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混吃等死的好日子结束了
元辉十年的春天,寒春料峭,一场春雨后,百姓们都穿着冬天的棉衣在街上行走,他们行色匆匆,每个人的棉衣外面都套着白色孝服。
昨夜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元辉帝驾崩了。
举国服丧,京城里家家户户都挂白旗。
长泽路上的孟府,大门紧闭,两顶威严的石狮子默默蹲守在府门两侧。
在孟府的畅雪阁里,一名身穿淡绿色齐胸襦裙的美貌夫人趴在窗边,一脸哀愁。
“青夫人,好歹也进一点粥,您都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了。”
站着的丫鬟端着一个瓷碗,碗里是今早熬煮的银耳粥,现在早已凉了。
青夫人像是没听到她的话,眼睛出神的盯着窗外那一排排柳树。
新春到了,柳树抽枝发芽,万物俱生,可惜,她和孟府却依旧被笼罩在严冬的冰霜下,等待他们的,不是生,而是死。
没有比她楚青更倒霉的穿越者了。
她从一个被大佬包养的小明星转世投胎成了古代的千金小姐。
这一世的辉煌事迹如下:
十岁时做知府的父亲坠河身亡,家财田产被亲友侵占。
十三岁时母亲失足落崖,她落了个孤苦无依的下场。
十四岁时,父亲的晓姨娘卷了私财,带着亲生女儿跑路了。
十五岁时因仗着祖上的娃娃亲嫁给了孟扬,这是门好亲事。
孟扬是元辉七年的进士,入了翰林院,做了编修,他的父亲是三品的都察院御史,母亲是加封的诰命夫人,姐姐入宫做了贵妃。
可就在楚青十七岁时,也就是她嫁进孟府一年半后,孟府似乎要垮台了。
孟父是二皇子的支持者,可老皇帝骤然驾崩,登基称帝的却是九皇子。
昨天深夜收到宫里传召,孟父带着孟扬一起入宫,二十四个时辰过去,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楚青的心阴沉着,苦笑着叮嘱春温:“你就别操心我的吃喝了,快去前院盯着,老爷少爷有消息,立刻回禀我。”
春温点头应了一句,把瓷碗端了出去,没一会儿功夫,却气喘吁吁的跑回来。
“青夫人,少爷回来了!”
楚青忙起身,随手拿了一件披风套在身上,还没出畅雪阁,就看到了快步朝这里走来的孟扬。
她提起裙摆,身如飞燕,一头撞进夫君怀中。
孟扬的手搭在她的后脑勺,轻轻抚了几下,似是在安慰她。
怀中的娇妻抬起头,眉目弯弯的望着他,秀色无双的容颜布满了忧思和惆怅。
“换身素雅的衣裳,随我进宫。”孟扬吩咐春温:“伺候夫人换装,要快。”
“怎么了?可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楚青懵懵懂懂的,只是觉得孟扬的面色阴沉的可怕,想来宫里一定是起了翻天覆地的变故。
“父亲被暂时扣押,贤贵妃哀思过度,卧床不起,孟家现在需要你去宫里伺候贤贵妃。”
“什么?”楚青用帕子捂住嘴,孟家的塌天大祸虽然她早有预料,却没想到来的这般快。
她浑浑噩噩的,被春温伺候着换了衣裳,外面披着一件厚厚的白色披风,头上珠钗尽褪,只斜斜的插了一朵白花。
她五官生的艳丽,用旁人的话说,就是妖娆不似凡人,此刻换上了素雅的衣裳,平添了几分魅力。
肌肤玉骨天成,白色披风被风吹起,站在远处一看,她白的都压过了那身披风。
纤细的柳腰被一条红色的腰带束着,全身上下都是雪白一片,只有这条艳丽的红色腰带,格外扎眼。
叫人忍不住她的腰间多看几眼。
楚青走的极慢,还不稳,精气神仿佛被抽干了,孟扬 的目光从她的腰移到她惨白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抱着她,一路出了府门,送上了马车。
她所受的打击犹如五雷轰顶,孟扬见她神思惨淡,眼睛里闪过几抹暗芒,有句话想要问她,却还是压了下去。
“等这场灾难过去,再谈吧。”
孟扬紧闭着眼,不去看她。
“贼老天!你跟我开的什么玩笑!”
楚青紧紧捏着帕子,尽量维持平静的表情,内心却在表演莎士比亚。
“你不如给我降下一道雷,把我劈死,能穿回去最好,不能穿回去我也认了。”
凭什么旁的穿越女事业爱情一帆风顺,只有她,这么倒霉!
还没享福呢,孟家就要完蛋了。
进了宫门口,孟扬把她扶下马车,望着巍峨的紫禁城,楚青心里多少升出一点畏惧,幸好前世的她在横店各大剧组厮混,还曾有幸参演过一部宫斗剧,所以对于皇城,她见怪不怪,因而,脚步越走越轻快。
一个圆头圆脸的太监领着他们入了福宁宫,那太监行至福宁宫门口,便不肯再前进一步了,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孟大人,孟夫人,贤贵妃就在里面,您们请进吧。”
说完,这太监像躲瘟疫一样,健步如飞,眨眼间消失在楚青眼前。
从前贤贵妃得宠的时候,这个太监能是这副嘴脸吗?
如今孟家摇摇欲坠,仿佛连宫里的一棵草都嫌孟家人晦气了。
楚青瞬间红了眼眶,孟扬神色如常,似是早已习惯了这些场面,他没有进福宁宫,而是站在门口看着楚青。
孟扬个子极高,楚青目测他有一米八二,身姿挺拔,如竹般毓秀,而她只有一米六三,他低垂着眼眸,喉结滚动,问她:“你怕吗?”
楚青连连摇头,她是他的妻,与他荣辱与共,她全身上下早已冠上了孟家的符号。
“怕又能怎么样,旁人不会因为我害怕,而放过我。”
“其实,如果你愿意,我会想个法子帮你脱身的。”孟扬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你没有必要和孟家这艘沉船捆绑在一起。”
楚青一时之间没能明白他的意思,小声呢喃着:“我是你的妻。”
“好了,你去照顾贤贵妃,我去翰林院当值。”
孟扬压下后面的话,轻轻在她肩头拍了一下,“多事之秋,你谨慎小心些。”
他走了,在转角处,青色裙袍和红墙有一瞬间的相交,楚青愣在原地,鼻尖泛酸,强行忍下了。
她平时娇娇弱弱的,喜欢在他面前哭鼻子,可眼下不是撒娇的时候,她能看出来孟扬有多忧心,她既然嫁给了他,不说为他分担忧思,最起码,也要做到不给他添麻烦。
宫里的贤贵妃是孟扬的亲姐姐,孟家嫡出的名门闺秀,楚青嫁进来一年多,从来没见过她的真容,谁又能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窥见真颜呢。
福宁宫内人声寂寥,只有两个细瘦的太监和两个粗苯的宫女站在锦帐两旁,看到楚青进来,仅仅只是虚行了一个礼。
楚青撩开锦帐帷幔,玉榻上躺着一个病恹恹的憔悴女人,她细眉细眼,看着倒没那么惊艳,但是温温和和的样子很能安人心神。
“不必行礼了。”虚弱的声音从贵妃嘴里吐出,她斜靠在一个软枕上,歪着脖子,望着青白的帷幔。
她眼神空洞,仿佛随时都会魂飞魄散,楚青手心里都是汗,站在那儿,不知道要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