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神识
终是一人打破沉默，语气嘲讽：“嗬，我就说，人家可是气运之子，那贼好端端地怎么只冲着他去，不应该呀！这怕不是贼喊捉贼。”
姜沅缓缓送出一口气。
“也不知气运之子丢失了何物，竟如此兴师动众，还惊动了几位长老？”
宁玄双越众而出，并不理会这些闲言碎语。
他向长老们行了一礼，道：“小子冒昧，此次实在劳烦诸位长老了。只因丢失的是长辈所赠之物，心中焦急。如今看来，我玉衡峰并无人犯戒，想来那物许是被我落在别处了。小子惭愧。”
扶南长老摆摆手。
姜沅悄悄抹了把汗。听着这话不禁在心中为宁玄双叫一声好。
此话说得情真意切，将未查到贼人的矛头全转移到自己身上，看似是因大意自责，实则既全了长老们的颜面，又可令盗贼放松警惕。
若不是她知道此人心思深沉，全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无害，怕是也要中圈套了。
看来他并未在碧簪上留下什么印记，应是查不到自己头上来。
姜沅心头微松。
也罢，既然宁玄双想暗中查访，那她便装作不知。虽不知八戒为何躲过了蛊蝶查验，但终究蛊蝶对其无效；且碧簪如今也不在她手中，只要自己作壁上观，那整件事便与她毫无干系了。
如此想着，她心情大好，抬头不经意间看向宁玄双。谁知他也正盯着自己，眉头微锁，眼神似有探究之意。
姜沅强行稳住欲躲闪的眼神，冲他示好般地笑了笑。
宁玄双亦回以一笑。眼角斜飞，勾人心魄。
最终还是姜沅败下阵来，率先移开目光。
“好了，诸弟子都散了吧。诸位心中需谨记，既入了天虞门，拜入玉衡峰，不管你们之前有何等心思，如今都给我收起来。不然若是教我等发现，定驱不误1
“弟子谨记。”
众人有序退出大殿。
“姜沅，你且留下。”
姜沅招呼宗越刚转身欲走，就听得一道粗犷的声音叫住自己。回头一看，是向城长老。
她行了一弟子礼：“不知长老找弟子所为何事？”
向城仔细打量她一番，眉梢眼角俱是笑意，道：“我果真没有看错人！听闻你最近在练五行诀，不到三月就完成了流金冶炼和苍宜果种植，想来火精术与木灵术都已熟练。”
“今日见你更是突破练气二层，这修炼速度比之天灵跟也不遑多让。姜沅，你的确是个好苗子，按如今这速度，很快便能突破练气三层，随我修行丹道了。”
说罢他瞄了眼一旁的清心长老，又提醒她：“那日赠你的固灵丹，如今可以服用了。固灵丹固本培元，练气三层之前服用最佳。正好你也可以感受一下我丹道的魅力。”
姜沅连连道谢。
清心长老笑着摇了摇头。他问姜沅：“上次给你的符法入门，可有何疑问？”
姜沅有些讪讪。对着如此照顾她的清心长老，她如何能说出自己对玄文一窍不通的事实。
“没事。你如今修为尚浅，待得练气三层有了神识之后，学习起来便会容易许多。”清心何等精明，一眼便看出她的尴尬，温声安抚。
“你俩在嘀嘀咕咕什么呢？那破符法有什么好学的？小丫头，我不管，练气三层后，你只能跟着我炼丹。你这木火双灵根，天生就是炼丹的料1
“你俩怎么又吵起来了1扶南长老颇为无奈，“之前让玄双看了笑话还不够，如今又在未来弟子面前丢人，不害臊啊？”
清心但笑不语，向城则满面通红。
姜沅环视一圈，发现殿中仅剩她和四位长老，觉得此等场合她在此实为不合适。
她正欲请辞，不料那一直垂首把玩蛊蝶的缘乐长老忽地凑过来，对她微微点头：“你这小丫头，对灵兽倒是好。来这儿都带着它。可否把它给我看看？”
姜沅犹豫片刻，从怀中摸出八戒。八戒这次格外乖巧，半点都未挣扎，就躺到了缘乐长老的手心中。
“唔，原来是只獬豸。”缘乐长老指尖摸着八戒额角凸起，“不错，还开了窍。灵兽开窍之后，最好时刻待在灵主身旁，灵主修炼时的灵气对它们有莫大好处。这只獬豸看来与你分开颇久，久不沾你灵气，毛色都有些枯黄。竟然还未发狂，实属难得。”
缘乐长老咂咂嘴，将八戒递还给她。
“多谢长老教诲1姜沅连忙道谢。原来灵兽也有这诸多讲究，之前自己都未曾注意。姜沅微微愧疚，看来八戒破禁制而出也是因为难受，并不是有意惹是生非。说不定还是为了找到自己。
她摸了摸八戒背部光滑的皮毛，向四位长老恭敬告辞。向城长老又拉着她说了好一通修炼之事，才放她离去。
玉衡峰又恢复了那仙人寂寥之态，天地茫茫似只剩她一人。
姜沅绕过积翠湖，步入云雾缭绕的花海之中。这是玉衡殿通向住宿区的必经之路。
原本异常乖巧的八戒突然弹跳落地，瞬间隐没花海，再无踪影。姜沅气结，刚刚累积起来的信任与愧疚瞬间瓦解。
好在二者之间那微弱的联系似乎加强了，她总是能隐约感觉到八戒的位置所在。
跟随心中所感而行，未行得百步，就看见一少年站在花墙之下，花妍人艳。正是宁玄双。他此刻眉梢微挑，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手中之物——八戒被他牢牢抓在掌心，动弹不得。
“宁师兄，这是我的灵兽，适才贪玩乱跑，怕是打扰了。可否请宁师兄将它归还于我？”姜沅鞠躬行一大礼。视线打量着四周，她眼角抽搐，这可不就是她扔碧簪的那附近么？
宁玄双也不看她，只道：“上次在隐星殿中见你这灵兽还窍门残缺，不想数月未见，窍门已开。师妹莫不是给它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姜沅嘿嘿一笑，颇有憨傻之态：“我哪来的什么灵丹妙药，也许这便是它的造化吧。”
宁玄双将八戒又翻来覆去折腾了一个遍，见姜沅眼巴巴望着，便将八戒随手一抛，姜沅急忙接祝
“獬豸，传说中八大神兽之一，神兽獬豸可破万法。我在想，说不定我房间的禁制确实被破了，之所以查不出来，也许是因为对方靠的便是獬豸之流。”
姜沅眨了眨眼，语气神往：“原来獬豸如此厉害啊！今日真是受益良多。”她顿了顿，又有些沮丧：“可惜我这只獬豸什么也不会，成天除了吃就是睡1
抬眸撞进宁玄双似笑非笑的眼中，这次姜沅的眼神极稳，丝毫不显心虚。
面上虽不露，她心中却有些发怵。八戒跑到这里，怕不是巧合。她如今也算对八戒有了较深的了解，能引它到这来的，恐怕只有……
“神兽的能力若是普通妖兽便能复制的，那神兽就不应该叫神兽了。”宁玄双漫不经心道。说罢兴致缺缺，一声招呼也不打便径直离去。
姜沅也与八戒回房。一进门，八戒便又是之前的作态——捂住喉咙不断干呕。姜沅早有心理准备，此番静静地看着它。而后依旧是那根熟悉的碧簪从它口中滑落。
姜沅仰天长叹。
叹罢又觉得几分好笑，想必八戒在宁玄双面前憋得十分辛苦，还真是难为它了。
姜沅将碧簪收好。既然摆脱不掉，那与其一次次扔掉又被八戒一次次捡回来，还不如自己将其藏好。她心头一动，宁玄双身份敏感，却仍如此劳师动众找回碧簪，只怕这簪子是极不平凡之物。
她将八戒从床上抱入怀中，左看右看，只觉除了额上凸起，毛发微黄之外，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变化。
“莫非真是吃了灵丹妙药？”姜沅自言自语，脑中不禁想起被八戒吃掉的驱兽盒中的药丸。
那究竟是何物？
沉思良久，姜沅摇摇头，还是先好好修炼，这些谜题，慢慢来，终有一日会解开。
她取出固灵丹，丹药通体淡黄，有三道丹纹附于其上——这是三品灵丹的标志。昭平大陆丹药、符篆皆分九品，一品最次，九品极为罕见。她如今才练气二层，服用三品丹药，可以说是过于奢侈了。
姜沅啧啧有声，长老们出手就是大方。
她如今还是太弱小，尽快提升修为才是正途。
姜沅盘坐于床，五心向天。眼角余光瞥见八戒也随她打坐，她微微一笑。
将体内灵气顺着经脉运行几个周天，如今的她已可以轻易做到这点。经脉畅通后，姜沅服下固灵丹。
丹药入口即化，姜沅只觉得似有一股甘霖浇灌在丹田，浑身毛孔都为之舒展。一股精纯之力自那甘霖溢出，瞬间布满姜沅四肢百海她飘飘然似要羽化登仙。好在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运行功法，引先天灵气入体。
引气诀早已铭记心中，根本无须她去想，身体的本能已开始运作。大量灵气她聚集而来，姜沅将其一一梳理，尽数纳入丹田之中。丹田似乎成了另一个八戒，一个吞噬灵气的无底黑洞。
也不知如此这般过了多久，某天清姜沅忽入定中醒来。
还未睁眼，她便已察觉到不同。
房内的一桌一椅，屋外的一草一木，她虽未亲眼目睹，可却尽数现于她脑海中。
姜沅知道，自己这是突破练气三层了。
她开展神识，极力往外扩去，发现自己却仅能探测到屋外几丈处，远不如之前探测得远。
轻吐一口气，她告诉自己不要急，也许是刚刚突破的缘故。
收回神识，在屋内探测一圈，最终凝于身旁八戒身上。
八戒也盘腿而坐，身姿挺直。它的毛发又变得水润光滑，周身似沐浴着一层圣光。
八戒似有所感，忽地睁开眼抬头望着她。
姜沅睁眼与之对视。头一次地，主仆之间的视线交会来得不剑拔弩张，甚至还有几分温馨。
姜沅忽地戏耍心起。她释放出一团火灵力，欲以神识为缚，将火灵力约束为八戒的模样。
可不知为何，以前极易控制的神识如今变得难以捉摸。且每每她以神识接触灵力，神识虽可探入灵力之内，但不管她如何努力，终是不能以神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