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那么好的他
陆正州的声音又沉又硬,气到颤抖的食指指向病床上那个羸弱苍白的少年。
扬声同陆铭弋道,“就算他不是你弟弟,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呐,你他妈是怎么下得去这么重的手的啊?!”
“你知不知道你弟弟之前被你打残的那只腿是终身的伤害。他如今就连稍微跑快点都做不到,然而即便这样他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你。”
“还有在你外婆过世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也是他第一时间想到说要过来安慰你。可你现在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又把他打进了医院里!”
陆正州冷硬的面容气的有些扭曲,“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非得把他弄死才肯罢休吗?”
他说完,身旁的娇媚女人哭泣声便徒然加大。
这无疑是让本就气头上的陆正州又添了一把火。
陆铭弋眼神盯向那个女人,女人瞬间怂得紧紧拽住了陆正州的胳膊。
陆正州胳膊一痛,触碰到陆铭弋的眼神,瞬间火气更旺,他骂道,“你瞪谁呢!”
随之抬起手一巴掌又要落下。
殷初反应快速,立马拉过陆铭弋到自己的身后。
随后闭着眼有些害怕的扬声喊了声,“叔叔!”
这一巴掌终归是没有落下的机会,因为陆铭弋越过殷初的头顶拦下了陆正州的手臂。
殷初怕得大喘,疼痛迟迟没有落下。
殷初不由睁开眼,随后便抿紧了唇看着眼前这僵持的场面。
陆正州显然是被陆铭弋的反抗给刺激到了,不由加大了声音,“陆铭弋!我好喝好吃的供着你,这么多年也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而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还像话吗?”
“我养条狗都会冲我摇尾巴,你却只会气我反抗我!”
人一旦被刺激得狠了,就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陆正州也不例外。
说出的话也越来越难听,殷初不由皱紧了眉。
殷初突然觉得陆铭弋被刺激到就会不受控的脾气,其实也不一定是全赖于生了病,还可能是遗传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胆怯莫名突然褪去,殷初鼓起了勇气抬头,迎面对上了陆正州。
扬声又喊了声陆正州,“陆叔叔。”
她声音平静温和,竟神奇的让僵持着的气氛在片刻内缓和下来。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便纷纷投向这个浑身乖软的少女。
殷初沉了沉心,尽量平静的和眼前这个当惯了上位者的中年男人对视上,缓声道,
“叔叔,我知道或许您并不会相信,但我依旧想说,我跟您认识的陆铭弋或许是不一样的。”
“他在你眼里可能是无礼蛮横的,可在我眼里不是。”
殷初停顿了下,脑子里突然涌现了以往很多的,有关于他的画面,一桩桩一幕幕,从心动开始到最后深深的喜欢上。
她永远都觉得,她喜欢的少年,是顶好的。
“我见过的陆铭弋,会见义勇为,会在别人困苦的时候挺身而出,会在所有人选择旁观的时候毅然决然的向前跑。您可能不清楚,上一次您来我们学校解决陆铭弋斗殴的事件,起因是我。”
“因为他是为了救我。”
“他其实从来没想过要害任何人,只是您的固有印象里把他框死了,所以就没想过真正的去了解他一次。如果您有一天真正得认识了他的话,或许就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还有我曾经听过的一句话,是说‘养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
“所以孩子并不是生了下来就得披麻戴孝的开始孝敬您,尊敬您,不得忤逆您的。您从来没给过他所谓的哪怕一点点的父爱,所以为什么又要要求他慷慨的接受您,接受您新娶的妻子,还要接受剥夺了他所有的弟弟呢?”
殷初说着说着自己先哭了起来,鼻尖逐渐泛酸,眼前也不由开始模糊。
她总会率先替他感到委屈。
随后殷初便感知到自己放在身侧拽成拳的手被人握住,宽厚的掌心炽热无度。
像是无声的说着想要带她逃离这里。
不由让她心尖又颤了颤。
于是她吸了吸鼻,努力憋住了那股泪意,倔强的小脸看得格外惹人疼惜。
殷初也不想继续待着这了。
最后只是直勾勾地望向了病床的那个方向。
羸弱的少年依旧闭着眼,白到接近透明的皮肤显得十分弱不禁风。
殷初眼里的烦闷与抵触再也无法遮盖。
殷初才不相信,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床上躺着的人依旧不会被吵醒。
濒临死亡的人都可能撑着最后一口气起来看看闹得什么事。
而许辰泽就是安详到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就是装。
殷初气愤的想。
语气也不免添了几分刻薄,针对性地说,“还有陆叔叔,希望有一天您能查查您身后躺着的那个好儿子,看看他到底又做了些什么。”
“为什么让我家阿弋偏偏就遇上他才会失控。”
殷初最后的这句话保护欲满满,陆铭弋闻声心下不由一软,身上本该有的疼都好似一刹那间消失。
殷初说完那句,两人就离开了。
殷初本来是想去看看许辰泽伤的怎么样,最后看看能不能把这件事化小来着的,结果陆正州的态度明确的让所有打算崩盘。
殷初不免唉声叹气。
怎么办才好。
两人坐在公交车的后座,这个点也没什么人,一辆车加上他们也就四五个人。
陆铭弋便直接上手捏了捏殷初闷闷的脸颊。
殷初心情不太好,直接就打掉了他的手,回过头气恼的瞪他。
可当视线接触到他还惨留着一点点血腥的嘴角时就又瞬间垮了下来。
愁眉苦脸的,“你说,我刚刚是不是太冲动了。我那么说你爸爸,你会不会被退学啊?”
毕竟如今这件事,如果陆正州不帮他的话,就真的没有余地了。
陆铭弋却不在意的笑笑,没继续说这件事。
而是突然问她,“你怎么会说那些话的?”
“嗯?”殷初闻声轻愣,想了下自己刚刚在陆正州面前说的话。
她说了好多,大多是一股脑说出来的,现在细细去回想,满脑子便都是以前的他。
他好像一直在逆行。好也罢,坏也罢,一直都是独自一个人在走。
她又心酸又欣慰,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因为我看到过的你就是那般的好。从第一次去军训时帮司机叔叔解围,到后来毅然决然的冲进雨幕里救我,还有见义勇为的帮老太太抢回钱包,这些都是你。”
哪怕是曾经时不时跟那帮混混厮打,也是他们招惹的他。
她的阿弋明明那么善良,从来都不会率先惹事,是他们总不愿意信任他。
殷初的语气郑重,振振有词地拉出了许多很久以前的回忆。
陆铭弋不免呆滞,许久却低着头笑出一声。
哑哑的,旖旎动人的。
笑的让殷初回不过神。
他笑着逗她,“阿春的记忆这么好啊?原来什么都记得?”
殷初闻声不免嘟起唇瓣,下意识想要反驳。
才没有。
也只有关于他的,她才会记的那么清楚。
可她却不敢讲,只耷拉着脑袋继续垂头丧气。
陆铭弋依旧想要逗她,上手捏了捏她秀气的鼻梁,与她额头轻抵。
温热丝丝缕缕的袭来,连带着他暧昧不明的语调。
“那看来,阿春以后会很记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