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下红雨
宋祤速度极快，条件反射转身离开窗口。
几个呼吸之后，微微转头看向窗外，菜市场门口已经没了那女孩子身影。
丸子头，白色卫衣，灰色运动裤，灵动的眼睛，敏锐的洞察
想到什么，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正是今天上午野战特训时队友拍回来的模糊照片。
对方两次出现，说是无意的，也太巧了，说是故意的，怎么看又有点牵强。
宋祤来了兴趣。
拿起电话，“阿生，这里菜市场门口的监控，你查一个穿着白卫衣灰色运动裤的女孩子。”
电话另一头，远在帝都的叶生黝黑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女孩子？”然后反应过来，自己这语气不对，“好的，祤哥，我这边能监控到你的位置，剩下的交给我，明天，不，今晚，就给你全部资料。女孩子有什么特点吗？”
“很漂亮。”宋祤思索一下回道。
“”叶生。
虽然他叫宋祤一声哥，但比宋祤大2岁，五年前宋祤才十八岁，从印尼庄园主手里买下奄奄一息的他，给他活命的机会和身份，几年下来，近身战斗、情报分析都学了个遍，可惜宋祤太过优秀，他能出力的机会并不多。
今天终于可以大显身手，一头扎进电脑里，找到宋祤的位置，没几分钟就黑进菜市场的监控系统，如入无人之境。
一个小时候后，鹿钟钟和卢筝捂着溜圆的肚子躺在床上。
“钟钟，明天你的戏份就结束了，然后你要去做什么呀？”卢筝在床上翻了个身，看向另一张床上的鹿钟钟。
“回帝都吧，九月份就开学了，应该会继续上学吧。”鹿钟钟也不确定，学肯定是要上的，但钱也是要赚的，还有灵力，也急缺，给张守年测字之后，现存的灵力只能再测一个字了。
“真羡慕你。”
“你也很厉害，没想到你做饭这么好吃，以后你不想拍戏了，开个饭店也不错。”鹿钟钟由衷建议。
“还是拍戏吧，虽然跑龙套，但这个没成本，只要我不休息一直跟组，就能一直赚钱。”
“卢筝，你想当明星？”
“钟钟，你叫我筝筝吧，这样才亲近。”
“好。”
“我这样的条件，当不了明星，而且我并不是真的热爱拍戏，只是为了赚钱。”卢筝很直白。
赚块钱的方法有很多，但卢筝还是规规矩矩，鹿钟钟喜欢这样的直白，“那你喜欢什么？”
“喜欢做饭啊！每次吃到自己做的饭，看到别人吃光我做的饭，就很幸福，就像现在！”
鹿钟钟：行叭。
夜晚来临，她换一件黑色卫衣，大大方方来到菜市场附近转悠。
千里之外的叶生，正好从监控里看到鹿钟钟，“有意思，竟然又来了。”
接着让他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监控里鹿钟钟随意溜达，恰好走到一个监控死角，然后下一个监控里再也没有出现，直接凭空消失了。
叶生来了精神，赶紧切换监控，很快就在菜市场二楼转角处抓到一闪而过的黑色身影，监控里完全捕捉不到对方清晰完整的行动路线。
不多时，鹿钟钟又正大光明出现在菜市场外面的监控之下，信步闲庭，渐渐走远。
“牛逼啊，怎么做到的？”叶生迅速把这段监控保存下来。
。
小小的插曲很快结束，鹿钟钟回到宿舍，在脑海里复盘，下午感应到的灵力不是假象，但在二楼没有感应到任何灵力。
线索断了，灵力泡汤了，她一阵心疼。
她倒不是没想过测个字，但因果关系太过微弱，她剩下的灵力只能支撑再测一个字，要是白白浪费了机会，又没有结果，那就得不偿失了。
另一边宋祤在手机里翻看叶生刚发来的资料。
一个文档，三个视频，几张照片。
文档里是鹿钟钟的基本信息，普通家庭，唯一出彩的就是帝都大学文学系的学生，宋祤的目光在居住地“帝都”那一栏停留好几秒。
三段视频，小助理直播间里鹿钟钟的片段，徒手掰支架。
鹿钟钟在菜市场买菜的完整片段，看到什么好吃的都目不转睛。
深夜鹿钟钟进入菜市场的片段。
几张照片都是叶生从各处搜罗的，鹿钟钟并不是什么名人，也不爱拍照，照片很少。
这是一张三年前的照片，鹿钟钟穿着简单白色t恤，灰色运动裤，怯生生地站在帝都大学门口，一双眼睛明亮至极。
“这么喜欢这条裤子？”宋祤的关注点不自觉地偏了。
既然是帝都人，等回去了再遇见也不难，等等，为什么要考虑再遇见这件事？
二十三岁的宋祤，对这种情绪很陌生，干脆放下手机去了训练场，女孩子什么的，哪里有实弹射击来得过瘾！
一样睡不着的，还有张守年。
晚上母亲来电话，医生说他父亲恢复的还行，可以出院回家，打了石膏的腿不要沾水就行。
接着几年前欠了他几十万就消失的一个朋友也来了电话，说是创业成功，终于有脸联系他，并要了银行卡号，把钱还给他。
还有钱东告诉他，罗山虽然没有给那女孩买保险，但女孩在上个剧组的保险还在保期，虽然不是他们常用的保险公司，保额也不高，但也是好消息。
张守年搓着手，在客厅里不停踱步，他有点信了鹿钟钟。
十年来压抑的不甘和不痛快似乎倾泻而出，一个大男人蹲在地上，几乎要哭了。
所以第二天，当罗明月抱着胳膊坐在休息椅上说：“你不换鹿钟钟，我就不拍了”，张守年痛痛快快来了一句：“行。”
然后转头喊了一句：“所有人注意，给大家一个小时调整片场，罗老师的戏全部撤掉！”
罗明月嗖地站起来，指着张守年的鼻子，掩饰不住的气急败坏：“姓张的，你知不知道这个剧的钱是哪里来的？”
“我当然知道，叶华娱乐要撤资？就撤吧！”终于说出这句话，张守年只觉得心里痛快。
大不了再去拉投资，之前拉不来，不代表现在拉不来。
纪秋飞一个没拦住，就让场面搞成这样，赶紧上前劝到：“张导，张导，明月因为她舅舅的事心情不好，不是真的不拍了，您消消气。”
这虽然是个网剧女主，投资也不大，但女一号的人设非常吸引人，纪秋飞极力促成投资，让罗明月当女主，就是希望罗明月吸一波粉，从准二线正式进军二线女演员。
罗明月没想到张守年真敢那么说，又看到纪秋飞低声道歉，更是脸上无光，扔下一句“不拍了！”就走了。
纪秋飞也顾不上现场有没有人录像，追着罗明月上了保姆车。
片场耍大牌的明星也不是没有，但女一号如此硬刚的，还是头一回，大家吃了好大一瓜。
钱东适时提醒道：“录了像的，千万别乱发啊，罗老师不在咱们剧组了，要追究起来，可不会留情面的。”
正有人准备点开微博小号爆料，闻言默默收起手机，罗明月他们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
“钟钟，你还有六场戏，今天抓紧时间拍，能不能行？”张守年和颜悦色地问。
众人只觉得天要下红雨，张导竟然也有好脾气的时候。
“可以的。”
鹿钟钟并不怕吃苦，上辈子学习相术和阵法时，通常几天几夜不睡觉。
接下来大家发现，当张守年愿意教一个人时，他就是娱乐圈最好的表演老师。
再遇上鹿钟钟这种又有天赋又努力的，简直了。
最后一场戏，村民无知，要烧死有神力的女主，而她被当做女主的替身，活生生烧死。需要拍出来一种又绝又恨的感觉。
“人物心理了解了吗？”张守年给鹿钟钟分析了人物心态。
“嗯。”这活她拿手啊，不就是和当初在嘉峪关跳崖一样嘛！
“那我们试拍一条，消防车也到位了，不用害怕。”张守年迅速安排下去。
这场戏是重头戏，剧组不惜预算，搭建了真实火景，这种深层的情感戏，不拍个六七八条，是过不去的，之前也有拍二十几条的时候。片场所有人都静默下来，等着鹿钟钟开始。
鹿钟钟站在安全点上，按照张守年教的方式，开始回忆自己人生中的决绝时刻，代入角色。
要说她最恨的是跳崖赴死那时候吗？其实不是，那个时候天有绝路，她只觉得解脱，其实最恨的，是自己母亲被活活打死的时候。
那个君权父权成为天的时代里，母亲只是个卑贱的针线工，可就是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却生下了鹿家最有天赋的孩子，这就是一位母亲的原罪。
那个时候她太小了，母亲被处死的前一晚，偷偷跑来，抱着她亲了又亲，还把仅有的一点点积蓄都塞给她，“你别怕，母亲是高兴的。”
母亲是高兴的！天真的她以为自己死了，女儿没有出身这个污点，会被善待，会成为鹿家的骄傲，会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可她不知道，身怀天赋没了母亲又毫无自保能力的孩子，会过上怎样的生活
鹿钟钟沉浸在回忆里，灯光、月光、江水反射的光，都聚在她身上，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眼里是填不满的恨，整个人浑身透着绝望，牙齿用力之下，红唇泛出血丝。
所有人都震住了，张守年干脆大手一挥，点火，也别试拍了，这样就已经是顶尖发挥了。
烈火中，鹿钟钟下巴轻轻扬起，大有一种一起毁灭吧的疯狂。
“真是绝了！”小助理又开了直播。
这是周播剧，边拍边播，就算有剧透，也不影响播出，相反还会给剧带来热度，弹幕飞快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