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折尽柳腰
“渴……”一截玉臂从帷幔探出，彩凤赶忙端了一碗凉茶送过去。
凉茶下肚，思绪平复了些。
“我是怎么回来的？”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书房怡情的那一幕。
彩凤道：“是少爷抱着你，一路从沧清院走过来的。”
楚青垂着头，“我当时是什么模样？”
彩凤盯着她，笑道：“不知道呢，一路上，少爷早就大声喊着叫府里的丫鬟小厮都避过头去，不让他们看呢，但是我没避过去，嘿嘿。”
楚青抬眼看着彩凤，这丫头呆她身边几个月，身上野性还未褪去，又因为她平时惯着，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那你给我说说，我那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彩凤捏了捏手里的帕子，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身服侍夫人，以往这种私密的事都是春温来做的，方才清洗的时候，她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当时就是你的两条胳膊勾着少爷的脖子。”
“身上裹了一层轻纱，什么也没穿，还怪难为情的。不过，许是少爷觉得天太热了，怕你中了暑气，这才贴心的给你解开了衣服。”
说完彩凤便忐忑不安的问道：“夫人，书房不是读书的地方吗？难道读书需要脱了衣裳吗？”
她在想，是不是也要拉着长康去书房读书了。
楚青汗颜，彩凤这丫头是白纸一张，什么都不懂，问出来的话叫人哭笑不得。
转念又一想：这般懵懂天真的岁月她也曾经拥有过，便没有开口打破彩凤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反而是认真的说道：“正经人家读书都是要坦诚相对的，脱掉多余的衣裳是对书本的敬重。”
彩凤有些迟疑：“真的吗？”
楚青点头：“真的不能再真了，你看孟郎，自小读书都不爱穿衣，乡试会试，关关难过，关关过，殿试被点为探花，直接入了翰林院呢。”
彩凤记下了，当天下午，找到忙里偷闲的长康，拽着他去了书房。
过程不必多说，上过战场杀过人的长康，头一回被一小姑娘给弄的心惊胆战，转身就去找少爷告状去了。
“正经人家读书要脱掉衣裳？”孟扬扶额，“这是夫人亲口告诉彩凤的？”
长康：“少爷，夫人要是这么教彩凤，那您交代下来的任务，我可能完成不了，您换个人来吧，让长宁来，我去京城给少爷您上刀山下火海。”
孟扬郑重其事的看着长康：“彩凤这丫头是个死心眼，她八成是真把你放在心上了，有事没事总找你，这项任务，非你不可啊。”
长康：“少爷，我对彩凤那个丫头片子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啊。”
孟扬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自己的媳妇自己养大，这天大的福气给了你，你该知足了。”
长康欲哭无泪：“少爷，最后一个请求，您能不能管管夫人。”
孟扬：“我家夫人怎么了？她天真懵懂，孩子心性，和彩凤开了一句玩笑话，你也要跑来这里告状？”
怎么说着说着还生气了呢？长康顿觉不妙，看少爷那神情，似乎真是认定了夫人懵懂无知……单看夫人整治淡月的手段，还有从未真正在老夫人手底下吃过亏的能力，怎么也不能说她是无知少女啊，这也太诡异了吧。
趁着少爷还没发火，赶紧溜之大吉。
长康刚回沧清院，就看到一袭月蓝色曳地望仙裙的夫人，挽着松散的发髻，涂了樱桃红的口脂，站在廊下遮阳的地方，打着扇子。
一众丫鬟们围在一起，正对一只流浪猫嘘寒问暖。
“刘婆子，你掌住这只小花猫的脚，我给它上点药。”
这只流浪猫断了一条腿，应该是在外面抢食的时候，被狗咬伤了，一瘸一拐的逃到了沧清院，正好撞上楚青。
楚青在廊下吩咐道：“我们府里的少爷心地最是善良了，他见不惯可怜的流浪猫儿狗儿的，以后要是碰见了这些可怜的小东西，能养就养，养好了，到我这里领赏钱。”
刘婆子点头哈腰：“青夫人，这只小花猫就给我养吧，反正我年纪大了，孙女孙子又不在身边，养只猫陪陪自己解解闷。”
另一个婆子嬉笑道：“你哪里是养着解闷的，分明是看上了夫人的赏钱。”
刘婆子被戳穿了，老脸一红，楚青却不在意，摆手道：“那这只猫就给刘婆子养了，你养的好记着来找我。”
刘婆子把猫抱在怀里，小猫咪发出喵喵的叫声，逗的楚青喜笑颜开。
长康在一边听着人都傻了。
夫人竟然真心实意的认为少爷心地善良？？？他家少爷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斩人手指的，也能不露声色把烧红的火钳子塞到犯人嘴里，甚至还把夫人养过的两只兔子做成肉送给她吃……
长康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少爷和夫人，天生一对，绝配，锁死！
入夜，烛火通亮。
蝉鸣蛙叫声络绎不绝，又热又闷的楚青睡不着，就叫厨房送来了一碗冰碎。
所谓冰碎有点像冰激凌，把冰块搅成粉末状，加蜂蜜糖浆和果汁搅拌。
楚青手里捧着一碗红彤彤的冰碎，使用西瓜汁调配的，她像只小仓鼠，盘坐在床的一角，孟扬撑着胳膊，正好可以看到她红艳唇齿间的进食。
吃了几口，不由得发出舒心的畅快之意。
孟扬问她：“好吃吗？”
楚青羞赧的抱着冰碗傻乐：“就是牙齿嚼着有些痛。”
太冰了，牙齿咬的时候嘎嘎作响。
孟扬笑眯眯的，指挥着她：“你可以先把冰碎卷在舌头上，等它自己化掉……嗯，是的，就是这样。”
这样虽然累不到牙齿了，但是化掉的水会从口角溢出，楚青不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个动作有多危险。
烛火被风吹着晃动了几下，孟扬声音暗暗的：“贪吃鬼眼里是不是只有好吃的……”
他伸出指尖勾住她的唇角的水渍，“都流到下巴了。”
楚青吃了太多冰碎，脑子被冻住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乖乖的把冰碗递给他，讨好般的用勺子挖起一块，送到他嘴边，柔柔的喊：“孟郎，你也吃一口，像你刚才教我的那样，用舌头卷着等冰碎自己化掉，又甜又冰，只是你要小心，冰碎化成的水真的好容易流出来。”
孟扬用力揉了一把她的乌发，眼底泛着一抹潮湿，轻声道了一句：“小东西，你又来招惹我。”
一夜之间，折尽柳腰。
孟扬不叫她下去，她就乖乖坐在他身上，异常的乖巧柔顺。
“你是不是有话要训斥我？”楚青抓着他的胳膊，细微的颤抖着。
孟扬道：“确实有两件事要好好和你说教一番。
其一，你教导彩凤的那些混账话，以后不许再说了，知不知道彩凤拉着长康去书房做了什么，如果长康没能忍住，做出了超格的事，你对得起彩凤吗？”
楚青发出小奶猫一样的哼声：“我知道错了。”
“其二，你既然知道陈惜秋品行不佳，为何要和她来往，春温失身的事，你是不是有一定的责任？”
怀中人扬起脸，讨好般的下巴蹭着他的鼻尖，声音委屈又愧疚：“我心想她是周县令的夫人，今年年底的官员稽核其中有一项，就是周边几个县衙的官员互相打分，我不想让周光宏给你打低分，存着这份心思和陈惜秋来往的，万万没有想到，她和周光宏是两个卑鄙小人，我对不起春温。”
孟扬轻叹：“我做官，是升是贬，自有我去争取，何须你操心费力。”
心里涌上一股暖意，搂着她，道：“那两个小人一定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春温的事，你不要太担心，我会替你和她把这仇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