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059
天空摇摇欲坠。
聂云笙淡淡抬眸望了一眼, 心里却没有太大波动。
这场面早在许多年前就看过许多次了。
她早已不怕再死一次。
这时,旁边有人颤声唤道:“尊上……”
聂云笙望了过去,顿时看到好几张看似陌生, 又似乎无比熟悉的脸, 她怔了怔,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笑了一声。
“好久不见,不过……”
她摇摇头, 又指指天,“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 它现在,可想着杀了我。”
“赶紧回去吧。”聂云笙收回视线,眸光淡然,“这玩意儿你们应付不了。”
话音刚落,苍天似乎被惹怒,发出振耳咆哮。
这时, 旁边有人哭嚎道:“出不去!这里出不去啊……”
“出不去?”聂云笙挑挑眉,放眼望去,这骇人雷火一眼望不到头,她沉思片刻,“好像确实是这样,不过……”
“也不是什么难事。”
下一瞬, 聂云笙迅速捏起法诀,霎时间,狂风大动,众人几乎不受控制地被吹得东倒西歪,如同摇摇欲坠的垂柳, 聂云笙神情淡然,忽然,眼眸直直望向一处,念道:“破!”
紧接着,便见那处凭空撕裂一道口子,里面似乎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隧道。
不知谁惊呼一声:“千里缩地术?!”
这话说完,在场人都愣住了。
千里缩地术要说是什么稀奇的法术也说不上,只是一个空间转移之术。
然而,只见那道口子越来越大,像一个膨胀的球,似乎要与天比大,不一阵,一个可容纳数百千人的庞然洞口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术法不过是短短瞬间,就已经长成了这个模样。
直到这时,一些只听过云璃丹尊传闻的弟子,才恍然惊醒,直愣愣地望着她,脑子里杂七杂八想了一通,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地。
“这就是那位祖师爷?”
“祖师爷复活了……祖师爷竟然复活了!”
“娘嘞,我见到真人了!”
“能、能上去要签名吗?!”
“祖师爷好强嗷!”
“……”
聂云笙沉默了一会儿,费解道:“你们还不走吗?”
这话说完,又一道惊雷落下。
众人大梦初醒,茫茫然看看她,又茫茫然看看那口巨洞,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不多时,在场只剩下几人。
元引静默地望着聂云笙,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聂云笙目光落在他身上,似笑非笑,“小元引,你长大了呀,当年我揍你那一下还以为你会生气。”
元引抿了抿唇,别扭道:“是生气,但……”他更气自己无能!
若不是他太过弱小,主人便也不会离开多年。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袭来一阵阴风!
枕郁仙君神情阴冷,脸上蔓延层层血丝,模样竟与柳幽幽化魔的时候有八成相似!
他倏地跃起,身后忽然长出八条黑魆魆的手臂,整个人如同一只蜘蛛,死死瞪着聂云笙阴笑:“给我!”
没错!
看到云璃复活的时候他是惊讶了一瞬!
看到那千里缩地术的时候同样有些震撼!
那又如何!
不就是个千里缩地术!
谁知道她是不是用了什么法宝!
不过是在这些小辈面前逞威风罢了!
下一瞬,无数道半透明的丝线从枕郁口中吐出,所经之处掠过一道冰冷寒气,但触及之物却在瞬间融化!
旁边的姜颂眉头一皱,“尊上小心,这东西有……”话未说完,姜颂嘴角抽了抽,一言难尽地补完了最后几个字,“有点好笑。”
聂云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她一脸有趣地望着这些丝线向自己袭来,又被挡在数米之外。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将它们隔绝,紧接着,那些丝线突然疯狂地左右缠绕起来,几道黏连在一起,一左一右地绑起了花绳。
“就这?”聂云笙挑挑眉,“是有点好笑。”
枕郁蓦地瞪大眼,满脸惊骇,“怎、怎么可能……”
当年他只是一只小小的蜘蛛,翻山越海才从一座仙人洞府中找到一件奇妙的法器,将其炼化为自己的蛛丝,此后修为一跃千里,遇到修真者修为停止的异象,受到的影响也不大,因此才修炼成至今的样子。
这些年来,他分明利用那件神秘法器,战无不胜!
忽然,他身体一个哆嗦!
一阵剧痛从四肢百骸袭来,一道道红血丝从枕郁的皮肤下迸出,眼看就要爆裂出来。
强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控制不住惨叫出声。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一道冰凉的视线。
枕郁抬起头,蓦地打了个寒颤。
只见聂云笙面上虽然带笑,眼中却毫无笑意,她用一种近乎残酷的眼神注视着他,却又像是在通过他注视其他人。
而后,枕郁才听见聂云笙轻声说:“怎么会不可能呢?你身上的含纱蕊……本来就是朋友送给我的东西,只是后来路经一座山头弄丢,几经打探才知是被人捡走了,待我再找已经人去楼空,想来后来那人去世,才又被你捡到。”
她笑了起来,在枕郁看来,这张貌美绝伦的面孔却在刹那如同修罗。
“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有什么不可能的。”
“现在我要取回来了……”聂云笙虚空对着枕郁轻点了一下手指,“你可要好好忍一忍痛呀。”
话音刚落,噗嗤一声,枕郁仙君痛得原地翻滚,口中发出嚎啕惨叫。
他面色苍白,赤红的血丝几欲迸裂。
但他的神情却更为可怕,他惊恐而震惊地瞪大眼,满脸不敢置信,莫大的后悔涌上心头,他怎么也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对了……还有你。”
聂云笙回过头,东武脸色煞白,形如死人,片刻,他缓缓闭上眼,痛苦地颤声说:“请尊上责罚。”
狂风呼啸,天昏地暗。
霜月铃忽然叮铃作响,如同悲鸣。
雷声轰隆中,雨水倾盆而落。
这一次和之前不同,九天雷火酝酿多时,迟迟不下,但整片天已经呈现出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暗红,无数火浆携着雷电摇摇欲落。
聂云笙看着留下来的这些人,“快走吧,天劫,马上就要来了。”
话音刚落,忽然猛地一阵巨响!
远处的高山竟生生被一道惊雷劈开!
轰隆!
乌云中仿佛盘桓着一条巨龙,狰狞的面孔冷冷注视着聂云笙,似乎怒声斥责。
聂云笙!
你竟敢与天作对!
凡人也敢逆天!
你该死!
该死!
轰!
只见乌云裂开一条猩红的缝隙,炽热的火浆就要滴落,雷电盘旋其中,落下之时,却以迅猛之势,携着苍天的杀意!
嘭!
不过眨眼的功夫,那道雷火便近在眼前!
枕郁仙君才从痛苦中脱离,一眼便看见了这恐怖的压迫感,他的眼仿佛被鲜血染红,不,那不是鲜血,那是天火!
“这就是九天雷火……”他怔怔道。
他在这天劫面前,竟毫无反抗之力!
这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纤细的人影。
聂云笙面无表情挡在众人面前,狂风吹散她的发髻,她取下白玉簪,虚空画阵,下一瞬,身前出现金光符阵。
轰隆!
第一道天雷如惊天重锤砸下!
雷火与金光符阵相交之处迸出滋滋烈焰。
时间持续了近乎十分钟,第一道九天雷火越渐减弱,最终消散。
天忽然静了下来,只有云层在翻涌,酝酿着下一场攻势。
天地间似乎只剩聂云笙一人了。
她不疾不徐,不慌不忙,平静地支撑着金光符阵。
第一道九天雷火过后,金光符阵纹丝不动。
它牢不可破!
她无坚不摧!
直到现在,枕郁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么可笑,她的实力,从来就不是他这种人可以妄想的!
姜颂等人亦一阵咋舌,“娘嘞,刚才老子差点没给吓腿软……云璃祖师爷竟然连头发都没伤一根……”
“这就是祖师爷的实力吗……”
闻言,聂云笙抽了抽嘴角,“你们还不快走?搁这看戏呢?”
这些孩子也太天真了吧?
天劫真这么简单多久能挡过去,那还能叫天劫?
突然间,聂云笙眉间微蹙,掌心的金光符阵猛然间光华大盛。
真正的天劫,马上就要来了!
轰隆——
再看旁边这几个年轻人跟傻子似地站那,聂云笙挑挑眉,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还不走啊?想我——”
保护你们呢?
话未说完,元引忽然站了出来,眼神执拗。
聂云笙一怔,正想说什么,元引却打断了她的话:“这次,我不会再走。”
霎时间,聂云笙仿佛又看见很多年前,小毛团子站到自己面前脆生生说:“尊上,我不走,我要留下来帮你。”
可你还是个小娃娃呀。
聂云笙想。
无论几十年,几百年,上千年,元引于她而言,始终是自己捡回来的小娃娃。
元引心知她在想些什么,冷声道:“如果尊上觉得我不行,那么,还有他们!”
最后一个字刚落,远方忽然传来一声轰鸣!
风夹着海水的腥气,吹过来了。
聂云笙蓦地抬起头,平静的眼眸里终于泛起波动。
阴影正从远方游来!
它似飞鸟,在污浊的天际翱翔,身形却似游鱼,却比游鱼大上成千上万倍!
一头黑鲸在乌云中浮游,而在黑鲸身侧,携着无数法宝流光!
那黑鲸双瞳似水,柔柔地望着聂云笙。
随后一道温柔的女声自黑鲸口中吐出:“云笙,好久不见,你要渡劫,我来助你。”
旁边的姜颂俯首跪地,“拜见妖王。”
聂云笙定定地望着她,“皎寒,你修炼几千年,为了我冒险,不值得。”
黑鲸没有出声。
修真界众人皆知,妖王皎寒,从不显出人型,亦不口吐人言,今日为聂云笙说话,已是过命交情。
从她说话的那一刻起,聂云笙的话,便已经有了答案。
就在聂云笙以为她不再说话的时候,皎寒却淡淡说了句:“我们大家都很想你,自然不希望你去死,当年你走得悄无声息,我们都……很后悔。”
若是他们知道得再早一些,他们的朋友便不会失踪如此之久。
那一日见她重生,便已经下定决心要帮她。
聂云笙,是他们重新燃烧的星火!
这时,一张纸片幽幽飘落下来,停在聂云笙的肩头。
她愣了愣,取下纸片,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
“说得对说得对,好久不见哦,嘤嘤嘤。”
“要亲亲要抱抱!”
聂云笙抽了抽嘴角,终于看见皎寒脑袋上坐着一个身形庞大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袍,瑟缩在人群背后。
魔尊,深度社恐患者。
见聂云笙终于注意到他,登时兴奋地冲她摆摆手。
“还有我!”
“还有我!当年若不是尊上,世上早已没了飞狐岛!祖师爷有训,尊上有难,飞狐岛必将鼎力相助!”
“还有万玉宫!”
“烽罗鬼山也在!”
无数法宝在黑夜中熠熠生辉,天边一时竟然亮如白昼。
聂云笙顿住,头一回有些茫然。
那些名字她早就不记得了。
也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人记得。
数百年来,她从来都是一个人。
却没想到,天劫将至,会有这样多的人,在这一天,为她站在了这里。
这时,黑夜中猛地迸发出一道华光!
一道银色咒符被掷向天际!
恰好与击落的第二道天雷相撞!
两者触碰之际,四周电闪雷鸣,火花四溅!
一人御剑而出,脸上刻满各种符印,天边的银色咒符被天雷节节败退,只见他脸上的符印如小蛇般钻出,化作一道道金光飞向银色咒符。
“不过是区区天劫,尊上救我一命,今日便轮到我来帮尊上挡了这天劫!”
轰!
这话似乎惹怒了老天,一道天火降下,如同一座陨落星辰,眼看就要将他淹没,这时,皎寒大鱼长尾一摆,狂风腥雨扑来,将天火扑灭!
就在众人松一口气的时候,下一瞬,天火再度凭空燃起!
这火灭不掉!
一时间,众人心中都闪过一丝恐惧,这就是最强的天劫吗?
然而下一瞬,人们再度挺身而出。
不过是区区天劫!
他们挡得住!
刹那间,修真者们祭起各家法宝,飞身而起,帮助那人分散天雷的力量。
黑夜亮如白昼,每一人的脸都看得清清楚楚。
聂云笙认得他。
“小叶铮?”
她喃喃道,有些茫然,在她的记忆里,小叶铮可还是个小萝卜头。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笑声。
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很奇怪吗?阿笙,岁月已经……过去很久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
聂云笙回过头,男人与她记忆里的模样还是一样,就连眼睛笑起来的弧度也还是一样。
“裴玉洲,你竟然没有渡劫。”
裴玉洲缓缓走了过来,身形挺拔颀长,眉眼间还带着点吊儿郎当的笑意,一头红眼白毛的巨兽跟在他身后,虎视眈眈地注视聂云笙。
“我没有渡劫,你也没有赴约,扯平了。”
聂云笙一听这话,眼神便冷了下去。
但在她就要骂人之前,裴玉洲忽然低低道:“我不能自己离开,阿笙,我等了你一千年。”
聂云笙蓦地一顿,神情恍惚,许多年前的画面忽然清晰了。
她这一生只承认一个人同她一样强,第一剑修裴玉洲。
两人认识数千年。
一同吃过,一同玩过,一同走过。
最后那一年,连彼此的修为也都一样。
两个修为同样登峰造极的人要渡劫了,朋友们都在赌,到底是他们谁先飞升,或是谁先陨落,又或是,两个人一同生一同死。
他送了她一支白玉簪,是与世无双的法宝,能挡住七重天劫。
她也送了他一柄剑。
那把剑很强,能开天辟地,能斩破天雷,同样能挡住七重天劫。
但还有一个小小的秘密。
它压制他的修为,让他比她迟了一百年渡劫。
那时她或许飞升得道,可以回头帮他一回。
若她陨落,那也无可奈何。
可她没有。
他也没有。
裴玉洲定定地望着她,“这把剑,我还给你了。”
“那这支白玉簪……”
“不准还给我。”裴玉洲睁大眼,佯装生气,“你鸽了我也就算了,居然还想把我送给你的礼物还给我?”
聂云笙也瞪眼,“可你不也要还给我?”
“是你渡劫又不是我渡劫。”裴玉洲耍赖,而后忽然笑了起来,他定定地望着聂云笙,眉眼间似乎藏着万水千山,而后温声说道:“你渡劫那一天,我抓到了日月轮,我等了你一千年,就是为了在今天,把这把剑,还给你。”
白玉簪和剑,本是同一种材料做的。
“我的簪子和你的剑,二者合一,分明是渡劫的最佳法宝,偏偏被两个笨蛋分成了两份,导致了一千年的差错。”
“阿笙,现在,该归位了。”
“你看,有那样多的人在等你回来。”
乌云翻滚,狂风呼啸。
聂云笙顺着裴玉洲的目光看去,众位修真者以自身为阵眼,结成一个庞大的逆天之阵,以皎寒大鱼为中心,神雷爆响,撞在这片大阵之上。
已然有些人要支撑不住了。
即便如此,却没有一人后退。
沉默片刻,聂云笙忽然笑了一声。
她一把夺过裴玉洲的剑,笑容明艳夺目,而后扬声道:“就凭你们这些小个子,也想帮我挡天劫?”
“让我来。”
医院,病房。
聂云笙徐徐睁开眼。
今天守夜的人是徐烈,自从妹妹住院之后,大明星好久没有捯饬过自己,满脸胡茬的,半点大明星的气质也没有。
他支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地,整个人半昏半醒。
聂云笙慢吞吞从床上起来,轻轻摸了摸自家哥哥的额头,歪头看了他一会儿,才下床穿了鞋。
徐烈朦朦胧胧半睁开眼,咕哝道:“小妹,你醒啦?爸妈刚刚回去了,你别怕啊,哥哥在呢……要是想大哥的话明天就到大哥照顾你了啊。”
完了又叹气,“不知道这是哪个妹妹,算了,哪个都一样,都是我的亲妹妹,哥哥疼啊,别担心,咱家不会介意这些。”
聂云笙轻轻地笑了一下,“嗯,谢谢二哥。”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
外面雷云滚滚,似乎与另一个世界连成一片。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眼眶泛红,而后双手合十,低声祈祷:“亲爱的天神,我愿成为您最虔诚的信徒,从此日夜祈祷叩拜,请您保佑她,一切安好。”
许多年后。
聂云笙已经在荧幕前销声匿迹许久,媒体只隐约知道,这位聂家的大小姐正在学着处理家族事务,至于什么柳家席家,早被人们扔到八千里外。
但关于聂云笙的影像,至今仍在网络上流传。
而远在首都千里之外的一家火锅店。
天寒地冻,人来人往。
老板娘表情诡异地嘟囔:“这群人怎么回事,这么能吃,看他们那样,给得起钱吗?”
老板阴着脸磨刀霍霍,“给不起钱就把这群小白脸给卖了!”
别提,这群小年轻人长得还挺漂亮的。
在角落一处,活了几百岁的“小年轻人”哧溜咬了一口涮牛肉,“嗷!烫烫烫!他们说咱小白脸耶!”
“啧,叶铮你他娘吃相就不能好看点?”姜颂一脸无语,然后转头大喊:“老板!我要牛肉!牛肉!牛肉!给爷上啊!”
小鹤兰有点不好意思,眼巴巴望着旁边皮笑肉不笑的男人,“我、我也想要……吃好多好多好吃的!”
叶铮一拍桌子,“嗐!吃就吃呗!哥哥直接帮你点啊!就这点钱?呵,我们大剑修在这世界活了这么多年,还怕攒不到这点钱?”
“……”大剑修·裴玉洲·超级穷鬼:他就不该用日月轮把这群吃货带过来!
裴玉洲心疼地摸了摸钱包,心塞,难受,想哭。
“老板谢谢,我也要。”
清悦的女声响起,寒风呼啦啦吹了进来,连那声音也有些吹散了,冬日里的阳光温柔绵软,落在她的脸上格外柔和。
聂云笙支着下颚,唇边带笑,长长的眼睫羽毛般轻轻垂落。
裴玉洲望着她黑玉一样的眼眸。
那里依旧清清冷冷,却又似带着旁人触不到的柔软。
“呵。”
裴玉洲笑了一下。
“行,都给他们加上吧。”
不就是掏空钱包的事,大不了回去搬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