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养神
想要复仇吗？
崖底森森白骨之中,女人不甘的魂灵徘徊在被摔成肉泥的尸骸上，口中发出尖利的笑声:“要！”
她要那些没有人性的畜生极其痛苦地死去，她要那些畜生死后也不得安息,她要畜生的灵魂生生世世永受苦楚！
谁说死人就不能复仇呢？
伴随着她疯狂的笑声,身旁的腐尸和白骨也随之震颤起来，无数女性的怨灵呼啸而出,积压许久的仇恨汇聚成扭曲的阴影，仿若在崖底掀起一阵尸山血海。
已经死亡的女人们，终于获得力量。
小李村这么多年做下的冤孽,也到了该偿还的时候！
女鬼们蠕动着扭曲的肢体，挣扎着爬出这绝望的深渊,爬向深夜熟睡中的村民。
活人的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
在睡梦中，突然被一群厉鬼啃咬血肉、划破胸膛、扯出肚肠是什么感受？
反正那些作孽的村民们叫得很惨！
他们叫得越惨,她们就越欣慰。
当女人将那一家人的心脏活生生扯出来的时候，那些被开膛破肚的男人虽然奄奄一息，连微弱的哀嚎都叫不出来,却还没有死,依旧残存着一口气。
以往这些作威作福的畜生们,此刻却苟延残喘,用无比惊恐的眼神望着眼前血淋淋的女人。
女人抚了抚自己嘴唇上的针线伤口,手里捏着一颗鲜活温热的心，露出一丝和善的微笑——
她一把捏爆了那颗“砰砰”乱跳的心脏。
对于复仇者来说,这是一个狂欢的夜。
直到山体崩塌,彻底将小李村这块罪恶之地淹没,将所有村民活埋在厚厚的泥浆之下。
已经肠穿肚烂、奄奄一息的罪人们，口鼻间被灌满泥浆，他们每一次歇尽全力的呼吸,都只能徒劳无功地将灰尘吸入肺部。
最终，在一片极其痛苦、窒息的黑暗中，罪人们咽下最后一口气，得到自己应得的下场。
可是它们的罪孽还远远没有赎清。
它们没能得到安息，反而魂魄被拘禁在死后的躯壳中，被女鬼从泥沙中拽出来，拖入无尽的深渊中。
在悬崖深处，女鬼们死后的栖身之所，村民们的□□和灵魂，仍将遭受数不尽的折磨。
直到女鬼们的怨恨平息，直到它们彻底赎完罪孽为止。
伊祁坐在悬崖边，安静地听完关于死孩子沟的历史。
末了，他终是发出一声叹息:“所以，三十年前小李村被泥沙淹没，不是因为自然灾害，而是源于受害者的复仇。”
难怪事后救援队无法在废墟中找到村民的尸体，因为那些那些腐臭的躯壳，早已被女鬼一同拖入无尽深渊之中。
已经死亡的冤魂，借助风烛的一丝力量，成功完成复仇……也难怪女鬼们会如此感激尊重风烛。
可是……
伊祁又将目光移向深渊中的阴影，凝重道:“本该身处深渊中的村民，如今却再次重见天日。”
而作为复仇者的女鬼们，却又被拘禁在悬崖深处，甚至不能爬出悬崖来到地面。
只有那个嘴唇上有伤痕的女人，当初作为第一个接受力量的怨灵，还能保持一点自由，可以暂时脱离悬崖行动。
显然，这几十年间再次出现意外，让小李村的局势又一次发生改变。
他转头看向风烛，希望再次得到解答。
风烛却不看他，只是将目光转向小李村的方向，眼眸中罕见地泛起一丝恼怒。
“一群杂碎……”他不爽地磨了磨牙尖，“彻底走向歪门邪道。”
听风烛这么说，脚下的深渊中，那群女鬼化成的阴影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仿佛在激烈的控诉。
风烛又看向伊祁:“也许你听说过这个词——养神！”
“养神……”伊祁的眼眸微微睁大了些。
道家典籍中确实提到过一些有关“养神”的知识，他很快就在脑海中的知识区，将这些资料翻找出来。
将一个香火鼎盛的神像日日祭拜，等到这尊泥胎木偶沾染道足够多的信仰之力后，就将神像移位，藏于极阴之地，常常以人血浇灌金身，再以人命祭祀。
这尊以人命饲喂的神像，力量便逐渐强盛，等到了一定时间，就会生成自我意识，成为一个人造的“伪神”。
而造就了伪神的信徒们，一边负责不断为“神灵”寻找血食，一边可以共享“神灵”的力量和荣光，从中得到自己渴求的一切。
财富、健康、长寿、功成名就、远离灾厄……人的欲念无穷无尽，在“神灵”的护佑下，这一切都唾手可得，自然就有人趋之若鹜。
只不过此法过于伤天害理，造就一尊“伪神”，需要数不清的人命去填。
所以道家资料中明确指出，养神之法是绝对的邪门歪道！正们弟子一旦见之，必须倾尽全力，立即铲除！
“养神”有违天道，一旦养出的伪神过多，容易造成阴阳失衡，最终导致此间万物走向毁灭。
伊祁又想起李国强曾经探查过，在小李村东边有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庙里的山神像却不翼而飞。
想必这尊山神像以前也是常受祭拜，不知吃了村民多少香火。
然后这尊平平无奇的泥胎木偶，就被村民们从庙里搬出来，藏在村里某处阴地，再被村民们以人命供奉。
也许在很久以前，村民们偶然知晓了这个“养神”的法子，于是在这个贫穷封闭的小山村里，人性的恶面便被放大到极致。
村里人自己生下的女婴，那些被拐卖进来的女人，除了其中一部分被村民用作繁衍之外，到底又有多少人变成了供奉神灵的祭品？
也许当初伊祁几人误入小李村，老村长在还不知道他们身份的情况下，早就动了心思，想把他们几人留下做祭品，所以才会对他们几个外人如此热情，并一再挽留他们参加祭神大典。
只不过后续发展脱离村长的控制，所以他才不得不将祭神大典提前。
伊祁深深吐出一口气，缓缓道:“所以……那些村民是借助了伪神的力量，才在死亡之后，再次反杀，重新爬出深渊。”
小李村的“养神”行为，一定在很早以前就开始了。
得到风烛力量的女鬼们，虽然能够暂时占据上风。但风烛向来是个肆意妄为的主，从不会将注意力长久停留在一块土地上。
所以一旦风烛离开此地，那些已经死去的村民就借助伪神的力量，重新爬出深渊，女鬼根本压制不住它们。
而村民在重见天日后，为了避免自己被女鬼再次寻仇，一定会更加虔诚的祭祀伪神，于是小李村的人口贩卖再次开始。
早已嫁到外村的双胞胎姐妹，其中姐姐李梅一直心系娘家，再加上为了钱，也开始偷偷进行人口贩卖的活动。
后来，司蒂礼奇家族的参与，显然又将伪神的力量推向一个新的高峰……在这个过程中，自己那个同样来自0172x宇宙的老乡，肯定也提供了不少新技术。
在多方的压力下，女鬼们不得不再次被逼退回深渊之中，静静蛰伏起来，等待再次复仇的时机。
而在多年后，曾经给予她们复仇力量的神明，终于再次回到这块土地。
伊祁分析到这里，突然忍不住转头看向身边。
风烛就坐在他身旁，手里还剩下半个橘子，正掰下一瓣，送到他嘴边，再次询问:“吃吗？”
伊祁没有拒绝，就着他的手，吃下那瓣野生橘子。
在嘴里嚼一嚼，一股酸涩味道立刻弥漫舌尖，苦涩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
他一边吃着橘子，一边盯着眼前的金眼小贼，眼神中满是思索。
诚然，风烛不算是个正直的善良之神，他是一个性格顽劣的恶神，杀人随性而起，救人也在一念之间。
但他却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神灵，天生天养，名副其实。
绝非那些用人命喂出来的“伪神”可以比拟。
伊祁咽下嘴里的酸橘子，忍不住微笑起来。
风烛好奇的凑过来，追问道:“你在笑什么？”
“我只是想到了一件事……”他沉吟道，“李梅……就是李阿婆的姐姐，她帮助小李村贩卖人口，并从中获取报酬。”
“因为多年往返于小李村和阳世间，李梅身上早已沾染阴气和怨气，所以在骤然猝死之后，才会三番两次的诈尸，死后也不得安息，也算是报应。”
“也正因为她的诈尸，所以最初在绿江市殡仪馆，西冥山才会引起我的注意。”
说到这里，伊祁突然抬起头，定定地望着风烛:“你当初承诺告诉我有关西冥山的真相，最后却宁愿把眼珠送给我，也不想让我插手这件事。”
“难道是因为……你当时不了解我，害怕我在解决这件事的同时，把悬崖底下那些苦命的女性怨灵也一起送去往生吗？”
对于一般的正道人士而言，虽然小李村的事情属于罪大恶极，见到之后就要消灭。但是悬崖底下那群女子的怨灵，也早已幻化成厉鬼，同样应该让她们的灵魂安息，哪怕强行使用手段。
可是女鬼们不愿意，她们只想好好折磨罪人，直到自己的怨恨平息，所以并不愿意现在就安息。
于是，风烛就替女鬼们将这件事隐瞒下来。
一直到他与伊祁相熟，确信他会尊重女鬼们的个人意愿，这才愿意将伊祁等人带入小李村。
伊祁想明白这些缘由，再次打量眼前这位任性的神灵，就总也忍不住笑意。
他十分认真地夸道:“风烛，你是个好人！”
听到这句意料之外的夸奖，风烛金色的眼瞳不禁扩散了一圈，随后才恢复原状，扭过头冷哼一声:“不过是我乐意而已。”
“再说了……”他又一次看向小李村的方向，金眸渐冷，“我一直想猎杀掉那尊伪神。”
“只可惜，那蠢材别的不会，倒是躲猫猫藏得很好！”
“会的。”伊祁同样看向小李村的方向，轻声说道，“你会找到它的。”
……
夜色笼罩下的小李村，安静且诡异的祭神大典，已经进行到关键时刻。
小李被推到老槐树面前，本就病弱的脸色此时显得格外苍白。
在周围或鼓励、或威胁的目光下，他抖着手，将他亲爹老李的木头人推向树身。
老槐树的根部，土壤底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随后无数根须破土而出，卷起面前的木头人，向树身所在的方向拖动。
粗糙的树皮上陡然裂开一个缺口，露出树干深处空洞洞的黑暗。
这颗大树的躯干竟然是中空的，里面黑漆漆一片，看不清有什么东西。
不会动也不会叫的木头人，被拖入树身上的裂口中，裂口逐渐合拢，树皮席卷而上、层层包裹，将木头人慢慢吞噬进去。
木头人僵硬的脸上，竟然无声地渗出两行泪痕，仿佛活物一般。
小李见到木头人亲爹眼角的泪痕，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不忍，本能地向老槐树靠近一步。
老村长一把将他拽回来，阴沉着脸教训道:“人祭正在进行中，你想干什么？”
小李瑟缩着答道:“没……我就是、没什么…不想干什么……”
村长叹息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我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不忍心让自己亲爹成为人祭。”
“但是你看看现在的局势，自从李梅再也不来卖货，咱们村里已经没有女人了。”
他指了指一旁的“新娘”木头人，一脸的痛心疾首:“尤其是这三年来，外面买来的女人只剩这一个，村里已经很久没有举行人祭，神灵早就不满了！”
“一次人祭至少需要两个祭品，咱们村实在没办法，才举行抽签为祭品补缺。你爹老李既然抽中了签，就自认倒霉吧！不然完不成人祭，神灵发怒不再护佑我们，到时候深渊里的那些娘们爬出来，咱们村谁也跑不了！”
“如果你实在不忍心，也可以用自己替你亲爹做祭品，正好成全你这个孝子的美名……”村长目光阴寒地盯着小李，阴恻恻地说道。
小李顿时打了个寒颤，急忙后退几步，连连摆手:“不、不……就这样吧！为神灵做祭品，也是我爹的荣耀。”
就在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老槐树的树皮已经合拢，将老李的木头人完全吞进去，原本平滑的树身突兀地凸起一块人形的疙瘩。
这时，赛斯特司蒂礼奇洋洋得意地走上前，举起手，按动手中的一个仪器，
随着仪器的嗡鸣声，槐树的树皮开始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微微震颤。
在震颤之下，那块凸起的人形疙瘩很快就消下去。
古老的槐树仿佛被注入一道崭新生命力，树身肉眼可见的长大一圈，树冠上的枝叶越发繁茂，浓密地笼罩着所有村民。
与此同时，原本那些死气沉沉的村民们，也像是突然吃了特效药一样，变得容光焕发，一个比一个精神。
一直脸色青白的小李，也舒服地喟叹一声，脸色逐渐红润，瘦弱的身躯挺拔起来。
就连年迈的老村长，也在瞬间年轻了十几岁，脸上的皱眉都舒展开来。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们与自己饲养的神灵早就密不可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刚刚的生命力，就是“神灵”在享用祭品之后，分给“信徒”们的一点好处。
得到正向回馈，村民们的兴致再次高涨，祭神大典继续进行。
在所有人虔诚的目光中，那个同样被变成木头人的“新娘”，也被小李推向老槐树。
“新娘”木头人微微颤抖着，却无法移动、也无法呼救，树皮一样的脸上同样留下绝望的泪水。
但这次，周围的村民却没有一个人为她心疼，更不会有人迟疑。
老槐树的树皮再次裂开一个缺口，露出黑洞洞的内里，仿佛在无声催促着。
在一片无比狂热的气氛中，小李推着这具木头人，逐渐向开裂的缺口走去……
“轰——”
就在木头人即将被人祭的一瞬间，村庄的西北角方向，突然轰然亮起火光。
冲天的火焰划破死寂的黑夜，将半边天空灼烧成血红色。
那是小李村的祖坟、以及宗族祠堂所在的位置。
事发突然，村民们全都被震撼得停下来，呆愣愣地仰头看向烧红的夜空。
……
与此同时，坐在悬崖边的伊祁终于收到一条等待已久的讯息。
“伊先生，您交代的任务成功完成。”
李国强和袁林林站在燃烧的火光中，环视周围尽数化为焦土的墓地，对着通讯器轻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02-0623:40:04~2022-02-0718:4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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