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
贺绎阑的声音平淡到没有一丝情感起伏。宋怀章拿着药水的手微微一顿, 这才明白贺绎阑是认真的。
宋怀章继续替他上药，答：“会。”
听他答得这样干脆又认真，贺绎阑眼皮动了动。他看着伏低在自己面前的alpha陷入了沉寂, 默默将受伤的手缩回来。
“你不是问我怎么了吗？”贺绎阑深呼吸一口气, 随即将全部都说了出来。
宋怀章听得连连蹙眉, 又惊又气。他缓了缓，复又抬头看他：“你打算怎么办？”
宋怀章不自觉想到贺绎阑刚才的杀人言论, 心里说不出的乱。他握住贺绎阑的手，一字一句道：“阑阑，杀人会把自己赔进去。”
贺绎阑面色平静：“我知道。”
“你……”宋怀章酝酿许久，却也说不出什么，只在最后求道, “不要，阑阑……”
不要把自己搭进去……
如果真要动手，让他来好不好？
宋怀章不太敢去想。
就刚才的空当, 贺绎阑已经预想了不下百种林星合的死法。想的越多, 他反而越冷静，直到宋怀章拉了他一把。
不错，杀人泄愤固然一时痛快, 可相对应的他也要背负上一条人命, 甚至赔上一辈子。
而且, 林星合死得未免太轻松。
贺绎阑抬了抬眼，眼底有了几分松动：“放心，我没那么蠢。宋怀章，我需要你帮我。”
“你说。”
“这些我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我爸、我妈、还有乔乔，都不行。我一个人来就够了。”
贺绎阑闭了闭眼, 在心中打定主意：林星合不是什么都想要吗，那他偏要让他一无所有。
钱财、权势、名誉、尊严、甚至家庭，他会全部粉碎掉！
可单凭他还远远做不到这些。
“只要你帮我，”贺绎阑的眼神淡漠而坚决，“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他又停了停，随即抬手去解自己的衣扣，一边解，还一边主动释放信息素。
信息素传递出暧昧与甜腻的信号，惹得宋怀章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
“阑阑！”宋怀章抓住他解扣子的手，有些不可思议，“你做什么？”
贺绎阑眼皮都没动一下：“这是我的诚意。”
“你的诚意就是跟我上床？”宋怀章气得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有些抖，“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趁人之危的小人，是吗？”
“贺绎阑，”宋怀章头一回这么叫他全名，心情无力且复杂，“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三年前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要跟他分手？如今又为什么再三躲着他，还不给一句解释？
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问出口，可宋怀章嘴巴一动，却又什么都没问。
他松开贺绎阑的手，一言不发地替他把衣扣一颗一颗扣上，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不住了。
“你需要我怎么帮你都行，只一件，别把我俩的事扯进去。一是一，二是二，私事，私聊。可以吗？”
贺绎阑没看他，点头。
宋怀章深深看他一眼，想从他眼睛里看出什么，却失败了。他默了默，垂着眼皮：“不早了，睡吧。”
可贺绎阑到底一夜没阖眼，睡在沙发上的宋怀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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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贺绎阑都没再去乔乔的病房外晃，反而一心扑在如何搞垮林星合这件事上。
直到乔乔打算出院，贺绎阑才愣了愣，提议让乔乔回贺家老宅养病。
目前为止乔乔的信息素水平是恢复正常了，但还需静心调养至少半个月。在此期间，乔乔不能过多接触ao信息素，陆知胤也需要时刻陪同。
闻钰想了想：老宅僻静，过去不引入注目，更不容易被人骚扰，确实挺合适。只是……
“这会不会太远了点？”闻钰一想到贺绎乔那惨白惨白的小脸，怕他吃不消。
贺绎阑：“您放心，我会安排专机接送，让乔乔又快又安全地到达老宅，也绝对隐蔽。”
闻钰这才点点头，答应了。他略微看一眼贺绎阑，觉得他最近好像哪变得不一样了，脸色也严肃得跟个小老头似的。
说起来，好像小宋也没寸步不离地跟着了，这不会是吵架闹矛盾了吧？
闻钰想了一会儿没想通，贺绎阑也急匆匆地去安排出院事宜了。一切进行的紧锣密鼓。
直到临行把乔乔送上车，贺绎阑才摸摸贺弟弟的头，又抱了抱：“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知道了吗？”
“知道了哥哥，”贺绎乔也抱住了他，又乖又软，“你别担心，自己也注意休息。你看你的黑眼圈，是不是昨晚又熬夜了……”
某位弟弟小声地嘀咕起来，抱怨他不好好休息，听得贺绎阑心底一暖，差点不想松手。
可他还是轻拍了拍乔乔的背，将他推到了陆知胤身边：“好乔乔，哥知道了。去吧。”
他的目光落在陆知胤牵着乔乔的手上，头一回好声好气道：“乔乔就拜托你了。”
陆知胤：“阑哥放心。”
贺绎阑：“嗯。走吧。”
车子驶离了医院，没入了夜幕。贺绎阑却站在原地许久。直到也有一个人牵住他的手：“阑阑，他们会安全到达的。”
贺绎阑点头：“我知道。我妈也打算回北方陪我爸了，宋怀章，开始吧。”
一场复仇计划，就此展开。
林家是凭着林氏珠宝起家的，后来虽有发展其他行业也都只是小头，不值一提。
而贺绎阑通过神秘人给的林氏家谱一一细查了林氏家族的情况，得知林家除老爷子这一脉还有三个旁支，且内部存在矛盾，十分不合。
老爷子膝下唯有一个孙子林星合，人丁兴旺的各旁支便借势想方设法地蚕食林氏珠宝的股份与权力，给了本家很大的压力。
故早在几年前，老爷子就一直在想法子让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林端认祖归宗，一来回收部分权力，二来震慑旁支稳定家族企业。
然而数据显示，自三个月前认回林端，加上林端作为明星带来的巨大效益，林氏珠宝迎来了第二春，发展迅速。
林氏壮大，更多的权力与股份回归到本家，也难怪林星合飘飘然地想要吞下pla了。
而贺绎阑要做的，首先是暗中挑唆林氏内斗。靠三个旁支现在的力量自然是不足以跟林星合对抗的，他需要的就是林星合一力弹压，积累矛盾。
第二步，他会故意放出pla回暖无力的假象，引诱林星合抢夺pla的合作商，并趁机抬高林氏股票。
第三步，林氏珠宝计划在六月大批购进珠宝原料，而贺绎阑将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些原料或买断或扣押，让林星合手上所有的订单都无法交货。
当然，为了此举能彻底打垮林星合，他会暗中促成合作商加大订单需求。
订单若成，林星合将稳坐南方珠宝霸主之位，贺绎阑不怕他不心动。可若订单不成，林星合必定摔得粉身碎骨。
届时林氏股票大跌，贺绎阑再从中添一把火，一来促动旁支为保各自利益强行脱离本家，二来放出手中所有的林氏珠宝黑料，林家必然完蛋。
这一个计划实施下来，或许需要不少时间。可贺绎阑等得起，他要一天天数着林星合跪在他面前哭的日子，替乔乔出这一口恶气！
然后没几天，贺绎阑暗中联系的私家侦探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找到栾禾了。
栾禾，林星合的生母，却无法从正规渠道查到信息、并且被林家家谱除名的人。
私家侦探查到，栾禾二十多年来都被软禁在一个名为斯德摩尔精神疗养院的地方。据说他被关有两个原因有——一个是教唆丈夫自杀、一个是涉嫌谋害亲生儿子。
而因为相隔年限太久，个中细节难以查证。真相到底如何，恐怕也只有林家老爷子知道了。
贺绎阑看到这条消息想了许久，做出了一个惊人决定：亲自前往斯德摩尔精神疗养院一趟，见见栾禾。
随后，他动用关系，在不惊动林家的前提下见了栾禾一面。贺绎阑跟着护士进去一间隔离室，隔着铁门见到了栾禾。
看见栾禾的第一眼，贺绎阑多少有些意外。四十多岁的男人优雅而安静地坐在桌前，拿着笔在认认真真地写着什么。而他的右手边，还放着一本《希腊神话》。
好像这里只是一间再平常不过的书房，这也只是一个在平常不过的午后，看看书，写写字，偷度年华。
贺绎阑问道：“他一直都这样吗？”
“是，”护士开了门放他进去，“第一眼看过去还挺正常的，不吵不闹，但久了你就会知道，不行，瘆得慌。”
说着，护士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摇了摇头。贺绎阑垂了垂眸子，再度看过去时栾禾已经放下了笔，看着他微微一笑。
除了护士以外，栾禾基本没见过其他人。蓦然间有了访客，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或许是因为憎恨了林家半辈子，栾禾几乎可以猜到，眼前人跟林家毫无关系。
而贺绎阑的眼睛仿佛在告诉他，他想要知道什么。
浓重的安眠药气味充斥着整个房间，空气也安静得诡异。
贺绎阑好像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看见他之后心情稍有变化，平静眼底下也藏着的波涛汹涌，疯狂、危险、近乎冷酷。
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一弯，问道：“你知道美狄亚吗？”
贺绎阑没答话。
“美狄亚是个可怜人。”栾禾兀自说下去，语气哀婉，仿佛真的在同情神话里的人物。
可美狄亚跟贺绎阑所了解到栾禾的过往有一个惊人的重合之处——谋杀稚子。
他才刚来，什么都没有说，栾禾却好像知道他来的目的，提起美狄亚，在演戏，也在试探。
贺绎阑看着面前瘦弱病态的男人，觉得护士说的对，栾禾确实病的不轻。
但好在，他们的目标好像是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栾禾在前面出现过，指路6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