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有人断臂，有狗解馋
今日归家，刀麻子心里总有股莫名的不安，直至遇见了那黑袍五人，心中不安更甚。
虽说刀麻子早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这并不代表他封刀后不再出鞘，何况今日本是那浑人无理在先，杀也就杀了。
刀客本就该干干脆脆恩怨分明。
想到心里的不安，刀麻子夹紧骆驼加快脚步，仅剩下十几里路程而已，他想早日归家。
一方客栈。
丁香端着药罐从老板娘房间出来，慢慢合上房门。一转头却发现自家老爹站在楼梯口看着自己。
“邱娘怎么样了？”丁当问道。
“刚刚喝了药已经睡下，不过身子还是虚弱。”小姑娘丁香一脸心疼回道。
大堂内却无一人。待昨日入住客栈歇脚的客人散去，今日暂时无人打尖。
“你说说这算怎地一回事儿？”丁胖子来回踱步自顾自说道，显然他被昨晚发生的事吓到了。
“老爹，到底是谁做的？”
“不清楚，只知道有五人，黑袍白面，善使软剑。”
他丁胖子不过是想去厨房找点吃食，哪怕几个鸡蛋也好，却让他碰到此事。
昨夜后厨。
邱娘本在收拾，却听身后声响，不待转身便见一撮寒光闪过，紧接着她便感到股巨大的疼痛感，再回首发现自己的左手臂落在地上，而后厨门帘处站着那个黑袍白面手持软剑之人。
邱娘仅剩的右手捂着伤口，额间冷汗直流，迷迷糊糊间晕了过去。
那黑袍白面之人未曾言语，只是捡起断臂并未管邱娘死活。
待那黑袍白面之人离去，后厨案板下爬出来一个颤颤巍巍的丁胖子。那丁胖子看着倒在地上的邱娘不忍离去，遂悄然回屋背下药箱，开始帮忙处理邱娘的伤口。
妈的，谁让他丁胖子是医生呢。
再说了老板娘对他丁胖子挺好的，他可不能见死不救。
待帮邱娘处理好伤口，丁胖子将邱娘放在案板上，随后他抱着药箱又躲到了案板下面。
未曾想，那黑袍白面五人并未再回后厨。直至他们离去，丁胖子才颤颤巍巍爬出来，叫上自家护卫和女儿丁香将邱娘移至房间里。
“老爹，邱娘的左臂去哪了？为何不替她接上？”丁香不解又带着一丝埋怨问道。
丁胖子沉默许久，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女儿这个问题。
丁胖子也不想回答。
他怕吓到女儿，他怕女儿失去对这个世界美好的期盼。
“吱——”
前门开了。
刀麻子就那么突兀地走了进来，丁胖子扭头看向刀麻子。
一方客栈前院，骆驼架着货物趴在地上歇息。
“怎地是你？邱娘呢？”刀麻子嗅到一丝血味，内心顿感不妙。
“在楼上房间里。”丁胖子不再沉默。
刀麻子急匆匆上楼，这回房间的路他走了十几年，第一次觉得脚步如此沉重。
“女儿你待在这儿，一会儿护卫可能会回来。”
言罢，丁胖子跟着上楼了。
“吱——”
刀麻子推开房门，那梳妆台就那么孤零零的摆在那儿，胭脂盒子还未合上。
他蹲在床前替邱娘擦了擦额间汗水又掖了掖外边被角，伸过手来想掖里面的被角却摸不到手臂。
刀麻子愣在那儿，不知所措。
他曾幻想过自己会断臂会残废甚至没命，即便他刀麻子粉身碎骨魂飞魄散，无论结局如何，最后他定会一笑置之。
可如今，却是自家夫人断了一臂，刀麻子无法做到一笑置之。
那胸腔中不断上涌的戾气时刻冲刷着刀麻子：你原本是个刀客，现在，你该抽刀了。
丁胖子看着蹲在床边的刀麻子，他想出声安慰却不知该讲什么话。
如今邱娘仍在昏迷，丁当瞧着这七尺大汉不应该蹲在这，他得提起刀来。
“下手之人黑袍白面，善使软剑，人声阴柔，多半是宫里太监。”丁胖子把能想到的细节一股脑说了出来。
“断臂在哪？”
丁胖子愣了愣沉默半晌道：“厨房。”
刀麻子起身下楼无视了站在柜台前的丁香径直去往厨房，好半晌才出来。
他将垃圾堆里那些骨头收敛起来，掏出纱巾将之包裹起来。
这纱巾，刀麻子专门挑的，花了他攒了几年的钱。本来还想送给邱娘当做惊喜，却没曾想先用上了。
“我已经派人前去泥藕寺，想来快到了。”丁胖子看着沉默的刀麻子出言道。
“吱——”
门被粗暴推开，芈娴双眼红肿怀抱虫虫剑突兀地立在众人身前，何不知跟在芈娴后面。
“姐姐呢？”芈娴倔强地控制着眼睛，她并不想当着众人的面挤出眼泪。
眼泪这东西待在眼珠子里就好。
“在楼上房间。”小姑娘丁香弱弱说道。
话音未落，芈娴跃至二楼赶往邱娘房间。
“阿弥陀佛。”何不知说道：”邱姐姐便由小僧和芈丫头照料。”
何不知知道刀麻子不会善罢甘休，他也拦不住刀麻子，不如顺由他心意。
刀麻子将纱巾包裹交给何不知。
“如果她醒了”刀麻子沉默半晌接着说道：“便交给她。”
说着刀麻子走出客栈大门，走下台阶，抬手一掌便将门匾打裂。待木头落地，刀麻子顺手将藏在门匾后的细长包裹吸了下来。
“这里交给你了。”刀麻子看着何不知，“如果她醒来问及我的去处，如实告诉便可。”
“好。”
刀麻子背着长包裹，只几个呼吸便消失在滚滚热浪中。
待刀麻子归去，丁掌柜便向何不知讲清楚了来龙去脉。
何不知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纱巾包裹思绪纷飞。
说到底，丁胖子救了邱娘一命，而他何不知却只能在邱娘断臂后道两声“阿弥陀佛”。
有一股沉重的无力感涌上，何不知迷茫的望着窗外黄沙。
“小师傅却是多想了，虽说断了一臂，总归人还活着，已经算是幸运。”丁胖子心里门清，知道眼前的小师傅似乎钻了牛角尖。
“人是无法预料未来的，但你能做到强大己身。”丁胖子苦笑道。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教诲。”何不知躬身一拜。
丁胖子回拜。
那站在柜台旁的小姑娘丁香只觉得自家老爹今日无比耀眼。
二楼房间内。
芈娴看向躺在床上的邱娘，心里只觉疼痛。她搬起凳子坐在床边，将虫虫剑靠在床头，又替邱娘捋了捋贴在面颊之上的湿润发梢。
芈娴眯眼笑道：“姐姐，你一定要快快醒来快快好起来。”
这次，她不再倔强。
泪水涌出，顺颊而下，落在地板上。
一方客栈之外，那狂风呼嚎的黄沙道上。
刀麻子背着包裹正全力追赶那剩下四人。
客栈里待丁胖子将知晓的信息全部告知，他便知晓之前遇到的黑袍五人组便是罪魁祸首。如今一人已死，尚有四个在世。刀麻子今日再背刀之由头便是砍下那四人左手臂带回去。
九州江湖上，刀麻子算是通情达理之人，在他尚退出江湖之前，恪守的准则便是：事出随法，刀为理动。
单论天下刀客水平高低，刀麻子算是第一级末。能打过刀麻子的刀客大都是不世出的江湖老人或是走无情道的同辈刀客。
若以生死战，难说。
毕竟江湖人人都有底牌，或者说江湖人人都是阴谋家。
此去或以经年。
刀麻子回首望去，一方客栈已出眼界之内。刀麻子知轻重，何况自家婆娘还在等他。
“我会回来的。”
黄沙再次遮蔽了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