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渡劫
郎中又从怀中掏出素布，擦去忆兰口唇上鲜红的口脂，其口唇本色得以显露出来——颜色青紫，正是中毒之色。
秋明师太此时刚煎完药，她端着药碗要去前堂，听闻此处嘈杂，又见人都聚集于此，于是进来查看，却被眼前之景震惊，一时愣在原地。
“忆兰！”秋明大喊，放下汤药随即便扑了上去。
众人很少见到师太如此慌乱模样，但又都清清楚楚地明白她为何至此。
秋明与忆兰相识多年，相识于香火鼎盛的繁盛之期，历经佛教没落，又从 相互扶持至此，本以为年岁渐长，只图晚年安稳，可眼前这番场景，任谁也是无法料到的。
“师太请安心，这位师太虽身中毒物，却暂且无性命之虞，老夫已为其服下药丸，可暂时控制毒物扩散，”郎中看向秋明，转而又道，“不过，眼下这般并非长久之计，若需排毒，还需施针。”
秋明师太靠近忆兰，仔细查看后惊讶说道：“是忆兰上次所中之毒！”
“师太，您的意思是，忆兰师太此次所中毒物与上次相同？”
秋明师太被这么一问，眼神掠过一丝不安，她躲闪开鱼离看过来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这么说，毒物来源便清楚了。”鱼离从推测中回过神来，“师太，您上次施针将忆兰师太救回一命，保险起见，此次便与郎中一同诊治，好多些胜算。”
“好。”秋明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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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时间，三人性命垂危。
鱼离仰头叹息，眼下距案件截止时间越来越近了，本来有些眉目，可云渊却遭遇不测，此外，最为可疑的两人还纷纷自杀
不过，还好，尚有生还的可能。
抬头之间，她看到东厢房门口正对的墙壁上挂着的两幅山水画——除了一直都有的山水景色之外，画中湖边还站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互相依偎，背对着画卷之外，似是看向那无尽的山水之中。
“看！这幅画又变了！”狄采发现鱼离目光停留在画卷之上，也跟着看了过去，他说着，惊讶地靠近画卷，再次用手指蹭了蹭上边的墨迹——墨迹仍旧是干的。
“又是鬼？”狄采声音颤抖。
“不是鬼。”鱼离平静地回答，“当然，也不是有人临时在此处所作。”
“那是怎么回事？”狄采挪身到鱼离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鱼离心中对案件已有大致了解，随着事情的进展，之前那些模糊的推测也逐渐一一明朗起来。
不过，现在还不是揭晓答案的时刻，还有些疑问，需要等当事人醒后询问确认。
只是不知会不会还有这个机会。
鱼离看向地上的忆兰，此时忆兰的身上已被施了很多根银针，或许是银针起了效果，忆兰师太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扎针放血，一切处置妥当，已是黄昏时分，星云骑马将郎中送回镇上。
眼下办法用尽，剩余的，就真的看他们自身造化了。
鱼离身处前堂，守在云渊身边，呆呆地看着申林月为其擦洗头面和双手。
因为爆炸物碎片冲击，云渊身上裸露的皮肉都沾染了灰屑，胸前的衣物最外层也被直接炸破，布料凌乱不堪。
鱼离想要上手，申林月怎么都不肯，只低头默默为云渊清理着。
申林月眼睛哭得红肿不堪——自看到云渊被如此抱回，且全身是伤的模样，她便开始哭，怎么都停不下，狄采劝了好久都无济于事。
得知忆兰自杀，众人都去了后院，只有她，一直留在云渊身边，不肯离开半步。
鱼离见状更加心疼，她从未见过申林月如此模样，向来只以为她对哥哥的喜欢只是流于表面罢了，如今看来，却是如此用情至深。
她对申林月的判断没错：申林月虽外表强势，但却没什么心眼，容易付出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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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第一次中毒醒来，忆兰师太这次好转的时间明显要久了许多，直至日暮，仍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秋明师太说是因忆兰师太二次中毒的缘故，毒物在体内累积较深，而毒物一旦蔓延至脑中，便会使人迷醉昏睡，短时间没有好的办法，只能静等。
夜里，云渊终于有了些意识，但仍似在睡梦中不醒，他反复低声呢喃着“手”一字，而右手却迟迟没有动弹。申林月握着他的手又哭了起来。
林中木屋的男人因受伤较重，更是昏迷不醒，秋明师太负责照看忆兰和此人二人。
毕竟与真相相关，鱼离无法出于个人恩怨意气用事，况且，相比于死去，鱼离更希望这个男人醒来坦白一切，而后接受一切应有的惩罚。
“师太，您可认得此人？”鱼离死死盯着地上的男子，语气中却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
“怎会认得。”秋明师太惊讶之余长叹一口气，“再说，此人面目受损严重，即便是见过的人，我也自是无法认出了。”
“那您为他擦净脸部，再好生辨认可好？”
“也罢，这头面伤口恰好需要上药，我便一同处理了吧。”
秋明师太不明白鱼离的意思，心中疑惑，但见其语气坚定，便也照做了。
她拿来温水和帕子，拧干帕子多余水分，避开男子头面受伤之处，小心擦拭其余之处。
擦去灰屑，帕子已变成灰黑颜色。
秋明师太正要将收回帕子将之洗净，却被眼前男子这张脸庞惊在原地，她半张着嘴巴，迟迟没有讲出一句话来。
“您认得此人？”鱼离激动地问道，她直视着秋明师太的双眼，察觉到她目光的转变。
她知道，若非认得，秋明师太不会如此反应。
“是他”秋明师太拿着帕子的手悬在半空，任凭帕子从手中掉落，仍旧没有察觉到。
“不会的不会是他！”秋明自言自语着，眼神也跟着空洞起来，“都说他去了云中，怎会出现在那深林之中？”
“可是您之前说的那名常来庙庵的香客——镇上香烛铺子的孙掌柜？”
“你怎知道？”秋明目光疑虑，身子也不由得往后倾了一些。
“这便对了，”鱼离目光转而平静下来，缓缓说道，“他是为了忆兰师太才去的云中，找寻不到，自然便回来了。”
“你是说，他早就回来了？”秋明师太诧异问道。
“没错。不但如此，他还一直潜身于这深林之中，为的，就是离庙庵近一些。”
“啊？”秋明师太看向鱼离，眸色黯淡无光。
“其中原因，我想，您定然心中有数了罢。”
秋明沉默不语，只是看向安置在一旁、尚在昏迷的忆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