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杀人,我是专业的(十)
她强自镇定, 目不斜视看着君长宁那双幽暗眼眸,清了清嗓子,向求欢道:“如果做得好吃, 其实鱼头汤我也能勉强喜欢一下。”
这是最后的挽救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处。
向求欢生怕修罗场剧情是那种不能描叙的, 她可不想在和这位河山王隔得这么近且无法躲避的时候进行某些事情。
可显然百分百的黑化属性值没那么容易降解。
君长宁目光没有丝毫触动,也没有一点儿光亮, 依然那么直直盯着她,就在向求欢头皮发麻之际,他移开目光, 声音平静敲了敲车壁。
外面驾车的小厮恭声道:“主子?”
向求欢松了一口气, 还好, 君长宁的理智还在, 就算是想半路把她丢下去也没关系,她认了, 反派的黑化属性值加得这么快,她惹不起惹不起。
然而她这口气只松了一半。
因为君长宁并不是要小厮停车把她丢下去, 他用极端冷静的声音道:“转道,回府。”
驾车的小厮大概愣了一瞬, 但很快便应是。
接着向求欢就能感觉到马车明显转了个方向,不再朝夜栖阁驶去。
深更半夜和君长宁一起回河山王府?
这话听起来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向求欢忙敲着车壁喊了句:“干什么?你们要回家先把我放下车,我不用你们送了。”
小厮并没有给她任何回答, 因为他只忠于自家主子君长宁。
于是她更急了。
一咬牙,向求欢直接去掀车帘,她得下车,她不能跟君长宁回河山王府。
“想跑?”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君长宁冷静的声音似贴在她背后, 有种无端的毛骨悚然之感。
他附在她背后幽幽道:“便是一片海,也可以圈养起来,你见过被圈养的海吗?”
这话像极了在怼她之前那句。
向求欢暗地里咽了口口水,努力镇定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君长宁的声音还是那么冷静,眼眸也冷静,冷静得她背后发凉。
向求欢便忍不住和系统吐槽:“你们这也太坑了吧?就算生气,以君长宁的人设哪会做这种事情?这是强行降智,我要举报。”
系统机械而淡定道:“人在生气或者感情激烈之时容易产生多种激素,这些激素阻隔了某些神经元的传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称之为降智。”
“你当我文盲?哪有激素阻隔神经元传导的?”
她忍不住在脑海里大叫。
系统这狗币东西就是在睁眼说瞎话。
“祝宿主玩得愉快。”
系统没有感情说完了一句就潜水了,而向求欢已经十分肯定这狗玩意儿就是在故意坑她。
但无论怎么想,眼前的事情已经发生,再骂系统也无济于事,更多还是要找办法解决。
于是问题来了,如何让一个黑化反派放过她,让她安然回家并且不会对她做某些不能描叙或者她不愿意看见的事情?
这是个难题。
向求欢心里正打着鼓,便听君长宁又用那种阴间调子幽幽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鱼,名为鲲,鲲入云间化为鹏,鹏双翅展开遮天蔽日,能日行九万里。”
鲲鹏这么有名的神话生物她哪能没听过?
向求欢沉着脸,不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想不想见识一下这种鱼?”
君长宁的黑化属性满了百分百之后真是每句话都要命。
向求欢感觉从头颅到脊骨尾端都是凉的,被他这种阴间调子弄得浑身发麻。
她抿着唇没有说话。
半响,向求欢深吸了口气,大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不想去河山王府,停车,我要下去!”
君长宁不仅没让小厮停车,他握着她手臂的手掌用力整个人贴了上来。
马车空间这么狭小,他这么做可就刺激了。
至少向求欢刺激得头皮发麻。
她在君长宁贴上来的那一刻如惊弓之鸟般闪开,背部贴着车壁,她才抓着领口道:“你别太过分了。”
君长宁没有再继续靠上来,他靠着另一边车壁,幽幽看她,与她对视,半响,他在昏暗摇晃的烛火中低低笑了一声。
那笑如黑夜里的枭突兀叫了一声。
“我以为你当真天不怕地不怕。”
向求欢当然怕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那是傻子,她又不是傻子。
但人设不能崩,惊慌失措像小媳妇一样惊诧胆小的性格不属于向求欢。
所以她强自冷着脸面,伸手就从旁边箱子里拿了本书砸到君长宁身上。
“君长宁,你不知廉耻。”
君长宁对她的唾骂无动于衷,他缓慢捡起了那本丢到他身上的书籍,看了一眼,便将之好好放在小几上,嘴里还低着道:“原来你想的是这一本。”
向求欢不明所以,定睛一看,便发现被她丢出去的那本正是内容很不得了的《榻上欢》。
“······”
她发誓她真的随手拿的。
这运气真有毒。
她现在和君长宁两个人孤男寡女共处马车这么一个狭小环境,周围还是浓密的黑暗,车里还有这么多奇怪的书籍,向求欢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
这环境太危险,她必须要尽快做出措施。
偷偷瞥了对面君长宁一眼,向求欢发现他正看着那本书,并未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她定了定神,在心里倒数了一二三,手偷偷捏住了车帘。
倒数三声之后,向求欢猛地一掀车帘,都顾不得会不会受伤之类的事情了,她就想往下跳。
当然,她也没有成功。
君长宁虽然没看她,却在她准备跳车的时候非常准确揽住了她。
她的动作便卡在一半没了后续。
君长宁还是神情淡薄,目光幽暗寡淡的样子,他揽着她的肩,声音慢条斯理:“便是受伤也要离开我?”
这台词向求欢听着格外耳熟,这特么不就是黑化男主暴-动之前说的台词吗?
下一刻是不是就要来一句‘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再考虑你的想法了’之类的话?
向求欢顿时有种要死了的感觉。
特别君长宁还揽着她,他的力道并不算太大,但她感觉到了极致的危险气息。
这时候真顾不上向求欢的桀骜了,她又咽了口口水,使自己的声音勉强平静。
“君长宁,你冷静点。”
“我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冷静。”
君长宁把下颚靠在她肩上,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喷洒在向求欢耳边的气息让她有些痒意。
“有些人是一片海,做一条鱼没法留住她,只能入天化鹏,鹏日行九万里,无论你这片海流向何处,永远都逃不开我的目光。”
好家伙这反击可真漂亮。
向求欢刚才真只是随口一说,谁想到君长宁这么介意她的‘海王鱼头’说。
这下子可糟糕了,她跑又跑不掉,说也说不赢,又不能当着他的面换马甲,待会儿进了河山王府就更糟糕了,几乎已经是一件无解的事情。
原来这就是所谓修罗场剧情?
早知道这样,她干嘛非得在君长宁面前口嗨两句?等回去了写封信,直接让人丢他脸上多好。
向求欢有些乱七八糟的联想着,反正也没想出逃离的办法。
后面的时候君长宁一直抓着她,她根本没机会逃跑,当真被他带进了河山王府。
黑暗中的河山王府看起来有些幽静,君长宁虽然黑化属性值满了,可从表面上看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唯一的变化便是入府的时候非要拽着她,在无数王府的下人面前,他没有丝毫遮掩。
向求欢满头满脸被人观赏的感觉,只觉得自己变成了珍惜动物,还被人强迫进行了一些她不愿意的表演。
这样真的不行。
向求欢没被君长宁拽住的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她决定选择一个以毒攻毒的办法。
走在河山王府中,向求欢动了动被君长宁拽着的手臂,她冷声道:“你以为困住了我的身就能困住我的心?君长宁,你有本事真对我做点什么,咱们连朋友关系都可以结束了。”
君长宁的脚步戛然而止。
他停下来看着向求欢。
向求欢丝毫不怯他,也冷冷回望过去,两个人在黑夜里对视了良久。
真的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向求欢的眼睛都有些酸涩,忍不住想要眨眼的时候,他终于开口。
“好。”
他说好。
向求欢还没来得及反应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便见方才还拽着她的君长宁放开了她的手臂——他直接把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身体的悬空让向求欢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却听君长宁冷静道:“今日起,你我不再是朋友。”
他抱着她大步朝里继续走去。
向求欢整个脑子里都是匪夷所思四个字。
是君长宁有病还是剧情不对劲?心爱的女人连朋友都不愿意和你做了,难道不该心软放弃或者因此隐忍吗?直接说好是几个意思?
这反派该不是个狼人吧?
她整个人都懵了,眼见离君长宁的院子越来越近,向求欢忙扳着他的肩挣扎起来。
“你放我下来!”
君长宁目光冷静抱着她,一言未发,也未停止自己的脚步。
而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根本挣扎不赢一个会武的成年男子,向求欢挣扎了好久,眼睁睁看着君长抱着她跨进了院子的门槛,她依然没挣脱开来。
怕是要完。
她苦着脸问系统:“如果等下真的发生不可描叙的情节,你可以给我弄个托管吗?”
系统回答她四个字:“自行体验。”
“体验你妹妹!”
向求欢忍不住又大骂了它一句。
而这时君长宁已经抱着她进了房门。
周围伺候的仆人们皆低头行礼:“王爷。”
君长宁漠然道:“都出去。”
“是。”
仆人们都开始往外走,只剩下向求欢大喊道:“不准走,回来!”
当然,也没人听她的就是。
从这里可以看出君长宁这个人确实很凶残,他府里的仆人对他的态度和外界对他的评价完全不同。
他抱着她跨进了房间,把向求欢放在了主卧的床上。
隔着几步远,他幽幽目光看向已经缩在了墙角扒拉着床帘的向求欢,而他本人则在解腰带。
这画面简直惊悚。
向求欢忍不住缩在床角大声道:“你想让我恨你?”
见君长宁不回答,她又道:“我向求欢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今日你要是能得逞,我名字倒过来念!”
总之她说了各种威胁的话。
君长宁却完全无动于衷,他冷静看着她,一点一点解开了腰带,把外衣脱了下来,就在向求欢内心狂道要完之际——他又从旁边的衣柜里重新拿了件外衣穿上。
向求欢:“???”
君长宁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冷静道:“下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向求欢唇角微颤,看着他的目光几乎无法形容。
所以君长宁不是那个意思?
那还看着她在这里喋喋不休?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她脸都没有了知不知道?
向求欢心中的羞耻心一下子爆发出来,突然一股邪气冲上了她的心头。
她冷着脸从床角爬了出来,在君长宁平静晦暗的目光中,她眉梢眼角似一下子冷冽起来。
向求欢微抬下巴慢条斯理道:“王爷何必如此?便是藏了我又能如何,你藏得住吗?我没有回夜栖阁,明日就会有人来寻我,那人是谁,我想你明白。”
这话绝不比之前海王鱼头的刺激轻。
君长宁原本只是目光幽暗,脸色还算平静,可如今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难看起来。
显然向求欢口中的这个人无异于触动他的逆鳞。
而向求欢很快得到了她想要的反馈。
“系统友情提示:君长宁黑化属性值为120%,将自动为您加深修罗场剧情,祝您生活愉快。”
向求欢:“???”
什么玩意儿?
狗币系统出来给她解释一下!为什么还会有百分之一百二?
你家属性值这么随便加的吗?
这要是知道百分之一百还能往上加,她哪敢以毒攻毒刺激君长宁?狗系统就是想坑死她吧?
向求欢整个人都不好了。
随着属性再次增加,君长宁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他直直盯着向求欢,在她强自镇定的目光中突然道:“你说得对,便是给你看了那些又能如何,你的目光里早就有了别人,这世间能改变你向求欢的人,只有你自己,我何德何能能改变你?”
向求欢这次是真的心惊胆战,她微微舔了舔下唇,刚想挽救一下,说一句‘我就是不喜欢你的态度所以才故意说他’,结果君长宁没有给她挽救的机会。
他的手掌又放在了腰带上。
一边解腰带,他一边盯着向求欢漠然道:“或许你说得对,我该做的其实只是这件事而已。”
“你、你冷静点。”
向求欢又往床角缩了缩,真心觉得自己好难,她真的不是故意作死的。
但这次没用了。
君长宁解开了腰带,把刚刚才换好的外衣随手一抛,他掀开了床帘,弯下腰,隔得很近直面她。
他的目光幽暗里似夹杂着燃烧的火焰,那火焰熊熊,让向求欢心慌不已。
他缓缓靠近,如蒙着巨大阴影的鬼影将她笼罩,他一字一句道:“如此,你是不是看得见我了?”
向求欢退无可退,眼看他这张俊脸靠近,五官在她眼前放大,她一咬牙,双手有些颤抖,抓住锦被边角。
就在君长宁弯腰靠近她,且用漠然语气再道:“向求欢,你······”
她一被子捂了上去。
成功把君长宁没说完的话堵在了喉咙口。
不等他挣扎出来,她已经极快道:“你以为只有你会说话?”
她整个人扑了上去,压住了盖着他脑袋的锦被。
“君长宁,你这个登徒子,猥琐龌-龊、斯文败类、衣冠禽兽的男人,今天本小姐就给你一个教训!”
“我就喜欢钟神秀,我就欣赏钟神秀,怎样?有本事你杀了我呀。”
“那么多人喜欢我,我给过几个人正眼,为什么偏要青睐你?你以为你是谁?河山王很了不起吗?”
“还看什么《榻上欢》,你有本事欢一个?”
“无耻、下流、色胚子!”
她憋了好一圈的话全都骂了出来,直到君长宁放弃挣扎,她才缓了口气,冷静道:“冷静了吧?河山王。”
君长宁很镇定把她推开,他把自己的脑袋从锦被里拯救出来,呼吸没有一丝紊乱。
显然他算让着向求欢了,如若不然,就凭向求欢这力道还无法压住他。
君长宁冷没冷静下来她不知道,但她很快听到河山王追问道:“你说你喜欢钟神秀?”
她从前只是表达过对钟神秀的欣赏或者好奇,但从没真正说过喜欢,虽然君长宁一贯觉得那个男人碍眼,但这样直接的话,他确实是第一次从向求欢嘴里听见。
向求欢唇角动了动,对河山王寻找重点的功力感到绝望。
而君长宁眼中的幽暗则更为显眼了些,他凑近她,几乎逼问道:“你喜欢钟神秀?”
向求欢被他问得有些恼羞成怒,干脆承认:“对,所以我早就劝过你,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为什么?”
君长宁冷淡的声音里加上了一丝厉然。
他似乎质问又似乎茫然,甚至还有些不知所措。
“他到底有哪里好?难道先相遇的不是我们?”
“我怎么知道?感情如果能控制的话,你怎么会喜欢我?”
向求欢又随口说了句渣女经典,她避开君长宁的目光,皱着眉头道:“你是高高在上的河山王,是皇帝最信任的弟弟,这帝都中爱慕你的女子无数,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执着于一个?”
话已经说到了这里,向求欢也就顺便劝了一句,说实话,她是真没想到君长宁会这么执着,执着到黑化属性值一下子就满了。
她的话说完,君长宁陷入了沉默,他只这么看着她,良久,他垂下眼眸,声音中头一次多了许多颓然。
“你要怎样才能收回感情?”
即便到了此刻,他依然不是与她争论为什么喜欢她,或者其他种种,他只是想挽回。
河山王没有喜欢过女子,以至于发现那点不一样之时,已经晚了一步。
向求欢垂眸坐在锦被上,她没有看他,只看着锦被上的暗纹,半响,她才道:“抱歉,我于你,从来没有男女之情。”
这句话是她难得的软语气,可话语却刺骨极了。
君长宁听在耳中,仿佛刺在心上。
他搭在锦被上的手缓缓握紧,向求欢并不能看到他眼中情绪,只能看到他越发紧握的双手,骨节隐隐发白。
就在她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君长宁突然倾身而上。
他拥住了她。
或许黑化值真的很有道理,向求欢再听到他的声音,他声音里已经没了那份颓然。
他拥着她,一字一句极为冷厉道:“我不甘心,从小到大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便是皇位也不过是因为我不想要,你喜欢他,我就去杀了他,向求欢,你明白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当然明白,反派嘛,真那么随便放弃就不是反派的风格了。
不过向求欢并没有对他这句话产生什么特别情绪,反正君长宁也找不到钟神秀,真要被他找到了,她只要随便一躲,换个马甲就可以继续出来浪。
所以她只随意敷衍道:“随你。”
话音还没落,她被扑倒在床上。
向求欢:“?”
这一趴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怎么还来?
君长宁目光幽暗又火热,他慢慢俯下身子,将脸埋在她颈侧。
这姿势可不太友好,一个不好很容易擦抢走火的。
向求欢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心立马悬了起来。
“那个、君长宁······”
“你再多说一个字,你所预想的就会发生。”
河山王显然很明白她的想法,说出来的话精准而直接,向求欢直接没声了。
她抿着唇角,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只好摊在身旁。
君长宁拿脸侧蹭了她一下,声音有些微哑,他低低道:“你说自己是一片海,掌管着那片海域里的鱼,你会允许它们在你身体里游来游去吗?”
向求欢抿着的唇角直接僵住。
她能不能直接装听不懂?她真的再也不想和君长宁讨论有关于鱼的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