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选择
“快跑……”
约翰似乎想要拼命呐喊, 但最终也只是从嗓子里挤出一声虚弱的气音。
而这边，伊祁刚刚将昏迷的小布朗扶起。
就在接触到小布朗身体的那一刻, 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停下所有动作，面色凝重。
“怎么了？”
风烛察觉到似乎出现了意外情况，于是急忙起身，想要来到伊祁身旁。
“离远些！”伊祁却急忙抬起手掌，阻止对方靠近自己。
与此同时，一道戏谑嘲讽的声音，也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响起。
“哇喔！我觉得你们应该听话，都离那名倒霉的人类远一些。”
伴随着嘲笑声，一个矮小的身影, 从黑暗中不紧不慢地走出来。
顿时, 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看过去。
这个矮小的身影, 却是之前的导游小女孩。而这名小女孩此时却一脸愉悦的笑容, 说话的腔调都带着一种故作优雅的拿捏。
显然, x正在幕后操纵着这副躯壳。
就在这副躯壳身后，更多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逐渐向这个房间靠近。
听到这阵熟悉的窸窣声, 差点得ptsd的陈比尔, 顿时打了个寒颤，背后汗毛倒竖。
他惊惶地抬头望去, 却见那些苍白的怪物如同蛆虫一样, 突然冒出来，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肢体扭曲地攀爬在墙壁上，像潮水般向他们这里涌来。
但伊祁却没有理会那些外貌骇人的怪物。
他只是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孩, 上下打量片刻，随后自言自语道：“我一开始还以为，这个小女孩是一名被你操纵的活人。”
“但现在看来，也许它并不是一名真正的儿童，而是一个披着儿童外壳的机器人……也许你可以操纵成年人，但不能操纵真正的未成年儿童？”
被伊祁打量的小女孩，则是歪了歪脑袋，有恃无恐地走到他面前，笑嘻嘻地向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抚摸伊祁的脸庞。
“这副躯壳是活人还是机器人并不重要，因为这座鬼屋里还有其他真正的人类，所以你一定会来！”
“我知道，你就是放不下这些无辜人类的生命，所以明知是陷阱也要踏进来，对吗？”
它的手掌离伊祁的脸颊越来越近，似乎带着一点有意为之的暧\昧气息。
一旁的风烛顿时心头火气，猛然挥袖：“离他远一点，滚！”
灼人的黑色烈焰陡然升起，瞬间将眼前的小女孩吞噬。
就连那些数量庞大的苍白怪物，也在一瞬间，都被卷入炙热的火舌中。
之前耀武扬威的怪物们，还没来得及找麻烦，就如同被烧化的塑料人一样，在无声的扭曲哀嚎中，迅速消融，只剩下一滩灰烬，纷纷扬扬地飘落到地面上。
属于凶神的怒火，就是如此汹涌干脆，毫不遮掩。
“嘎吱~”
一道爆裂的声响。
被黑焰吞没的小女孩，在炙热的灼烧中，身上的外壳也在一瞬间融化，属于人类的特征燃烧殆尽，露出皮肤下的内部机械构造。
然后又在灼热的高温下，这副躯壳瞬间崩裂，机械残骸四处飞溅。
果然，正如伊祁刚才所说，这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女孩，只是一个披着孩童外壳的机器傀儡。
神威息怒，黑焰逐渐散去。
被灼烧后的地面，只余下一层厚厚的灰烬，还有一个四分五裂的金属躯壳。
残存的机械头颅滚落在灰烬里，依然用被烧焦的光学探测器盯着伊祁，然后从破烂的口腔里发出震动的嗡鸣声：
“哇哦！伊祁，你的小情人火气真大！”
“可他毁灭眼前这副躯壳有什么用？我还有无数个机械身躯可供选择。”
x调侃的声音，此时显得格外欠揍。
伊祁皱眉，看着地上的残骸：“我知道你并不在这座小岛上，你的系统本源此时应该位于你的大本营基地——乌鲁伦！”
“我会找到你的。”他警告道。
于是地面上的残破头颅，不屑地发出一声冷哼：“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一条几乎融化的金属手臂，突然自动抬起两根机械手指，打了一个响指。
“啪！”
随着一道清脆的开启声，一直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小布朗，他的胸腔突然开裂。
这本该是恐怖的一幕，但此时看起来，却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奇异景象。
在小布朗的胸腔深处，原本应该是心脏的位置，却已经不再是普通人那样的鲜红血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方形的金属盒子。
金属盒子的中心，一束蓝色的火花状物体，正在不断地燃烧绽放，美丽耀眼。
伊祁低头，看着这束闪耀的火花，眼眸微动，随后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微子火花干扰器。”
“没想到你连这个东西都造了出来。”
x得意的声音，从残骸中嗡鸣地传来：“的确很不容易，以这个宇宙落后的科技，我攒了数十年，才攒出来一件专门针对你的武器。”
“微子火花干扰器的威力虽然不算大，顶多只能毁灭一座小岛，但它在爆裂的瞬间，却能释放出强烈的干扰波，可以瞬间瘫痪附近所有的电子机械系统。”
“这种武器在0172x宇宙，还没来得及研究出抵御方式，所以它是无解的。”
“而你——伟大的希望之子，人类生物技术和机械技术的最高结合之作，体内至少有一半器官属于机械元件。”
“虽然你不会死，但眼前的微子火花干扰器一旦爆炸，你猜自己的躯壳会瘫痪多久？”
“而在这段时间，足够我完成构造多年的……灭世计划吗？”
面对近在咫尺的威胁，伊祁盯着地上那堆机械残骸，眼神中只余一片冷然。
他冷静地说道：“这确实是一个计划精妙的陷阱。”
“而其中最精妙的一部分，就是你将威胁我的装置，放入了活人的胸膛里。你很清楚，我不会戒备无辜的人类。”
“但是，我可以选择在爆炸前，就动手拆除掉微子火花干扰装置……你知道我能做到的。”伊祁补充道。
突然，一道虚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拆除掉这个装置…我会死的……”
伊祁循着声音望去，却发现一直昏迷不醒的小布朗，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此时正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
“对、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知道这个计划，我只是想活下去……”小布朗一改往日的傲慢模样，近乎崩溃地哭喊着。
“我在国外旅游时，落入机械降神党的手里…他们挖出我的心脏，用这个装置替代……我不得不听从他们的命令，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那个人…幕后黑手…x！它让我必须参加这次比赛，然后在适当的时候，必须进入游乐园的鬼屋……我当初拼命寻找鬼屋的位置，只是为了活命而已……我不知道自己就是陷阱的一部分、对不起！”
“求你了，没有心脏我会死……我还年轻，我才十几岁，我不想死！”这个向来桀骜不驯的年轻人，此时却抓紧伊祁的袖子，痛哭流涕地哀求着。
伊祁低头看着他，银色的眼眸里一片平静，让人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
就在这时，一直被所有人都忽略的约翰，终于忍不住愤怒地喊叫起来：“布朗！你不要像个没种的懦夫，自私得哭个不停！”
“你欺骗了我，你对我隐瞒了部分真相！我还以为你只是被恐怖\组织威胁，所以愿意陪在你身边一起面对，我甚至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可是我没想到，这关乎整个人类的命运…你没有对我说实话！”
约翰痛心疾首地说道：“我的朋友，你真让我失望！”
面对好友的愤怒，小布朗不由得低下头颅，不敢去看自己最好的朋友。
约翰在发泄完怒火后，又转向伊祁，难过地祈求道：“我的朋友是个懦弱的孬种！但他也并不是罪无可赦……也、也许，在拆除装置的时候，您可以顺便救他？”
“如果他需要心脏，我愿意挖出自己的心脏来救他……他是我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求你了！”
伊祁：“……请了解一些基础的医学常识，随便把一个人的心脏移植给另外一个人，只会产生排异反应，导致移植双方一起身亡。”
约翰绝望地看着他，一双眼睛黯淡下来……
伊祁：“但是我可以在短时间内做出一个简单的维生装置，在拆除微子火花干扰器的同时，用维生装置暂时代替他的心脏功能，等眼前的事情解决后再想其它办法。”
绝望到一半的约翰：“……”
说话的时候不要大喘气好嘛！
而绝处逢生的小布朗，更是喜极而泣：“谢、谢谢！”
“您是大无畏的圣人，您是上帝派来的天使，您是挽救人间的救世主……”
他喃喃着一切赞美之言，激动的表情仿佛要扑上去亲吻伊祁的鞋尖。
只是他刚有动作，风烛就眼疾手快地给他一脚踹回原地，成功阻止了一个来自崇拜者的吻。
伊祁不得不在一旁提醒道：“轻点，小心微子火花干扰器！”
一切仿佛都在向良好的情况发展。
伊祁已经在指尖用电流凝聚出一柄纤薄锋利的手术刀，刀刃探向小布朗敞开的胸腔……
“啪、啪、啪！”
可就在这时，x却操控着一旁的机械残骸，带着嘲讽意味的大声鼓掌：“真令人感动！这就是大团圆结局吗？所有人都喜欢大团圆结局！”
“可是好戏还没有开场，怎么能就这样结束？”
伴随着他嘲讽的声音，鬼屋四周的黑暗中，突然响起一阵齐刷刷的脚步声。
一群游魂似的人影，仿佛是被驱赶的羊群，又像是傀儡师手里的提线木偶，四肢僵硬地从黑暗中走出，来到伊祁面前。
这些突然冒出来的身影，伊祁之前全都见过。
本次大赛的主持人、负责直播镜头的摄像师，送参赛选手过来的司机，还有其他的工作人员。
顿时，这个狭窄的空间被挤得满满当当。
眼前这些人，和之前披着小女孩的机械傀儡不同。
他们是活人，现在还会呼吸、有心跳、血肉之躯、身体温热……但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僵硬呆滞，双眼无神，每个人的头顶都趴着一个机械寄生虫。
所有人都被操控了，包括之前还好好的主持人。
更令人担忧的是，这些被操控的成年人怀里，全都怀抱着一名年龄不大的小孩。
这群年龄平均在十岁以下的孩子，伊祁同样认识。
他们是之前在旅馆里、还有游乐园里工作的未成年员工。
眼下，这群孩子脸上挂着泪痕，眼神中充满了惶恐，被身强力壮的成年人禁锢在怀里，丝毫不敢反抗。
显然，他们也不是被操控的机械傀儡，而是活生生的儿童。
看着眼前这一幕，风烛不禁皱眉，上前一步想将这些孩子救下，不想让伊祁分心。
可是x的声音却幽幽传来：“小心哟！千万不要轻易乱动，那些成年人头顶的机械寄生虫随时都会爆炸。”
像是在印证x所说的话，那些寄生在人脑的机械虫，表皮的金属外壳突然胀鼓鼓地跳动起来，犹如爆炸的前兆一般。
伊祁见状，立刻拉住风烛的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而x的声音，继续从机械残骸的口中响起：“伊祁，我的希望之子——选择吧！”
“你可以先拆除微子火花干扰器，救下自己，然后让这些孩子和成年人一起被机械寄生虫炸死。”
“你也可以赶在微子火花干扰器爆炸之前，尽量多拆除几个机械寄生虫，抢救一小部分人。然后自己在爆裂的干扰器作用下瘫痪，剩下未能拆除机械寄生虫的人也将被炸死。”
“亦或者……你谁也不救，径直离开这座小岛，来乌鲁伦找我算账，阻止我的灭世计划。岛上这些人类的生死与你无关，他们的死亡不过是在挽救全人类的命运时，一点的小小牺牲。”
“时间紧迫，你只能选择一个……”
x的话还没说完，已然暴怒的风烛便突然出手，将地上那堆喋喋不休的机械残骸也一并轰成了渣。
x的声音戛然而止。
现场只余一片死寂。
所有还存在自我意识的普通人，全都慌张地转头看向伊祁，眼神中充满惊恐惶然。
每个人都害怕，在威胁和选择之下，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一方。
而他们的命运，此时却又捏在伊祁的手中。
一时间，这个房间里安静极了！
安静得几乎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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