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忆兰
不是庙庵内的几位师傅,那这女子又是从何而来呢?
鱼离觉得不对劲,眼前这件事,忽而让她觉得这座庙庵之中,定有什么事情有所隐瞒。
“忆兰师太?”江见月的声音忽而传来,语气中夹杂着怀疑和震惊。
一早没见到江见月的人,鱼离方才还想去寻寻他,没想到他竟也在此,同她一样,正好撞见了此事。
不过,他说忆兰师太?!
怎么可能?不是说忆兰师太还俗了吗?
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怎么可能是她?
可鱼离很快就迟疑了,因为那疯癫女人身上穿着的脏旧衣物,正是一身破旧的海青,布料虽和秋明师太身上的海青一般老旧,但却污迹斑斑,若不仔细去看,还真是难以看出。
“发生了何事?”江见月第一反应是庙庵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以至于向来喜爱干净的忆兰师太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秋明师太长叹一口气,“事到如今,是瞒不住了。”
“不能说!”忆兰师太忽而大喊道,这与她方才的样子截然相反,她声音很大,挥舞着手臂就要去捂上秋明师太的嘴。
“忆兰!”秋明师太唤道,“知道你一直心有不甘,可佛教沦落至今是朝廷之意,圣明难违,万不是像你我这样的平民百姓可以改变的!”
忆兰听后,忽而放松了身体,一下蹲坐在地上,痴痴地笑了起来。
“佛教道教”她口中又开始念念有词,“佛教道教道教”
她眼神飘忽不定,江见月看着心疼,俯身刚要将她扶起,却被她用力推开了。
只见忆兰眼神空洞,直直地看着江见月,指着他的鼻子道,“我我好像认得你,你是我看着你长大的我说的没错?”
“你过来。”忆兰轻轻挥手示意江见月凑近。
江见月俯身,只见忆兰和他说了句什么悄悄话。因躲在树后,鱼离不敢发出声响,在她的角度去看,甚至都看不到忆兰师太的唇语。
“是道教!是道教!不然不然我也不会如此!”忆兰师太忽而大吼起来,江见月凑得很近,听她忽而大声喊叫,被吓了一跳。
秋明师太见状,忙从袖中拿出一只赤色陶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
“掰开她的嘴,快!”秋明师太语气急切,别说鱼离,就连江见月也从未见过秋明师太如此慌乱焦急的模样。
江见月了解秋明师太,自知她不会做出不妥的行为,于是便协助掰开忆兰师太的嘴巴。
忆兰师太此时竟停止挣扎,乖乖地配合着,嘴角还带有一丝笑意。
吞下药丸不久,忆兰师太就倒身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放心,她只是熟睡了过去。”秋明师太解释道。
江见月压制住疑惑,将忆兰师太安顿在屋中后,才终于再次询问。
“师太,现在您能告诉我事情经过了吗?”
秋明师太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像是历经心里挣扎,终于下定决心一般。
“当年,你离开这里之后,圣上再次下旨驱逐僧尼,许多庙庵的人都忍受不了,纷纷还俗,忆兰亦是如此,这你应是知道的。”
“可没想到的是,朝廷下了旨意,似乎横下心来要将僧尼赶尽杀绝!明面上打击也就罢了,暗中还命人查寻还俗之人,一旦发现哪个人还俗后还和佛教撇不开干系,就驱逐追杀,忆兰便是当时疯了的。”
“之后,她为躲避追逐,逃回庙庵,可没想到,此后朝廷只顾着振兴道教,竟无暇顾及我们这些破庙旧庵里的僧尼了,于是我们留在庵里的人算是有幸躲过一劫,只是,忆兰已经如此,却是无法改变的了。后来,我曾尝试用多种药物为其诊治,都无法改善,最后只能出此下策,在其发病之时令她服下药丸,减轻痛苦。”
“我来此月余时间,竟从未发现。”江见月回想着,竟从过往种种之间找不出任何破绽。
“那是因你二人前来,我担心事情败露,于是在忆兰有发病征兆之时,给她服下药丸,”秋明师太双眼黯淡无光,说话时甚至都懒倦抬眼,只继续缓缓讲述,“这些时间,我本以为会隐瞒过去,却没想到在药物累积作用之下,忆兰的病似乎更加严重,之前服下药丸尚可维持半日安宁,如今只能勉强撑下一个多时辰了。”
“发生如此重要之事,您为何连我都要隐瞒?若非今日偶然撞见,我还一直认为忆兰师太已经还俗,过上普通百姓的平稳生活。”
“月儿,非我故意隐瞒,只是云姑娘的兄长是大理寺少卿,那可是朝廷命官,若是忆兰之事因此暴露,恐会再遭不测。”
秋明师太说这两句话时,声音压得很低,可鱼离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是因为自己
“师太,您是看着我长大的,当年云大人将我带去云家一事,您也是有所目睹,我是什么秉性,云家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您还不清楚吗?关于此事,您确实已然隐瞒我一月之久,可您还打算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江见月收回看向秋明师太的目光,望向忆兰师太屋内,“我在此地长大,诸位师太于我而言都是至亲之人,您实在没必要将此事隐瞒于我,至于云漓,您也是知道的,她品行不坏,向来生性单纯率真,何生歹意?您如此隐瞒,若是云漓发现忆兰师太的存在,您又该如何解释?”
“月儿,此事是我不对。首先,身为出家人,我再次打了诳语,破了佛戒;再者,不论如何,我不该对你有所隐瞒。”秋明师太闭上眼睛,仰头迎着凉意的秋风,停顿片刻,又道,“云漓是个好姑娘,我也不该对她心生疑虑,你且放心,云姑娘那边,我会亲自将此事说清。”
“不必了。”云漓听后,从柏树之后走了出来,“师太不必解释,我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