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坦诚相待
“悬姬前辈，是专程来杀我的吗？”
海岛边，梅笙看着悬姬，微笑着说道。
悬姬冷冷地扫了梅笙一眼，轻轻地咳了两声，咳出了一大口污血。
“前辈负伤了？”梅笙一愣，“需要救治吗？”
悬姬摇了摇头：“找个地方说话。”
“请前辈与我来吧。”梅笙带着悬姬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就在刘思训的房间隔壁。
悬姬的突然造访是梅笙没有想到的，昨日分别，今日便挨着海岛询问自己的下落，倒是有些情深意切了。
“你应该很清楚我跟归海的关系。”悬姬开门见山地说道。
“嗯，听师尊他老人家提起过。”梅笙微微眯了眯眼，笑着给悬姬斟了一杯热茶，茶不是什么好茶，毕竟此地孤悬海外，能有茶叶已经不易，不便奢求更多了。
“我昨天遭遇了照澜。”悬姬答道。
“哦？”梅笙挑了挑眉，笑容里有些玩味的味道，“前辈遭遇了照澜，还能负伤而走，实属不易了。”
悬姬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遇到了问君谁。”
梅笙露出了笑容来：“问君谁托前辈来的？”
“他让我帮他办三件事。”悬姬很干脆地说道。
“第一件，来这里；第二件，揭穿自己的目的；第三件呢？”梅笙问。
“等到战局恶化，你的身边没有了人能够保护你的时候，杀了你。”
“唔，我这个师兄啊，还真是无情啊。”梅笙将玉笛握在手里，轻轻拍打，“连照面都没有打过，就想要杀我。”
悬姬冷冷地看着梅笙，一声不吭。
老实说，悬姬觉得自己根本看不透梅笙，哪怕梅笙只是一个晚辈——她看不穿梅笙的思虑也就罢了，她甚至根本看不穿梅笙的根本动机是什么——是如问君谁所说的那般，试图阻止任何人开启那扇大门吗，还是别的？
如果是前者的话，为什么梅笙在东海上始终没有动静，非要等到了现在才插手？
“那前辈可有与问君谁讲条件？”梅笙手中玉笛微微一转，笑容愈发玩味，“还是说前辈您在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当然有条件。”
“杀尽千屿州人类？”梅笙微微挑眉。
悬姬冷笑道：“既然你都知道，那你问我做什么？”
“但是现在看起来，前辈好像对这笔交易很不满意啊。”
悬姬缓缓地眯起了眼睛：“我信不过他。”
“难不成前辈就信得过我了？”梅笙看着悬姬的目光让悬姬有些莫名的毛骨悚然，“前辈很清楚我的立场，我与人类站在同一阵线，即便前辈帮了我，我也不会投桃报李帮前辈杀光人类。即便顾念这份恩情，前辈要杀人类，我不能对前辈下死手，那我也不会坐视不理。”
“前辈，你应该更懂人心一些。”梅笙放下了玉笛，慢慢地啜了一口茶，才继续说道，“问君谁是在赌，赌我现在不会杀你。其实你我心里都很清楚，你来的时间就已经注定了我不得不怀疑你，所以一开始，问君谁就没有想过瞒过我——他就在赌，赌你会不会坚持与他的约定，赌我会不会现在杀你。”
“对于问君谁来说，这就是你的利用价值。”梅笙放下了茶盏，“当然，他敢这么赌，是因为他知道他的胜算很大，我不是一个嗜杀的人，所以我不会杀你；而你不是一个宽容的人，所以你无法抵抗杀尽千屿州人类的诱惑。我不得不承认，问君谁把我们的人心看得很透。”
在梅笙讲话的过程中，悬姬的脸色不断地变化着，到了梅笙言讫的时候，悬姬的脸色就已经恢复如常了，她嗤笑了一声，道：“愚蠢的仁慈。”
“仁慈并非出自于愚蠢，仁慈是因为知道性命的可贵，只有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才会认为仁慈与愚蠢有关。”梅笙淡淡说道。
悬姬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而是说道：“那你要怎么处置我？难道你会放我回去？我去了瀛洲台，对你来说，局面只怕相当不利。”
“放前辈回去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我在想要怎样拉前辈入伙。”梅笙答道。
“杀尽千屿州的人类，是我唯一的条件。”悬姬很干脆地回答道。
梅笙捏着下颌，仿佛无比认真地陷入了长考之中一般，过了许久，才应答道：“啊，看起来是我这里庙太小了，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庙？佛？”悬姬有些糊涂，不知道什么是庙，什么是佛。
梅笙也没有去解释，他十指抡动，轻扣桌面，沉吟不语。
怎样处置悬姬的确是个大麻烦，杀了悬姬很容易，他一开口，隔壁的刘思训心剑一斩，悬姬不可能挡得住，但是杀了悬姬的后果就会很严重了——悬姬虽然已经与归海闹翻，然而与归海妖域真正的妖主承露却还是有着师徒之情的，真要杀悬姬，承露那边只怕会翻脸，更何况，自己也承诺过，不杀悬姬。
“哎，那你就留在我的身边吧。”终于，梅笙站起了身来，“我的这位好师兄啊，真是把人心算得死死的，他赢了第一步了，后面，就看晚辈能不能感化前辈，让前辈选择成为我们的间谍——不过老实说，既然师兄他让你来，肯定是做好了你可能会背叛他的准备了。”
“从今而后，还请前辈充当我的贴身护卫，不知道前辈意下如何？”梅笙向着悬姬微微一揖，“晚辈的身家性命，可就托付到前辈手里了。”
梅笙最好的这个决定，让悬姬目瞪口呆，她愈发看不懂梅笙了，分明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意图，最后却做了这样一个给自己埋坑的决定，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自己不会在某个时刻杀了他？
“说起来，今天的天色好像已经不早了。”梅笙走出了他的房间，看着西方海面上那轮昏黄的太阳，在海面上投影下被拉得老长的影子，随着波光微微荡漾着，令人有些目眩。
悬姬站在了梅笙身后，冷冷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今天刚刚打了一个赌，从今天日出开始算起，三天内，我会设局杀了应远方。”梅笙倒负手，并没有回答悬姬的问题。
悬姬皱了皱眉，三日内设局击杀应远方？
开什么玩笑？
哪怕她才破封而出，但是她也大致清楚现在的局势，瀛洲台三位太师巅峰修为岛主在大漩涡南边驻守，加上那个诡异的女人，和至今修为不明的问君谁，至少是四名太师巅峰高手；而在人类散修和归海妖域这边，散修明面上两位太师巅峰高手，归海照澜一位太师巅峰。
这台面上的七位高手就是现在三方的顶尖战力，实力都介于太师顶和天师初之间，甚至有人可能就已经是天师境的修为。
再往下的太师高手双方加起来也有一百二三十之多，但是却分布在围绕着大漩涡展开的多处战线之上，在这靠近大漩涡中心地带，双方实际聚集的太师高手数量应当在五六十这个数目。
东海散修要在瀛洲台的地盘上击杀应远方实在太难——要不然就是几位太师高手同时突袭，一击得手，迅速遁走——如果以一名太师出手，想要击杀另外一名太师，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对方的太师增援将会很快到来。
所以，想要击杀应远方，至少也要刀万重和刘思训一起出手，而且绝对不能给应远方防备的机会——对于东海散修来说，一旦两名顶尖高手全部出手，那瀛洲台就有机会乘虚而入，端掉东海散修在大漩涡附近的一些据点——而瀛洲台，则只需要两名高手留守，一名高手出击，一名高手提防归海。
除非散修与归海的三名顶尖高手联手，不然根本没有机会——但是东海散修与东海妖族之间虽然并不像大陆上的人妖那么紧张敌视彼此，却也互相有所提防，怎么可能联合得起来？
还有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带上其他修为的太师高手，以数量的优势弥补修为的劣势，在瞬间以多打少，击杀应远方——但是人数一多，就意味着被发现的风险大大增加，而东海散修也不得不面对一个后方空虚的问题。
在现在这个局面，任何一方的顶尖高手都不敢轻举妄动，任何的轻举妄动都可能导致局势向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这也是为什么这么久以来东海上的局势陷入了僵局的原因。
梅笙现在将这个要设局击杀应远方的打算告诉自己，是什么心思，这也是他计划之中的一环么？
悬姬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悬姬前辈您不如猜一猜，我杀应远方，会用到多少我们的人？”梅笙倒负着双手，头也不回地问道。
悬姬沉吟了片刻：“至少三人。”
“哈。”梅笙轻笑了两声，“那不知前辈这个三人，是否包含我呢？”
悬姬摇了摇头，梅笙的修为不错，但是终究年纪太小，距离他的巅峰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还不足以弥补修为上的劣势。
“嗯。”梅笙想了想，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那我们来打个赌吧，赌我只用两个我们的人，就可以杀掉应远方。”
悬姬猛地眯起了眼睛，她沉吟了片刻，才冷声道：“你要赌什么？”
梅笙微微瞑目：“我如果输了，就还前辈真身自由；前辈若是输了呢？”
“心甘情愿，任你驱使。”悬姬冷笑，斩钉截铁，她倒要看看，梅笙凭什么就用两个人杀掉应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