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眼看线下周年庆的活动一日又一□□近，陆璐与啾啾连内场发布会的黄牛票都不再高攀得起，终于放弃了所有的幻想，只能互相安慰着，没事，外场嘉年华也很好玩。
外场最热闹的活动非邀请赛莫属了。
陆璐偷偷关注着官博和赛事组微博，关注着他们发布的邀请赛嘉宾，总期待那上头出现某一个人的名字。
说来也好笑，他们学剧作的人总迷信着“最后一分钟营救”，总以为生活也会像戏剧里那样，在最后一刻到来前，都有出现转机的可能。
新秀组的出线选手名单出炉，那上头并没有出现陆璐想象中的惊喜与奇迹，她很快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是，在嘉年华活动开始的前一天晚上，陆璐意外地收到了尹澈发来的微信消息，祝福着她明日在嘉年华活动上玩得愉快。
陆璐的心中晃过一阵涟漪。
她向上滑动屏幕，翻着她与尹澈聊天记录。
零零散散，话题寥寥，泰半的内容都还是围绕着他妈妈的病情所展开的，总无甚新意可言，更何谈从前那种似有若无的暧昧。
26号中午，陆璐乘坐地铁，跨越了大半个城市，姗姗来迟。
在啾啾的第三次电话催促声中，陆璐口中的“马上”，终于变成了“我已经到门口了”。
“你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啊？这全都是人，根本看不清楚。”场馆外人头攒动，乌泱泱一片人海，啾啾踮着脚尖，四下张望着。
陆璐也被热昏了头，此刻低头看向自己的连衣裙，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个颜色。
“枣红色？砖红色？棕红色？我就在门口……”她话音还未落，就见人群中有个身穿白色短袖衬衫的男生与她对上了目光。
那男生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戴着一副圆框眼镜，不知道为什么，陆璐总觉得他像西瓜太郎。
虽说绿得不尽相同，但毕竟西瓜是绿色，长歌门的校服也是绿色。
啾啾的目光中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迷惑与迷离，搞得陆璐也生出了几分迟疑，一时竟也不敢上前相认。
她与啾啾是提前交换过近照的。
啾啾的自拍虽有高p成分，脸p瘦了，鼻子p高了，皮肤p细腻了，但与他真人总还是有六七分相似度的，陆璐想了想，她觉得她应当是没有认错人的。
只是，看啾啾这眼神，倒是他没认出她来了？
啾啾在人群中穿梭着，推推搡搡，终于来到了陆璐跟前，开始认真地打量起陆璐来。
今日的陆璐一身棕红色的波点吊带连衣裙，外罩一件杏色的短款开衫，黑色的长发发尾也吹得微卷，颇有复古港风的味道。
陆璐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只能尴尬地理了理自己的发型，问他道：“我有那么难认吗？我发你的照片也没p过啊……”
啾啾这人在网络上滔滔不绝，可到了现实却是开次口都要斟酌三分的性子。
“……没什么，就是我感觉，我站你旁边特别像你的拎包小厮。”
啾啾愧为一个北方人，个头并不算高，站在穿了高跟鞋的陆璐旁边，看着海拔也并不比陆璐高多少，确实很像是《甄嬛传》里跟着娘娘们的公公。
陆璐掩着嘴，笑得前仰后合，作势夸张地将自己的链条包递给了啾啾，示意他替自己拎包。
啾啾当然是甩了她一个白眼，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下午的场馆热得像个蒸笼。
陆璐与啾啾并肩走在场馆里，看着二人身边时不时走过的身穿cos服或汉服的男男女女们，总觉得他们这种穿着打扮的现代人才是乱入了会场。
陆璐对周边的兴趣不大，倒是啾啾，宛如来菜市场进货一般，这也觉得有意思，那也觉得可以留作纪念。
可不一会儿后，负重前行的啾啾不堪其累，只能一屁股赖在路边的长椅上，摇着手中的同人扇子解暑，嚷嚷着走不动道了。
陆璐像个老妈子似的，在自动贩售机前排着队，买好了冰水——她总觉得她才是那个伺候皇帝的嬷嬷。
啾啾接过陆璐递来的矿泉水瓶，狡黠一笑，在陆璐耳边悄声道：“诶，你注意到那边那个男的没？”
陆璐转过脸，耳环上细长的链条打在她脸侧，她的目光也不着痕迹地扫过啾啾口中提到的男人。
她又不是瞎子，当然注意到了。
刚刚她给啾啾买水的时候，这个男人就一直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该说不说，之前大师赛线下的时候，你说执老师装，我看你今天也挺装的啊。”
要是在平时，陆璐肯定少不得要在啾啾面前臭美两句。
只是今天，她装模作样的背后，除了臭美之外，却还有一段让她有些跌份儿的原因。
——她总怕吃瓜群众们对她恨恨不忘，会在线下认出她，继而与她开展一段真人快打。
当然，未免啾啾又笑话她，这话她并没有当着啾啾的面说出口。
二人又在场馆里转了两圈，转得腰也酸，脚也麻，才好不容易等到邀请赛开场。
陆璐不知自己今天是不是沾了外貌的光，每当她走到人群中时，还不等她开口说句“麻烦让让”，身旁的人便会自动挪开脚步，给她和啾啾让出一寸位置。
到主持人冗长的开场白结束后，陆璐与啾啾竟在不知不觉间挤到了观众席第一排的位置。
当先出场的是线下邀请赛临时战队的三位队长，其中就有花月佳期。
花月高高瘦瘦，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上去极是斯文，很符合花谷文人的气质。
她依稀记得尹澈和她提过，说花月在现实里是个初中语文老师。
啾啾在陆璐耳边低语，正和陆璐评论着三位队长的长相气质与游戏形象相符不相符，就见队长们的介绍环节已然结束，花月等人正朝着他们旁边的座位走来，准备入座。
花月的目光在注意到观众席位前排的陆璐时有了明显的停顿。
倒不是说陆璐今天格外的容光焕发，极度的吸引眼球，路过的每一位男士都得多看她一眼。
照陆璐看来，花月那个眼神明显是认出了自己，外加没想到她就这么大喇喇地站在前排，这才愣了一愣。
尽管陆璐并不知道花月是如何一眼就认出了自己，但她还是秉承着客气而友善的态度，对着花月笑了一笑。
花月也回过神，向陆璐点头示意了一番。
到后来风浅等人气选手出场时，观众席上更是有了明显的骚动。
陆璐甚至都听到，有一个男声在高喊着“老公”，仔细一听，竟是在可劲儿地在给风浅呐喊。
陆璐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她实在无法评价这种男粉行为。
选手们依次退场落座，准备着今天的1v1切磋表演赛。
陆璐与啾啾望向大屏幕，等待着表演赛的正式开始。
“怎么都上起了和尚啊？”啾啾指着大屏幕，奇怪道。
几把1v1比赛下来，无论本身职业就是和尚的选手，还是本职八竿子与和尚打不着边的奶妈选手，都纷纷上起了和尚，做起了无量普度的圣僧。
陆璐轻笑，专业地解释着：“你没发现上和尚的都赢了吗？”这些选手们都发现了和尚切磋太占便宜，都紧急去少林寺加班加点学了一套少林棍法。
甚至连风浅都上了个和尚。
风浅的对手是字母杯时那个支配过他的新秀冰心选手，id王师傅，因长相酷似陈小春，故也有粉丝喊他山鸡哥。
不过，风浅的和尚技术明显不到位，被山鸡哥秀得头皮发麻，只能在拭剑台正中原地坐了个狮啸，苟延残喘地拖着技能。
陆璐听见身旁的妹子吐槽着风浅，来线下也不忘做直播效果，也不知这妹子是粉还是黑。
还不等1v1切磋赛结束，陆璐的微信语音又开始叮叮作响。
陆璐不用拿出手机也能猜到，如此钟爱使用微信语音沟通的人，不会是别人，一定是她的那位师姐。
啾啾瞥了眼她的手机屏幕，随口吐槽道：“你这师姐确实缠人。”他没少听陆璐抱怨过她的师姐，她总说她这师姐别的都好，就是喜欢指使人东奔西跑这点太过烦人。
陆璐走到一旁僻静处接完语音，再回来时，那脸上明显写着“我得走了”四个大字。
还能怎样？啾啾朝她挥了挥手，算作告别。
陆璐大概是觉得独自撇下啾啾的行为太过狠心，临走前还不忘给风浅发着消息，试图把啾啾“托付”给风浅。
舞台的另一端，风浅专心看着比赛，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柳狂聊着比赛细节，并未来得及看向兜里的手机。
时间匆忙，陆璐来不及等风浅的消息，只好先走一步，穿过纷攘的人群，往场馆外走去。
如山似海的人群之中，数米距离之外，陆璐与尹澈隔着人海几重，无声错过。
嘉年华活动结束后，相熟的选手们凑在后台，商量着一会儿该去哪里聚餐。
除了尹澈外，还有几名并不参加邀请赛的选手，也趁着这个风云盛会的机会，与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们相会。
花月接受完采访，走进后台，一抬头便看见了尹澈。
“鹿鹿来吗，今晚？”花月问他道。
还不等尹澈开口，风浅先问道：“对哦，鹿姐不是说她会来线下吗？我今天好像都没看到她。”
尹澈手中正握着手机，似乎在斟酌着，要不要给陆璐发去微信消息。
花月讶异道：“但我下午的时候在观众席看到她了啊，我还跟她打招呼了。”
花月说话时，风浅也掏出了手机，这才看到了先才被他错过的消息。
“我靠！”风浅懊悔着，“鹿姐给我发过消息，我没看！”
风浅复述着陆璐的消息，说她是因老板临时急召，只能临时抛下啾啾，回去工作。陆璐还问风浅，如果他今晚方便，能不能请他帮忙照顾一下啾啾。
尹澈看着风浅手机屏幕上的消息，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执着于给陆璐送什么“惊喜”。
他拿过外套，急匆匆离场，在场馆外拦下一辆出租，报了陆璐学校的地址。
出租车上，尹澈拨通了陆璐的手机号码。
“喂？”
“你……今天去线下了吗？”
陆璐其实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地拨通她的电话，发出这样的询问。
也许在那一刻，她的脑海里也闪过了“尹澈也来了线下”的念头。但很显然，这念头如蜉蝣般转瞬即逝，并未被她及时抓在掌中。
陆璐按着免提，随口答道：“去是去了，不过师姐临时叫我，我就回文创园加班了。”电话里似乎能传来她在键盘上打字的噼啪声。
尹澈握着手机，嗫嚅着，说道：“那，你晚上回去要注意安全。”
陆璐瞥向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又道：“也快了，我估计九点左右就能回去。”九点，街上应还是灯火通明的，不算太晚。
尹澈在心里默算着时间，他想，如果这一路顺利的话，他应当也能在那个时候赶到陆璐的宿舍区外。
“到了的话，给我发个消息吧。”他按捺住语气中的激动，尽量沉着声音说道。
在尹澈挂断电话后，陆璐看着自己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不觉又怔然出了神。
她想起一件事。
今天下午，她乘地铁赶来文创园，出地铁站后，偶然路过了上次送小白猫去救治的宠物医院。
她想到上次那只异瞳小白猫，也不知它有没有被成功领养。
陆璐停下了赶路的脚步，推开了宠物医院的玻璃门，向前台的护士描述起小白猫，询问着它的领养情况。
“噢！你说的是球球吧？”护士终于回忆起来。
“球球？”
“对啊！那晚不是你跟你男……朋友一起来的吗？”护士大概是发觉了些不对的地方，立马改了口，“后来你朋友又过来了一趟，问球球恢复得怎么样，他想领养球球。”
陆璐闻言心惊不已：“可是，我朋友他不是本地人……”
护士继续解释道：“是的，他也是这么说的，还问我们球球的情况方不方便航空托运。”
只不过，以球球当时的身体状况，并不太适合走航空托运。
权衡之下，宠物医院建议尹澈再等一阵子，等球球打完疫苗，他们再帮忙安排宠物托运。
而前几天，他们已经将球球托运去了魔都。
但这件事，尹澈并没有和陆璐提到过。
陆璐怀着心事，离开了文创园，乘坐地铁抵达了学校。
她居住的宿舍区在校外，近日临近开学，已陆续有学生回到了寝室居住，宿舍区附近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路灯栉风沐雨，尽职尽责，将宿舍区的大门口照得一片通明。间或有人来来往往，经过灯光之下，如月蚀一般，遮出一片暗影。
陆璐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正看到月蚀影里那一人，茕茕孑立。
“你……等了我多久？”他似乎总是这样，不按常理出牌地出现，而她在他面前，也总容易方寸大乱。
尹澈没有回答，但对他而言，等她再久也长不过天长日久。
晚风吹起陆璐微卷的发尾，也吹起她的裙边。
她就伶仃地站在那里，没有特别的姿势，没有额外的神情，却已然是尹澈眼里唯一的风景。
陆璐与尹澈并肩，信步走在夜晚的校园里，吹着带着凉意的晚风，踩过白桦树的落叶，陆璐听见，耳边传来了沙沙的响声，与虫鸣交织着，吟唱着。
陆璐问起尹澈妈妈的恢复情况，在得到尹澈“没有大碍”的回复之后，她又转而提起了球球的事情。
她好奇，尹澈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他停下脚步，侧过身看她，扶了扶眼镜，却没有立即回答。
“只是感觉你好像很喜欢它。”
陆璐没能立刻会意，只摇着头，一味地说着可惜，感叹自己无论在校还是在家，都没有养猫的机会。
这种“喜欢”太过无力单薄，总无法与现实抗衡。
景观湖畔吹来一阵微凉的夜风，带着连绵的秋意，也吹得陆璐如湖水的褶皱涟漪一样，心间开始有了波澜。
“你是特意过来的？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尹澈转头看向她，忽然郑重地说道：“抱歉。我只是在想，应该怎么开口，才能让你感觉到我的诚意。”
“是……是我想的那个事情吗？”陆璐的眼里藏着欣喜。
尹澈看着眉眼弯弯的陆璐，含着笑，点了点头。
“那你是打算来帝都吗？”
“你觉得不好吗？”
陆璐故作惋惜，撇了撇嘴角，拧着眉毛，叹道：“倒不是不好。只是我前阵子问过师姐，她在魔都那边有没有人脉，能不能把我推荐到那边的影视公司去……”
尹澈的呼吸因她的这段话几乎陷入了停滞。
纵然他提前准备好了千万肺腑之言，可那些说词却因她的这些话，在这一刻变得再无用武之地。
看到尹澈的这般反应，陆璐一时间也忍不住轻笑出声，反问他道：“你觉得不好吗？”
他们恰好停在一盏路灯之下，路灯的亮光落在陆璐的瞳孔之中，像天上的晚星，一闪一闪。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再显然不过。
尹澈的唇角一荡，如春风解冻，冰河初开，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他向她伸出了右手，掌心朝上，仿佛一场一生的邀约。
陆璐也没有犹豫，掌心向下，将左手心轻覆于他掌间，似要将自己掌心的纹路都镌刻至他手心，直到两人的命运就此交合重叠，严丝合缝。
两个并肩相依的影子被包裹在和煦柔软的路灯灯光下，形影相融，再难分离。
随着8月28日晚上，新门派蓬莱的公布，陆璐想到自己暌违游戏已久，一时间也有些技痒。
她输入账号密码，登录游戏，过图成都主城，见身穿狐金与绿白菜的秀姐于成都广场盈盈而立。
像从前每一次的登录一样，仿佛她从未离开过这片江湖。
她摩拳擦掌，准备去排一把紧张而又刺激的3v3竞技场，临去之前，不忘在上官玲身旁检查着自己的装备和奇穴。
陆璐点开了自己的装备栏，右手操纵着鼠标划过各项装备，目光却停驻在秀姐的背挂栏上，像雀栖花一般，留恋不舍离去。
她看见，伶雀飞花的挂件描述下，写着一行小字：有鹿来与执影永结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