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茫茫
鱼离听着,只觉一股浓浓的亲切感迎面而来。
这不就是传说中南方盛产的“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那玩意儿吗?
果然,对于这种东西的命名,古代人也是选择的通俗易懂的名称,看来,不管是现代还是这架空的百川,对这毒蘑菇的叫法倒是大概一致。
不过,她关注的重点尚不在此。
方才云渊说的南境,有一个叫云中之地,听着很耳熟。
“云中云中”鱼离小声念叨着,她忽而想起什么,激动说道,“当年,那个被女鬼吓到的孙掌柜,不就是一心要去云中吗?”
“这么一说,好像真是如此。”江见月回想着,“那日我们去孙氏香火铺子,孙掌柜的弟弟就是这样说的。”
“难道,这两者之间……”
云渊刚说到一半,见到唐毅端着汤药走来,秋明和孙尚跟在其后。
江见月走到床边将忆兰师太扶起,此时的忆兰师太面色比之前好转了许多。
但鱼离拍她肩膀,唤她名字时,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眼下汤药已好,只是,不知忆兰此时能否吞咽下去。”秋明师太担忧地看着病榻上的忆兰,眼眶忽而红润了起来。
她用汤匙舀起汤药,缓缓递到忆兰嘴边,忆兰嘴唇已经干燥得厉害,鱼离上前协助掰开忆兰师太的嘴,秋明将汤药小心送到忆兰口中。
似乎是感觉到了汤药的进入,忆兰师太吞咽了一下,汤药终于被喝了进去。
“太好了,太好了,”秋明师太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她带着些哭声,道,“能喝下去就好,能喝下去就说明有了希望。”
“师太不要担忧,忆兰师太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鱼离安慰道。
秋明缓缓点头,颤抖着手擦去眼角的泪水。
鱼离面对此情此景,心中忽而觉得压抑,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她为什么会怀疑忆兰师太呢?
如果当时将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别处,更好地保护庙庵中的每一个人,也许,忆兰师太也就不会受此之苦。
她想着,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抬头看向窗外茫茫黑夜——天空阴沉,无风无雨,也也没有一颗星星。
正如她此时的内心一样。
她自幼是个喜欢挑战的人,从来不怕什么困难,此时于她而言,最大的焦虑莫过于这止步不前的案情。
她觉得屋中压抑,于是紧了紧衣衫,踏入那黑夜之中的院子,索性坐在院中的柏树下。
狄采不知从何处跑来,见到鱼离一个人坐在树下,上来就指着鱼离的鼻子骂道:“云漓啊云漓,这都入秋了,难道你是觉得自己的身子是铁打的吗?”
鱼离知道狄采是为她好,于是回应着笑了笑,但她此时实在没有太多精力再去掩饰自己的情绪,于是又垂下头去。
“这还是我认识的云漓吗?”狄采见状,也不顾向来爱衣如命的心思,一屁股坐在鱼离身旁。
“是啊,”鱼离抬头看着漆黑的星空,“之前的云漓,也许就是这样的吧。”
狄采冷哼一声,面上不屑道,“什么之前的云漓,现在的云漓,不都是我眼前的这个云漓么,干嘛搞得神神秘秘的。你啊,一直都是你自己,都是那个很好很好很好的云漓。”
“孩子长大了啊。”鱼离拍了拍狄采的肩膀感叹道。
“不许这么说我,我十六了,都及舞象之年了!”
“好好好,你厉害,你舞象,”鱼离无奈的笑了,“不过,你比我小四岁,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孩子。”
“才四岁而已,人家怎么就小孩子了。”狄采急了,挥舞着双手道,“舞象舞象,就是形容男孩子的强壮,说的就是我这样的。”
“罢了罢了。”鱼离笑着摆手,不再与之争辩。
她怎会不知道狄采是故意来逗她开心的?
“哎,”见鱼离刚刚好转些的情绪此刻又低沉下去,狄采觉得很是着急,“你,可还在忧心这佛堂之案?”
鱼离看到狄采终于有了个正形,也不再想去掩饰什么,于是点了点头。
“你莫要有何负担,这探案尸检本就是大理寺之事,你一个小姑娘家的,本就不该瞎掺和,更不要为案件担忧,我知道,你与其他女子不同,你如此去做,不过是想为了还死者一份清白,为无辜之人洗刷冤屈。
可是,你要想开一些,在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事,或许明明之中总有注定,我们活在当下,并不知晓未来的哪个结果就一定是对的,更何况,即便这棘手的案子真的破解不了,也会有相应的对策,你想,这太阳每天东升西落的,从未等待过谁,也从未因何事而改变,百川建国至今已二十余年,大大小小的案件也堆积不少,若人人都像你如此执着,那大理寺的人就不要过活了。”
听着狄采说出这些话,鱼离一时间有些错愕,这平日里不着调的狄采,不料内心想法竟如此通透。
狄采说的也对,谁也不能预知未来的结果,亦无法知道每个结果的好坏,相比于纠结其中,不如跳出来看待问题。
“可以啊,”鱼离赞叹道,“舞象之年的少年就是不一样。”
“说不说的吧。”狄采得意的仰起头来,“我狄采,可是狄公狄仁杰第九代传人,想我祖上狄公的聪慧大智,自是会多多少少的传下来一些。”
“你不是说,你是狄公第十二代传人吗?怎么忽然间还蹿了辈分?”
“哎呀,我也记不清了,”狄采悻悻地挥手,“反正狄公就是我祖上,这点铁定错不了。”
“你说是便是吧。”鱼离摊手,“不过,我记得狄公曾破解悬案无数,这一点可否得到了传承?”
“啊,这”狄采一时语塞,嘴巴张了好久也没蹦出一句话来。
知道鱼离是在拿他开涮,狄采气鼓鼓地抱起胳膊,“我这是不爱看书,若从小熏陶,自是能继承我狄家风范,那样,我便可以很顺利的进入大理寺,说不定,还可与云寺卿并肩而行,想想就很不错。”
“不过,”他话锋一转,“我倒是没学过这些,论专业,自是比不上你这种看过相关典籍的人。”
“哎,对呀,云漓,你是看得哪些典籍?若以你的知识储备来说,可对这佛堂尸体有何见解?”
鱼离听后,陷入短暂的沉思之中。
没错,她是专业仵作,这是别人都不知道的。不过,以她的专业知识去分析这佛堂一案,结果却似乎与正确答案偏离甚多。
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