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神里绫华篇13：洗礼
凌华走进父亲的房间，一眼便看到了兄长绫人正低着头跪坐在家主床前。
即便是一向坚毅的母亲，此刻脸上也挂着明显的泪痕。
听到凌华的脚步声，屋子中的人全部转头看向她。
“是凌华回来了吧”
神里家主面容枯槁的躺在床上，听到女儿熟悉的脚步声，竟立刻恢复了一些精神。
他知道自己仅存一口心气，便想要迫不及待的坐起来看女儿一眼。
绫人赶忙起身，双手托着父亲的后背让他能倚靠着床檐。
而后，绫人又重新跪下。
“小凌华，今天又跑出去玩了吗？”
“现在家里情况有些特殊，所以不要怪罪父亲没有出去寻你。”
神里家主的声音很是虚弱，但他仍然目光中带着宠溺的缓缓说着。
凌华的泪水夺眶而出，原来父亲哪怕到了这种地步，依然没有忘记自己外出的女儿尚未归家。
神里绫华一步步靠近床上那位看上去憔悴无比的父亲。
印象中，父亲的身影是那样的威严而又伟岸，每当他站在祭台上主持祭礼之时，万千稻妻子民对他顶礼膜拜。
可现在，他已经连说话都很费力气了。
凌华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对不起父亲，我来晚了。”
她轻轻扑到父亲怀中，撕心裂肺的哭着。
“都是凌华不好，什么事都没有用心去学。”
神里家主奋力抬起手掌，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
“小凌华，你能每天快乐的长大，父亲就已经很是满足。”
“所以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不能陪伴凌华太久的我。”
说完，他颤抖着手指轻轻抹去凌华小脸上的泪滴，随后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我此生最大的遗憾，应该就是没能坚持到亲眼看你出嫁的那天。”
“我的孩子们，在生命的最后，父亲还有些话要对你们说。”
神里夫人立即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仍然痛哭着的凌华。
“停止哭泣吧，凌华。要坚强起来，让家主知道你已经长大了。”
凌华泪眼婆娑的点点头，然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父亲的胸膛，和兄长绫人跪在一起。
神里家主看着膝下的儿女，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必那么紧张，只当做是父亲像往常一样给你们讲述故事便可。”
然而绫人听到这话，却将头埋的更深，生怕自己漏听了父亲生前所说的每一个字。
“神里家虽然依旧是大御所大人指定的御三家，但由于我们的祖辈失职，导致国之重器「雷电五传」严重折损。”
“将军大人对神里家早已有了些不同的看法。”
“因此，现如今社奉行在三奉行中的地位已然岌岌可危。”
“外界有无数人都想将我们分而食之。”
凌华听到这里，立刻想起了重要的事情。
她想开口将门外正在发生叛乱的事情说出去，却被一旁的绫人阻拦。
绫人看到她慌乱的表情，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镇定下来不要说话。
凌华这才发现，无论是兄长还是父亲，甚至哪怕是母亲，他们仿佛对门外发生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难道父亲他们早就有了对策吗？
希望如此吧。
凌华沉甸甸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只是她又突然想到了绯村流星的身影。
神里家现在到了内忧外患的局面。
流星此刻会不会已经背叛了神里家，和绯村斋站在了一起呢？
他们可是父子啊。
而且人们不都如父亲所说的那样，行动皆受利益驱使吗？
不要说流星了，也许就连管家此刻都已经向叛乱的人臣服了吧？
“若非八重宫司进言使将军大人降下宽大饶恕，神里家或许早已随其他落魄权贵一同消散。”
神里家主继续开口，将凌华的思绪拉了回来。
“绫人，父亲问你。”
神里家主强打精神，就连声音都向上提高了几分。
“今日修行是否完成？晚餐可有吃饱？剑术有无进步？”
绫人回敬着父亲的注视，抬起头来一一答是。
神里家主笑着点了点头。
“每天能做好这些简单的事，便能称得上十分不简单。”
“无论神里家今后变成什么样子，你仍旧是我们的长子，是绫华的长兄，是神里家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所以，一定要保护好你的妹妹。不要让她受到欺骗更不可让她遭受欺凌。”
“记住了吗？”
凌华听完便靠在绫人肩头再次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果然，父亲始终放不下的终究是自己。
绫人重重叩首在地，回道：“绫人记住了。”
话音刚落，一枚闪亮的蓝色神之眼缓缓坠落到他的身旁。
神里家主见到这一幕，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绫人，神里家以后就拜托给你了。”
“嗯父亲好像有些累了。”
“是时候该长眠了”
在兄妹二人的记忆中，哪怕父亲连续数日不分昼夜的伏在案前，他们也从未听到父亲喊过一个累字。
看着那张充满慈爱的面孔解脱似的闭上双眼，神里兄妹已然知道。
他们敬爱的父亲，神里家家主，外人尊崇的社奉行大人，离开了人世。
神里夫人再也坚持不住，痛心的倒了下去。
她的嘴唇轻轻翕动，看着神里家主逝去的面孔念念有词。
“神守之柏，古枝犹在，已焕新材。”
“在庭之椿，勿为冬困，寒中清芬。”
“夫君，一路走好”
随后，三人再也没有言语，皆是沉默的流着泪水。
静静地悼念着神里家主。
“神里家的人赶快出来受死！”
愚人众的叫嚣声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他们破门而入，手中的武器沾染着血光。
血腥的气味也随之弥漫进来。
在神里家主离世期间，愚人众和绯村家的人已经将前来支援神里庭院的社奉行士兵顺利清理完毕。
虽然他们损伤也不小，但此刻，胜利的果实明显已经到了眼前。
只要杀掉旧时代的这些人，和愚人众勾结的勘定奉行以及绯村家的人都能迎来新时代。
神里绫人再次恭谨的向父亲叩首行礼后，捡起了地上的神之眼，缓缓站起身。
他背对着愚人众，衣服后面的雪椿纹随着凛风上下波动，看上去充满威严。
凌华很少见到兄长生气的样子，或者说从未见到过。
他完美的继承了父亲的温柔，同时也继承了母亲的隐忍。
这是令凌华一直羡慕的地方。
不过她也知道，如果从不生气的兄长一旦生气，那么一定会很可怕。
然而这一次，她看到绫人愤怒的脸仿佛扭曲成了暴怒的狮子，温文尔雅惯了的面庞燃起火来格外地可怖。
他高举手中的神之眼，眼中闪着无法遏制的怒火。
“终末番何在？！”
随着他的一声怒吼，原本空旷的房间内不断闪现出道道身穿忍者服装的黑影。
他们单膝跪地，向着神里绫人高呼。
“终末番参见神里家主！”
愚人众看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上百名忍者震惊不已。
“终末番听令！”
凌人伸出手掌遮挡住凌华的眼睛，随后冰冷无情的吐出几个字。
“杀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