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曙光
“你还记得路吗?”
申林月摇头,醉态更重了。
“那人有问题,很有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鱼离说着就要起身。
申林月一个踉跄扑上鱼离,阻拦不成,二人双双跌倒在地。
“你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申林月指着西屋顶上的月亮,“有事现在也不能去!那林子绕得很,这个时辰去了,只会迷路!”
鱼离艰难坐起身来,又和宝娟一同拉起申林月。
她坐在地上,想着申林月的话,又看了看天色,星河渐退,要四更天了,现在过去的确只会事倍功半,不如天明与大家一同出发。
“宝娟,你主子喝多了,将她扶回屋中好生歇息吧。”
“是。”宝娟惺忪地睁着眼,扶住申林月,往客房走去。
鱼离看着空荡的院子,一盘狼藉的凉亭,仰头望向蓝黑色的天空——耿耿星河欲曙天,她忽而觉得心中凄凉,不禁想起在另一个世界与亲人好友的点点滴滴。
或许是酒的缘故,她长长的睫毛上蒙了一层雾气,两颊上也氤氲着淡淡的粉色,她的眼神空洞而又深邃,似乎要望穿了百川头顶上的这片夜空。
佛说:活在当下。
既然来之,她便只能抛开过去,接纳现实,于此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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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梦中醒来,她惊恐地看向窗外,天色初明,看来,她并没有睡太久。
门外传来云渊练剑的脚步声,她整衣推门,看到江见月从前院而来,手里还拿着一张暗黄色的皮卷。
见到鱼离出门,云渊招手让她过去。
鱼离看到云渊刚毅的眉峰微聚,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往下渗透到眉毛中,在晨曦的微光之中,闪着细微的光芒。
她担心云渊。日子一天天过去,压力最大的便是他。
昨夜同申林月夜里喝酒,她一直观察着云渊的屋子,是三更天后才灭的灯。
“晨起露重,确定现在就去?”江见月沿着凉亭通往前院的走廊而来,他脚步轻盈,可面色却很凝重。
看出二人心中有事,且似是有何计划,鱼离便直接问道,“去哪里?”
“那片林子。”云渊的目光看向庙庵外那片无边的树林,轻声说道。
“难道,哥哥也发现了?”鱼离心中惊讶同喜悦参半。
“妹妹要说的,也是那林中之事?”云渊问道,一手接过江见月手中的皮卷,打开来看。
鱼离点头,“我猜测,狄采和申林月昨日所遇那林中住户,便是声称去往云中的孙掌柜。”
“想法不谋而合,我与你哥也觉得那林中之人蹊跷,正欲往林中查看。”江见月说着,指腹在皮卷上滑动,最终锁定在林深处的一座山丘下,他抬眸看向云渊兄妹二人,“应是此处。”
鱼离看去,这纸卷原是附近地形图。
“按照狄采描述,他与申林月二人应走进林中不远,又说在其中迷路,必定是因林深障目,不见星斗,因此才不能辨别方向,由此,应是此片深林之中,且未及山丘之地。”云渊瞥着地形图,徐徐说道。
“等等,”鱼离拿过地形图,发现江见月所指向的位置与去镇上主路之间,有一道淡淡的细弯痕迹,问道,“这是哪条路?为何我们几次去镇上都未曾遇见?”
“这是前朝旧路,是树林南侧南竹镇和宿月镇百姓来庙庵拜佛的必经之路,沿此路穿过深林,可直通大道,如此来庙庵更为省力,”江见月冷声说道,像是在说一个遥远且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东西,“之后,佛教落败,这道也便因此荒废,因此,如今此道已是荒草丛生,自是难以辨认。”
“昨日,狄采和申林月就是误入了此路?”鱼离问道。
“应是此路无疑,”江见月背过手去,面上无波,他转而说道,“按照狄采所言,昨日他们二人就跌落在那路口附近,往前稍走些许,便看到此路,不过,这条小道并非完全难以辨认,并且,”他顿了顿,看向鱼离,“还有人走过的痕迹。”
“那便对上了!”鱼离那圆圆的杏眼中泛起光芒,“一定是那个孙掌柜!”
“我们也有此怀疑,但念在尚无凭据,于是想尽快去查实。”云渊目光坚定,和着晨光,显得他的脸庞比平日更要英朗许多。
“我也想去。”鱼离用略带央求的语气说道。
“也好,不过,我担心打草惊蛇,激惹到那歹人,”云渊的目光从鱼离身上离开,对上江见月那双深邃无底、又如同落了一层霜雪的眼睛,“我与星云在前方探路,漓儿便交与你了。”
只见江见月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眼尾也跟着稍稍上扬,他的嘴角泛起轻微的弧度,这才让人觉得他的面孔是有温度的。
“放心。”他如往常一般惜字如金,只回了两字。
鱼离得知可以跟去,眉眼带着兴奋的笑意,但随即,眸色很快又暗淡下去,“不过……”她欲言又止,脑海中尽是梦中那些不好的场面。
“可还有何顾虑?”云渊关切问道。
“哥,”鱼离犹豫着,“我也说不上来,总之,自昨夜开始,心中便莫名不安,我总担心,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妹妹且安心,”云渊笑着安抚道,“自你身体渐好之后,只见我平日习武,却未曾见我真刀真枪相战,别忘了,兄长乃武夫出身,这是看家本事,自是不会出差错。”
鱼离鼻尖一阵酸胀感,她来这这些日子,云渊对外虽然总是一副正直刚毅且有些粗枝大叶的武将模样,但每每到她这个妹妹跟前,就变得像春雨一般,一直在尽力给她最温柔的爱。
她心中最为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眼前这个似亲非亲却胜亲的兄长。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还需尽快赶到,不能再有耽搁。”云渊看了看天色,又道,“星云,出发!”
“哥,那这庙庵之人……”鱼离看向前院师太门的住处,面色担忧。
“差役会看守在此,不会令人出入。”
“那便好。”鱼离说着,又靠近云渊,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定要看守好忆兰师太,她是孙掌柜的软肋,莫要让她知晓情况。”
云渊点点头,轻声道了句“放心”。
他看了一眼平静的前院,收起地形图放在星云随身的包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