饿，就算吃过了没两个小时也会喊饿。把这两碗粉吃了。”陶阿姨说着，高兴的笑了起来：“你们两个不知道，这凉粉和狼牙土豆有多受欢迎。我们准备了两大桶凉粉，几乎都卖光了。大家伙儿都觉得好吃。”
陶堰端着碗，笑眯眯说道：“要是熬了红糖水放在里头，会更好吃。”
不过天气太热，陶堰懒得熬红糖。拿蜂蜜凑合一下，味道也不错。
陶阿姨听的眼睛一亮：“要是红糖水也好吃，那我明天熬一下试试。这红糖可要比蜂蜜便宜多了。”
陶堰轻笑：“天天吃凉粉，大家不会腻吗？”
“这么好吃的东西，咋能觉得腻？我天天吃都吃不够呢1陶阿姨摇了摇头。
正说着话，陶堰忽然觉得兜里被塞了一个圆溜溜的东西。他一低头，就见一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到他的脚边，伸长的手臂正往回缩。
陶堰从兜里掏出一个表皮擦的干干净净的李子。深红色的大李子形状饱满，果肉厚实，最外面的一层皮都有些破了，露出里面软软的果肉，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拿在手里把玩了好长时间。
“这是送给我的？”陶堰蹲下来，温声问道。
小孩子有些害羞的往后缩了缩，一双被生石灰弄的浑浊的眼睛茫然的看向陶堰的方向，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他用手指了指嬉闹的人群，又指了指陶堰，最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啊啊1
陶堰看明白了：“你是想说，是邻居送你的李子，你没舍得吃，留着送给我？”
小孩子越发害羞的往后缩了缩。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虽然他也知道，这两个能把人贩子打倒的哥哥能耐着呢！肯定不稀罕他的李子。但是他也没有别的东西。他只有这个李子。
他想让两个哥哥知道，他很感谢他们。感激他们逃走之后还想着去报警，让警察抓了人贩子，把他们从地狱里解救出来。
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陶堰怔住了。
他这辈子收过很多礼物。全球限量版的高奢，手工制作的腕表，豪车豪宅，或者各种花了心思的名贵礼物。时间再往前推几年，学生时代甚至还收过不知名人士塞到他书桌里的精心烹饪的爱心便当。
就是没收过这种连皮都摩挲破了的李子。
陶堰忽然觉得手上这颗李子沉甸甸的。身后，霍百川大呼小叫不公平：“为什么只给陶堰不给我？明明是我们两个一起去报警的。”
小孩子听到霍百川的质问，顿时急了。他眼不能见口不能言，只能啊啊的比划着辩解。
他不是不想给霍百川李子，可他只有一个。他只听到了陶堰和阿姨说话，所以就把李子塞到陶堰的兜里了。
小孩子比划的是什么，霍百川也看不懂。他就是想逗逗小孩子。见对方急的都快哭出来了，霍百川哈哈大笑，伸手揉了揉小孩子的脑袋：“行了！我是逗你的！送他送我都一样。我们两个本来就是一起的。”
说着，霍百川把手上的饭碗塞给小孩子：“吃吧。一个李子换半碗凉粉，小伙子你赚了呦1
小孩子被打趣的满脸通红，又解释不出来。
正在这时，霍百川看到了人群里夹着小马扎姗姗来迟的老所长，伸手拍了拍陶堰的肩膀。
陶堰会意。撂下饭碗径直去找老所长。霍百川笑嘻嘻的凑到老所长旁边蹲下来：“我们这两天卖了两台电脑了。今天这位客户还打算帮我们拉一笔大生意，是电视台的采购。总共十台电脑呢。就是人家电视台没有那么多现金，要用承兑汇票。”
老所长一挑眉，慢悠悠问道：“所以呢？”
周围人也都看好戏的看过来。
霍百川嘿嘿一笑，状似憨厚的说道：“我们两个未成年！不能注册营业执照，就承接不了承兑汇票嘛1
“你们两个本来就是未成年。按照规定确实不能注册营业执照。”老所长看穿了霍百川的“蓄谋”，老神在在的说道：“不如你们两个好好想一想自己爸妈的联系方式。我帮你们联系。到时候把你们两个送回家，你们就可以用你们家里人的身份证去办执照了。”
“我们记不得了嘛！受到惊吓失忆了1霍百川厚着脸皮说道：“您就不能帮我们想想办法？”
老所长眼皮都不抬一下：“想不了。”
“别这样嘛1霍百川依旧缠磨：“我知道商所您肯定有办法。您就帮帮我们。您看我们两个在这里没爹没妈无依无靠的，想挣点钱多不容易。”
周围偷听的街坊邻居们一阵哄笑，有人打趣道：“实在不行，你们两个就认老商当干爹得了。然后用他的身份证去注册执照——”
“那可不行1商所长轻哼一声，打断街坊的话：“我们公职人员不允许干这个。”
对方还想说什么，就听陶堰开口说道：“您想办法帮我们注册一个私营公司，我们可以承诺，每卖出一台电脑，会拿出百分之十的销售额，帮助那四个孩子做手术。”
人群忽然安静下来。
陶堰继续说道：“让他们恢复视力，恢复说话的能力，四肢健全，能走路能拿东西，虽然不知道现在的医疗水平到达什么程度，但只要有钱，就有希望康复。”
“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成立一个走失人员救助网站，在全国范围内招募志愿者，搜集走失人员的信息，帮助走失人员的家属找到亲人。运营网站的全部费用，都由我们自己承担。我们承诺会拿出公司每年一定比例的净利润来运营网站。”
霍百川饶有兴味的看着陶堰。众所周知，不论各行各业，发展到一定规模的企业都会变得热衷于慈善和公益。只不过大多数时候，这种善举都带有一定的目的性。
陶堰之前从事的金融机构还有他自己创建的数据分析公司，包括霍百川名下的几家企业都是如此。利用慈善公益宣传扩大企业声望，早就是所有成熟的企业驾轻就熟的事情。
只不过此时此刻，陶堰忽然提出来的公益主题，虽然外表包裹着浓浓的利益趋向，但熟悉陶堰性格的霍百川却能隐隐察觉到，陶堰的内心大概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样“沽名钓誉”，“唯利是图”。
陶堰避开霍百川探究的视线，面无表情的向老所长请求道：“这是一个对所有人都有利的决定。您不妨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