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
美狄亚的日记连续更新了七天。从杀子到被迫联姻生子, 再到教唆丈夫自杀，桩桩件件疯狂黑暗，令人惊心。
网友们在讨论的同时纷纷揣测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却不知真正参与其中的各方已经开始慌乱。
林星合为公司的事忙得应接不暇, 却还要分心去管网上愈发猛烈的舆论, 不禁有些精疲力竭。
林端那边一直有他的人盯着，暂时没找到什么可疑之处, 问题大概率还是出在疗养院那边。林星合打算抽空去一趟。
于是他重排了自己的时间表，吩咐助理定一张三天后的机票。助理点头应下，刚转身走出办公室，就有一个人径直闯了进来。
来的人面色匆匆，一见林星合就叫：“大侄子！大侄子我可算找着你了, 你快给我出个主意，救救我！”
男人浑浊的眼睛发着亮光，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他伸出手, 想要抓住林星合的袖子, 却被林星合冷漠的眼神吓住，半道缩回来，讪讪地搓了搓。
门外追来了保安, 欲把男人给驱赶出去。男人急着解释：“都说了这我侄子, 大侄子。别拉我——”
“都出去, ”坐在落地窗前的林星合冷声叫退了保安，随即不耐烦地看向男人，“你来干什么？”
面前的男人嘿嘿一笑，哈腰道：“大侄子，我是真有急事。前些天一直想联系你，你忙着没空, 我就只能过来找了。”
林星合皱眉，听男人口口声声跟他称叔侄就觉得烦躁。
不错，男人从血缘上来说是他舅舅，也就是栾禾的哥哥，栾平。自二十多年前栾禾杀他未遂，林家就已经断了跟栾家的联系了。
一开始栾家死缠烂打，怎么也不肯放弃林家这棵大树，结果被林老爷子一通教训，消停了不少，只能偶尔没脸没皮地赖一赖。
而对于这个舅舅，林星合略有耳闻。栾家出了名的大草包，混混做派。
至于他突然不管不顾地跑公司里来的原因，林星合也大概能猜到几分。
美狄亚的日记里详细地描写了他的兄长是怎样给他下迷奸药、怎样把他送上别人的床，家族又是怎样逼迫他生子、把他当做联姻工具的。
这位兄长，就是栾平。
果然，栾平一秒钟都藏不住，急道：“大侄子，我来找你救命。”
“网上那些你都看了吧。一定是你妈那个神经病，又在胡说八道。要让我看见他，我一定抽死他！贱人！”
栾平激动地挥了几下拳头，涨红了脸：“真是晦气，你说这都二十多年了，他怎么还没死，还兴风作浪？”
“要是他指控我，指控栾家——大侄子，你可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啊！”栾平扑通一声给他跪下，“怎么说我也是你舅舅，你怎么忍心……”
栾平还没哭诉够，恶心他这幅作态的林星合就已经失了耐心，嘲讽道：“舅舅？你也配？滚。”
哭得正起劲的栾平：？？？
他愣了愣，随即变了脸，咬牙切齿地喊：“你怎么这么说话？你可别忘了，你妈要是把事抖出来，林家也没好果子吃！”
林星合面无表情，懒的听他废话，直接拨通桌上的电话让保安进来赶人。
栾平一听急了：“大侄子！你你……你简直跟你妈一样，没良心！你也不想，当初要不是我，你还能投胎到林家做大少爷？不识抬……”
栾平话没说完，突然被一股暴虐的信息素一震，整个人都傻了。而林星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清脆的一声响。
栾平被打得头晕目眩，吐出血来。
“滚。姓栾的，你要是再敢出现在我面前，跟我攀关系，我废了你。”
完全被碾压的栾平宛如一条死狗，声都不敢哼一下了。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林星合要杀了他！
小崽种！！！欺软怕硬的栾平在心底骂道，却不知他刚才那句话完全踩中了林星合的痛处，也让林星合动了杀心。
是他把栾禾送到了林家少爷的床上，然后有了把栾禾拖进无尽深渊的孽种，林星合。
林星合是一夜情的结果，他的母亲是个疯子，舅舅是个畜生。至于父亲，他该死。
这就是林星合最难以启齿的身世，肮脏、污秽，像是笼罩在他身上的一团巨大的雾，永远不可能散去。
他深呼吸几口气，缓了好久才冷静下来。结果第二天，他接到了栾平大闹斯德摩尔精神疗养院的消息。
栾平前脚被林星合赶出去，后脚就买了机票去大闹疗养院。
疗养院的护士一开始没让他进去，结果他掏出一只酒瓶，当场砸得一位护士满头是血。众人大骇，而栾平挥舞着带血的酒瓶，趁势闯进了住院大楼，一层一层地大叫着找栾禾。
然后他还没找到人，就被赶来支援的保安围住，最后被警察制伏。可那位被砸到头的护士抢救无效，死了。
有人把栾平闯护士台砸人的监控录像公开到网上，引起轩然大波。舆论聚焦，讨伐更甚。
林星合将视频看了一遍，又翻了翻舆情，忍不住爆粗口。栾平就他妈是个蠢蛋！
他暴躁地踢了一脚桌子，却无力去控制舆情。他只能祈祷这事别把栾禾扯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偏偏，祸不单行。几天后林星合好不容易沉下心去跟合作商购进珠宝原料，却被各种理由拒绝。
林星合气急，连连追问对方为什么不肯合作，对方却一直不松口，直到最后才说一句：你得罪人了。
林星合当即傻在原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预感居然是真的？他得罪谁了？
林星合迅速在脑子里回想自己可能得罪的人，筛过一遍却没有结果。
他前前后后联系了十几位原料供应商，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背后那个人究竟拥有怎样的权势，能牵制住这么多人？
林星合想得又疼，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却注意到锁屏上的一个消息弹窗。那个弹窗里明明白白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栾禾。
匿名账号发布：[暗访在斯德摩尔精神疗养院伤人男子栾某的“寻仇”对象——栾禾先生。生平从未如此毛骨悚然过。（附视频）]
林星合就以这样的方式猝不及防地见到了栾禾。
视频里的栾禾老了许多，穿着病号服，瘦弱而苍白。他对着镜头微微一笑：“你好。”
采访者：“栾先生您好。您知道昨天下午发生了什么吗？”
栾禾淡然一笑：“听说了。”
“我听说伤人的男子跟栾先生是兄弟——这是真的吗？”
“他是我哥哥。”
采访者追问道：“那对于他拿酒瓶伤人致死，您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镜头里的栾禾出乎意料地没有表达对亡者的哀婉，反而几乎没有犹豫地说了四个字：“杀人，偿命。”
采访者都没反应过来，明显被他的回答梗了一下：“……您跟哥哥的感情看起来很不好——可以说说为什么吗？”
栾禾点了点头，还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他大概还是在怪我没好好承担联姻责任，替家族带来利益吧。”
“联姻？”采访者顿了顿，“据我所知，您进疗养院已经有二十多年，之前您哥哥也从来没来过，就算是联姻失利，也应该只是二十年前的事情，怎么……”
采访者话犹未尽，栾禾却听懂了。他说：“你或许可以先问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样就能解决你的疑惑了。”
“那您……”
“我因为重度抑郁，差点杀死自己的儿子才到这来的。”栾禾的声音淡得像在说天气不错，听者却心惊肉跳。
采访者久久都没有再问什么，镜头稍稍偏移，书桌上的一本《希腊神话》入了镜。
几乎所有人都联想到了美狄亚，那位住在科奇斯岛会施法术、最后杀死两名稚子向丈夫复仇的公主。
动态下面的评论区置顶了采访者本人的一段说明：我不知道栾禾先生是不是“美狄亚”，我当时光是联想到就已经觉得毛骨悚然了。后来我看向他眼睛，明明什么都没说，他却好像在告诉我：是的。
所有的网友都炸了。林星合也是。
结合合作商的那句“你得罪人了”，林星合几乎可以断定这个采访就是冲着他、冲着整个林氏来的。
谁会偏离杀人案的重心去采访一个精神病人，还问这么微妙的问题？疗养院那边又为什么肯答应？
只有一个可能：这件事从始至终都在别人的操控下。他中招了。
会是谁？
脑海中有个念头突然一闪而过：贺家？
知道他急需宝石原料，熟知各方供应渠道，拥有绝对的权势只手遮天，太吻合了！
林星合的背后升腾起一股寒意：他跟pla斗了这么多年，pla从未表现出过如此强烈的恶意与必杀的决心。
这是要将他置于死地啊！
那么契机是……他算计过贺绎乔。
林星合全明白了。
然而明白归明白，林星合却没有还手之力。他已经不知不觉走进了漩涡的中心，完了。
很快，不断有自称知情人士的人爆料：警局有二十多年前栾禾杀子未遂的案底，栾禾的联姻对象则是林氏珠宝！
杀子吻合，有哥哥吻合，联姻吻合，丈夫早逝吻合——日记里的写都是真的！
网友们一边吃瓜一边按照日记把现实人物一一对号入座，还原了一个悲伤、残酷而黑暗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贺绎阑：哼，火再烧的烈点！让你玩火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