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哥哥和家人
只是, 只是想尽自己的努力,正义又有力量,像爸爸妈妈一样。
在哥哥口中, 怎么就成为了冲动任性,头脑简单的人了呢。
明明是一件好事呀。
最后一件可以继承爸爸妈妈优点的事, 我也做不好吗。
原来, 最后一件可以做着、记着、回忆着的事, 我也没有能力做呀。
泉怔怔地仰头, 看着失去了从容的盗一叔叔, 急得跳脚的哥哥, 后知后觉,自己自诩的灵机一闪, 见义勇为, 也许给大家添了很多很多麻烦。
泉仿佛在水中,隔了一层听哥哥的碎碎念, 声音变得模糊空洞。
眼睛也酸涩不已, 有什么将要流出。
但是,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唯有如此,才能记住爸爸妈妈,记住他们的音容笑貌,记住他们的智慧豁达。
只有这样,一次次的行动,才能不忘, 自己是江户川家的孩子呀。
泉的眼泪包在眼中,亮晶晶地闪着,以一脸不服气的倔强姿态,与兄长对峙。
乱步被妹妹坚定不移的眼神, 和与之格格不入的泫然欲泣的表情惊住,念念有词的嘴巴停了下来。
盗一敏感地察觉到休息室互不服气,互不退步,各不相下的僵持局面,准备退出,暂且离开,把战场交给两位江户川。
手已握上门把,他叹口气,对咬牙不服输的泉轻轻说:“泉醒来真是太好了,我们都很担心,尤其是乱步。”
“咔嚓”一声,门关了。
江户川乱步和江户川泉四眼相对,谁也不说话。
妹妹的脸越憋越红,眼睛也红红的,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乱步不得不自我劝诫暂时收兵,后退一步,停止教育。
他跺了两下脚,脚尖把小板凳一勾,顺势坐下。
两只手肘在腿上,换成乱步从较低的脚步与泉对视。
尽管昂着头,瞪着眼,也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泉能看出,哥哥在向自己示弱。
如果哥哥不再说自己,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自己也不是没有错误,确实有点莽撞了呀,泉想。
正想开口,乱步已经先一步看透了她的表情,语气幽幽,气势低迷:“泉,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还不知道我在气什么吗。”
即使是父母去世时,乱步在妹妹面前,也是“日后有我,别害怕”的担当淡定模样。
泉熟悉哥哥胡搅蛮缠要甜点零食的耍赖样,不陌生意气风发找证据提线索的少年样,也
熟谙迷迷瞪瞪没睡醒的糊涂样,唯独没见过,黯淡失落,一脸后怕的挫败样。
因而,此刻,泉困惑地缓缓眨眼。
“爸爸妈妈现在不在了,可不止是你一个江户川,还有我啊。”
“你好像忘记了这一点,什么都想自己做。”
泉一愣,攥紧被子,张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
没错。
可能是乱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懒洋洋状态深入己心。
可能是他经常一副漠不关心,游离于人群的姿态。
潜意识里,泉从未真正地想要依靠哥哥,反而隐隐认为,自己要坚强起来,才能为哥哥撑腰。
然而,哥哥不只是懈怠懒散的,更是聪慧过人的,智力水平远高于自己,身体素质也好得多。
他是哥哥呀。
泉混乱无序地思考着,耳边传来乱步神采飞扬,胜券在握的声音:
“江户川乱步,是江户川泉的哥哥啊,江户川家,有两个人呢。”
碧绿的眸子笃定地看着自己,泉松开被攥成一团的被子,用手背堪称粗鲁地抹掉包在眼中的泪,狠狠点头。
“另外,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是江户川家的秘密。”乱步维持坐小板凳的不舒服坐姿,语气漫不经心。
泉红着眼睛,好奇地看哥哥,歪着头,洗耳恭听。
“”
“???!!!”
泉的眼睛亮了起来。
妹妹哄好了,乱步从板凳上站起,甩了甩窝了半天的腿,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伸出食指,毫不客气地戳泉的额头:“那么,给我一个解释吧,独自一人来横滨的目的,嗯,江户川小姐?”
买票,上车,昏迷,清醒,泉一番折腾,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盗一估计两个孩子没胃口,特意去便利店买了些面包点心。
回到休息室时,气氛已经大不一样。
两只虚张声势,竖尾巴炸毛的猫咪已然和谐的挤在一团,咪咪叫着互相舔毛了。
“盗一叔叔,对不起,”小猫咪,啊不,泉见到盗一进门,哒哒跑到他身边,双手背后,不安搓着,讷讷扭捏,小声道歉,“我,爸爸妈妈答应过我来横滨找以前的好朋友,所以我”
就一个人来了。
小姑娘小小一只,脚尖这点点,那点点,仰着头,巴巴看着,盗一有气也生不出来了,况且本就无气,只是过于担心这孩子,方才沉着脸罢了。
盗一蹲下,谨慎地轻轻触碰女孩头顶。
快斗给点阳光就灿烂,因而,对于孩子,这样温存的动作,盗一做的并不熟练。
可还是做了,希望可以尽可能缓解这孩子藏着心事的难受和脆弱。
大人掌心的温热温度通过头发,直达心里,很好地传达了心意,泉背在身后的手不搓了。
“虽然遇到了各种事,但黑羽家十分欢迎你们,我们是新的家人,泉。”
泉怔住,眼睛隐隐有水光,弯成了月牙的弧度,她轻轻一跳,抱住了盗一的脖子,小脑袋埋在他颈窝。
软软的孩子在怀,奶香的味道聚在鼻尖,脖颈被柔软的发丝戳的痒痒的,盗一手忙脚乱一阵,迟疑地收手,拍着女孩瘦弱的背脊。
“好啦,既然要去找人,还不快点,乱步还想早点回去吃饭呢,肚子好饿的。”
乱步左手一个莲蓉面包,右手一个三明治,正大块朵颐,不仅毫不心虚打破温馨气氛,更是态度任性地催促。
“哥哥,你吃的太多啦,盗一叔叔和我还没吃呢。”
泉松开盗一脖子,向乱步跑去,双手叉腰,嘟嘴不满。
吉田幼稚园的老师们都知道,园内有一个很特别的小朋友。
太宰治。
比家长。
无论是日常亲子活动,抑或迎新会,儿童节汇演,太宰治的家长从来不出席,不知是太过忙碌,神龙见首不见尾,还是对小孩漠不关心,置之不理。
比表现。
语言课、绘画课、声乐课、玩具课
不管是有趣欢乐的术科课程,还是严肃认真的学科课程,太宰治都垂着眼,撑着脸、打哈欠,就差说一句“好无聊,能不能申请自行活动”。
稀奇地是,单从表现上看,他表达流利、词汇丰富,语法正确,画的不差,唱的好听,跑步也不慢,完全不是不爱上课的孩子。
比朋友。
太宰治不爱搭理同级同班小伙伴,小朋友却好似被他异于普通孩子的,迥乎不同气质吸引。
在他们眼里,厉害、酷酷、表情淡漠的太宰治,就是校园的老大呀。
于是,尽管本人一点也不乐意,小朋友们,尤其是小男孩,非常喜欢追着他跑,一个不注意,太宰治后面就跟着一串小跟班。
加之,太宰治棕发微卷,眸子有神,脸蛋还保留着些许婴儿肥,周身气质加成下,活脱脱一个忧郁小王子。
就更令各科老师又爱又恨了。
父母整日出去鬼混,周六的太宰治,与往日一样,按部就班地拿上父母象征性留下的家用,出门寻找打折的食物,填饱肚子。
便利店店员已经很熟悉周末来店里买打折面包的孩子了,因他周末从不缺席,好心的店员经常把前一日过了最佳赏味期的面包留下,低价卖给他。
太宰治拿着一袋吐司,慢吞吞地回家。
说是家,也只是破旧违规建筑中的小小一间屋子罢了。
污水遍地,味道刺鼻,太宰治捡着稍微干净的地面走着,尽量不弄脏衣裤。
被溅到了还要手洗,又费劲,又费洗衣粉,太麻烦了,他不爱给自己添麻烦。
世界肮脏无趣,就如脚底的污水,人类狡诈虚伪,如同难闻的空气,无孔不入。
太宰治不知道有什么有趣的,不同的东西。
不过眼下,为了避免弄脏衣服,他仍旧低头,专注看着水垢泥泞。
“太宰哥哥!”
他听到有人叫他,是没那么熟悉,也不曾忘记的声音。
软软的,甜甜的充满活力与希望,就像雨后初晴,天边挂上的彩虹,也似祈祷晴天,窗边轻轻摆动的晴天娃娃。
是江户川泉。
敲响了太宰家门,无人响应,泉便耐心等在门口,远远望到太宰治,好几年不见的近乡情怯之感一下涌上心头,有点惴惴不安。
索性拉着哥哥的袖子,将身子半藏在他身后,方才向太宰治招招手:“我来看你啦。”
太宰治挺意外的。
江户川泉在吉田幼稚园是挺爱黏自己。
离开横滨之前,还特意午休偷跑,给自己送画。嗯,她称之为“临别礼物”。
到东京的这几年,不说隔三差五,两三个月也能收到她的信。
乃至,前一封信还询问了住宅地址,说有时间来看他。
也许是太无聊,回信时太宰治顺手写下了这破败的住所所在。
却没曾想,她真的来了。
小丫头总是出乎意料。
太宰治想,感觉身体热了不少。
仰头,太阳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某人:可恶,谁跟你一家人,放开她,她只有一个爸爸!
大家都不留评了,是被吓走了嘛(哭),快回来呀(尔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