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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喜嫁丧哭(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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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砰!”

    路星星恢复意识的时候, 就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逼仄密闭的狭小空间里,因为空气不流通,他的大脑有些昏昏沉沉的缺氧症状。

    谁他妈在恶作剧吗?

    路星星心情极为糟糕, 他发誓这要是节目组的什么恶搞节目,他绝对一会跳起来冲着张无病就是一头锤。

    他憋着一口气, 开始扭动着手脚试图确认自己这是在哪里, 希望别是在什么生日惊喜礼盒里。

    但是, 当路星星差不多摸索着丈量了这个狭小空间的尺寸之后, 他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以他二十几年的认知,这里只有可能是一个地方。

    ——棺材。

    现在路星星不在心里骂张无病了。

    对于他目前的处境,他所能想到的不再是恶作剧, 而是谋杀。

    或是……遇到了鬼怪。

    路星星开始尝试着擎住自己头上棺材板的两侧往上掀, 他能感觉到棺材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自己的大脑越来越昏沉, 后背也在一阵阵发出高热的虚汗。

    他恐怕撑不了太久。

    路星星很清楚,如果不能及时掀开棺材板, 他的情况和体力都会疾速下降。不管他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时间拖得越久, 他逃离的概率就越小。

    紧迫情况,他并没有慌乱, 反而迅速冷静了下来, 开始在脑海中反复推演。他没有胡乱的敲击棺材求助, 也没有连续用小力气去推木板。

    路星星深呼吸了一口气, 然后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 手掌猛一用力就将棺材向上顶。

    棺材没有被钉死,几乎是在路星星发力的瞬间就被顶出一条缝。

    新鲜的空气很快就灌了进来,路星星昏昏沉沉的大脑有了片刻清明。但这也很快就令他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

    恐怕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糟。

    棺材板出乎预料的沉重, 空气中土壤的味道,如有实质的阴气……

    棺材,是被埋进了土层之下的。

    顺着那道细小的缝隙,随着空气一起落进来的,还有一些沙子和湿润的泥土,猝不及防砸了路星星一脸。

    而他的力气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推开棺材板,只在短暂的撑开那条缝隙几秒钟后,他就不得不放开了手臂,痛哼一声眼睁睁的看着棺材里重新恢复了黑暗。

    呼哧……

    呼哧……

    棺材里是死一样的安静,连同他自己的呼吸声都是如此清晰。

    以路星星成年男性的体型,棺材显得狭小了一点,他的长腿不得不委委屈屈的缩在里面,脸距离上面棺材板只有不到二十厘米,几乎令人窒息。

    空间的阻碍和缺氧带来的昏沉,都令路星星的情况越发糟糕,他甚至没有办法伸手去再一次试图推开棺材,只能用手掌虚虚的放在棺材板上。

    即便理智告诉路星星,这样做毫无用处,但缺氧带来的本能性恐慌,还是让他的手指不断无意识的从木板上划过,指甲在木板上留下一道道划痕,木屑扎进了指甲缝中,流淌下鲜血。

    他将一个人,独自在这种昏暗不见天日的地方死去,甚至因为本来就身在棺材里,都不会有人发现他死在了这里。

    路星星苦笑,有些后悔他当年只想着玩,没好好听师父的话学习功课了。不然,如果换成是被师父赞不绝口的燕时洵身处他这个处境,也许燕时洵就能额外找出活路来,能从棺材里逃出去。

    这一刻,他只希望师父和师祖说的都是真的,燕时洵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厉害,可以找到他。

    ……或者他的遗骸。

    不管怎么样,别把他一个人扔在这种地方,孤零零的死去。

    带他回家。

    带他回家……

    ……

    “吱嘎——”

    棺材盖被缓缓推开。

    燕时洵瞥了眼早就瑟瑟发抖躲去了一边的杨土,然后从半开的盖子向下看去。

    棺材里,静静躺着一具冰冷青白的尸体。

    尸体的脸与黑白遗像上的中年男人很像,只是因为停放的时间似乎有些长了,以致于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膨胀,这让辨认死尸面容的工作变得有些艰难。

    一条条纹路沿着僵硬的皮肤蔓延,像是下一刻血肉和腐烂后的脓水,就会在压力之下猛然从皮肤下炸开来。

    燕时洵没有伸手进去翻找——他想象了一下,尸体爆开后尸油血水到处乱溅的场面,是有一点恶心。

    他只是用目光迅速从死尸身上梭巡过,注意到尸体身上穿着的衣服款式相对老旧,仿佛还停留在上一个年代,而棺材里并没有太多随葬的东西,空空荡荡,尸体身上的衣服穿得也很凌乱,像是匆匆忙忙的敷衍,丝毫看不出某人怀着悲痛的心情为死者穿最后一次衣服下葬的郑重。

    是什么事情让这家人变得这么匆忙?无论是牌位、遗像,还是棺木,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追赶着他们一样,所以只得匆匆完成。

    燕时洵皱着眉,手掌落在棺木板上,用力将棺木缓缓重新合上。

    只是……

    在燕时洵本来已经转身,准备从灵堂里离开时,忽又顿住了脚步,慢慢转身,侧首向棺木看去,目光沉思。

    停灵七天后,才会将棺木的四角用钉子钉牢,然后下葬。

    但这具棺木完全没有钉过的痕迹,灵堂里残留的香烛黄纸等物,也无一不在说明着现在还是在停灵阶段,没有到第七天。

    人死后第七天,尸体人气散尽,魂魄彻底离开尸体,这股气会从棺材里散开。而头七之日,也是魂魄阴性力量最大的时候,是回魂日,来看望生前的亲友。

    ……或是,来为生前的冤屈复仇。

    燕时洵垂眸,目光从香烛上划过,然后收回视线,没有再停顿的转身迈开长腿,拽着杨土从灵堂离开。

    “燕哥,我们可算是能走了。”远离灵堂让杨土松了口气,好受了不少:“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去找问题的根源。”

    燕时洵一心二用,在回答着杨土时,还在想着刚刚在灵堂里注意到的事情。

    人最怕三长两短,香最忌两短一长。

    ——可这两短一长,是对鬼来说的。两短一长,卦即日出,阳气将重,如何不惧。

    可香灰炉里仅剩的香,就是两长一短。

    恰好是阴阳颠倒,对鬼绝佳的卦象。

    并且,从那香灰炉里堆积着的残灰来看,恐怕灵堂此时,恰是第六天。

    距离冤死者回魂的第七日,只差一天。

    燕时洵的心思不动声色的转过,没有说太多,以免把本来就情绪不稳定的杨土吓到。

    他拎着杨土出了这家门,不等杨土松口气,就又在杨土惊惧的眼神下带着杨土进了隔壁人家的门。

    停灵,停灵,停灵……

    燕时洵翻过这附近数家,但进去之后,无一不是正屋被布置成了灵堂的模样,正中央摆放着棺材。

    虽然那些牌位上的名字各异,遗像不同,但是无一例外的,所有的棺材都没来得及钉死,依旧是在停灵期间。

    甚至从那些香灰炉和挽联的落款日期来看,都是停灵第六天。

    但这不应该出现才对。

    燕时洵长眉紧皱,面容上带着沉思。

    如果单有一家因为出了什么事情而耽误了丧事的操办,倒是还能理解。但是当这一片所有人家都是如此,甚至每一处灵堂都停止在第六天,是否就太离奇了?

    怎么可能家家户户皆是如此!

    甚至,这些人的死亡时间都相距不远,非常集中。

    ——杨土对这些人的死非常惊愕,表示在半年多前,两村之间没有封路的时候,他还看到过这些人。那时候这些人虽然令人厌烦,但都活得好好的。

    可是,就在封路隔村的这半年里,家子坟村的人接二连三的死去,甚至一家里能死亡数人,乃至全家无一存活!

    到底发生了什么?半年前……

    燕时洵再次从某家院子里走出来时,脚步沉重,眉头紧缩。

    但是当他的脚步踩在村路之上,看着远处一户户的村民都有秩序的从各自的家里走出来,身上穿着红色喜庆的衣服,往村子深处走时,他忽然顿住了。

    “杨土。”燕时洵蓦然问道:“杨氏宗族,如果家里有亲戚死亡,去出席他们的送葬礼的话,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肯定是黑色的啊。”

    杨土被燕时洵问得莫名其妙:“除了孝子贤孙披麻戴孝,其余人肯定是要穿黑色啊,隆重,沉痛。都死人了,怎么可能穿别的颜色的衣服,那也太没有礼貌了。”

    “而且,燕哥你不觉得这种哀事上要是突然出现个红衣服,那都不是礼不礼貌的问题了。”

    杨土抖了一下,有些害怕的道:“那是恐怖的问题啊。”

    果然,那看来家子坟村并不是习俗与其他地方不同。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些村民的身上都穿着这样喜庆的红色,脸上也都洋溢着喜气?

    燕时洵遥遥注视着那些村民的后背,皱眉沉思。

    要知道,他刚刚是亲眼看到这些村民从各自的家里出门,然后才进了这些村民的家,发现了他们竟然家家设置灵堂,停灵第六天。

    既然家中丧事未尽,为什么还会穿着红衣服又喜气洋洋?

    就在燕时洵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本来恐惧得只敢看自己身边这一小块地的杨土,也因为燕时洵的询问而稍稍抬了头。

    然后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一样,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那,那个人,我好像认识。”杨土颤抖着举起手臂,指向前面远处的一个坡脚村民的背影:“我们刚刚看过的在灵堂里的人,就有他啊。他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会在这里走?”

    “冷静。”燕时洵一把扣住杨土的肩膀,防备他又一次因为情绪失控而逃跑:“慢慢说,怎么回事?”

    按杨土说的,燕时洵很快理顺了情况。

    他们刚刚进的灵堂里,其中摆的一张遗像,是属于村里一名坡脚老人的。虽然棺材里并没有那老人的尸体,但从日期来看,老人应该早就已经死亡并且下葬了。

    可是现在,那坡脚老人却像是之前燕时洵看到的那队提着红灯笼的村民一样,明明是已死之身,却还能行动自如的出现在他们眼前。

    燕时洵之所以没有第一眼认出来,是因为虽然有遗像,却是静态的,他对家子坟村的村民不了解,不知道这遗像上的老人是个坡脚。

    但是当老人动起来的时候,与众不同的走路姿势就格外吸引人的注意力。

    “我不会看错的,燕哥。”杨土肯定的道:“家子坟村里只有他一个人走路姿势是这样的,我小的时候不懂事还学过他走路嘲笑他来着,我不会认错人的。”

    “既然如此的话……”

    燕时洵的眸光沉了下去,唇边却扯开一丝不带温度的笑意:“我们所身在的,究竟还是不是家子坟村?”

    从农家乐一路走来,先是死尸骸骨,再是早已经死亡的村民提着红灯笼成对出现。

    当他们走进村子里时,却发现家家户户都设置了灵堂,甚至遗像上的人出现在了眼前。

    燕时洵大胆假设,既然其中一个村民根本就已经死亡,那其他的村民,真的还活着吗?

    无论村民们的穿着打扮和家里布置,都不符合正常人的常理,处处透露着诡异的违和感。

    但是,如果把村民们的身份从生人的范围内抹去,事情就忽然变得晴朗了起来,前后说得通了。

    一个满是死人的村子……吗?

    燕时洵无声轻笑。

    虽然还没有搞清楚这里到底是哪里,但是显而易见的,可不是有好心人想要请他们喝杯茶暖暖身子那么简单。

    不管他们看到的是幻觉,还是他们身处之地已经不再是家子坟村,他们都需要回归正常。

    而解决的途径……

    “走吧。”燕时洵敛眸轻笑,咧开的唇瓣勾勒笑意:“既然村里人都去为了盛大的婚礼排场庆祝,怎么能少得了我们呢?”

    “来者是客,如果我们不去敬一杯酒水,可就太失礼了。”

    说着,燕时洵率先迈开长腿,大跨步的从村路上走过,紧随着那些村民远去的背影而去。

    “啊?燕哥你是认真的吗?”杨土本来还想要劝燕时洵,但看到他径直离开压根没有关注自己,被抛下了的自己独身站在原地。

    仿佛阴冷的寒气,都从四面八方村屋里布置的灵堂里透露了出来,压迫向自己而来。

    杨土的脑海中,不可抑止的浮现出自己被群鬼环伺的场面。

    仿佛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那些青白腐烂的村民就站在自己的周围,用僵直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逐渐向自己靠近。

    忽然间,他就感觉连呼吸都压抑了起来。

    杨土惊慌的四下张望了两眼,然后赶紧跑起来,紧追着燕时洵的背影过去了:“燕哥你等等我!”

    身穿新样式红色衣服的村民们走在前头,燕时洵一身飒落黑色,不远不近的坠在他们身后,警惕的扫视过自己周围路过的每一户村屋。

    唢呐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高亢尖锐的曲调一枝独秀压过锣鼓,喜庆的声音被盖住,只剩下唢呐凄厉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急促,像是催命的音符。

    这尖利的曲调回荡在群山之间,月亮山接连回传,声音却半点无法越过高大的山脉,逃脱这小小村子的三分天空。

    在燕时洵走过的村路后,一道红色的身影,缓缓从空气中显现。

    穿着大红色嫁衣的女人静静的站在原地,红盖头使得看不清她的脸,却始终冲着燕时洵的方向,仿佛有阴冷的视线,落在燕时洵的后背上。

    女人白皙的双手从宽大的喜服袖中露出来,交叉放在腹部前。

    那指甲,殷红如血。

    ……

    凭借着良好的记忆力,燕时洵很快发现,村民们所走的路线,就是自己今天白天在村子里,从嫁女的那户人家走回农家乐的那条路。

    并且,和白天时四周村屋无声的冷清不同,燕时洵的视线瞥过周围,便发现他们所经过的村屋全都像是翻修过一样,焕然一新。

    虽然乍一看,与白天的村屋无论是外貌和建造都是一致的。但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现在的村屋很多细节都要崭新太多,没有了青苔霉斑,也没有很多在漫长时光中的划痕破损。

    像是有谁一比一的,按照村里房屋的模样,再次仿造出了另一个村屋。

    而嫁女的那户人家,是在村落中央。那院子距离祠堂虽然不算太近,但也能看得出算是早早就在村里盖了房子,所以在村子扩建了规模之后,显得离祠堂也不算太远。

    越是靠近那户人家,从两旁村屋里走出来,加入到这场观礼人群中的村民就越多,乌压压的人头几乎将村路淹没,显得人多很有喜庆的感觉。

    唢呐声也越来越清晰。

    就是从燕时洵白日里看到的那户嫁女的人家里传出来的。

    村民们,是来参加杨朵出嫁的。

    燕时洵悄无声息的混杂在村民们中间,明知这些村民早已经死亡,但他的面色依旧平静淡漠,没有显露出半分恐惧。

    “人”群挤挤挨挨时,他不小心碰到旁边村民的身体,触手就是一阵冰凉,没有任何活人身体应该有的触感。

    但感觉也不像是他之前所预料的,死人触感。

    虽然很冷,但却没有阴寒的感觉,里面没有任何怨恨和死亡所带来的负面气息。

    只有空洞。

    像是那具身体本身不过是一个暂时的容器,魂魄并不在其中,血肉也不在。

    倒是紧紧拽着燕时洵衣摆的杨土,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到不是活人的东西。在燕时洵的提醒下,他明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些熟悉面孔,很可能都已经死亡,甚至其中一部分已经确认死亡。

    他本来应该跑得远远的才对,能离这些东西多远就有多远。但是燕时洵说过的话犹在耳边,让他每次抖着小腿肚想要拔脚开跑时,都会犹豫着又放弃。

    杨土紧张又慌乱,几乎都快哭了,每次不小心和村民那双没有神采的黑色眼睛对视,都让他怕得狠狠一抽,愈发的往燕时洵身边躲去。

    到最后,当杨土被燕时洵拉着,混在村民们中间一直走到小院门口时,杨土已经用两只手紧紧的缠住燕时洵的手臂,整个人几乎像是树袋熊一样吊在燕时洵身上。

    燕时洵:“…………”

    啧,真想把这人扔出去。

    不太喜欢和人有如此近距离接触的燕时洵,不舒服的扭了下手臂,然后却又被杨土惊恐的缠着更紧了,像是八爪鱼一样。

    燕时洵在心中默念清静经,努力压制着自己想要直接甩开手的冲动和暴躁。

    “你在害怕什么,杨土?”燕时洵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异常,尽量保持和缓地安慰着杨土:“放心,他们不会吃了你的,你可以试着放开我了。”

    “还是说,你想要和我一起去最危险的地方探查?”燕时洵故作惋惜道:“要不然,你本来只需要站在院子里等我就行。”

    杨土顿时触电般缩回了手,但还是惊慌的问道:“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不会吃我了?万一呢?我又没遇到过这么多的……那什么,我怎么知道他们会怎么伤害我?他们可是那什么啊!难道我还要指望他们陪我过家家玩吗?”

    杨土本来想要语气重一点,但最终他站在村民堆里,还是怂得连“鬼”这个字眼都不敢说,越说自己的气势就越低,堪称是气势冲冲的来,灰溜溜的跑。

    用最怂的语气,说最硬气的质疑。

    燕时洵挑了挑眉,原本还沉重的心情被这个年轻人逗笑了。

    “放心,我就是知道。”燕时洵唇边轻笑,眼眸半垂下的眸光带着漫不经心的锋利:“还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害我要保护的生命和魂魄。”

    说话间,原本站在燕时洵两人前面的村民,就已经进了院子,马上就要到他们了。

    “记住,进去之后不要喊不要叫,别泄露太多阳气出去。不管你看到了什么,不要太过于害怕。”

    燕时洵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的向杨土嘱咐道:“打过狗吗?一样的道理,你强,它就畏惧你。你要是先害怕了,它就欺负你。”

    “你以为只有人怕鬼吗?不,恶鬼也怕恶人。”

    杨土惊疑不定的反问道:“恶人?”

    燕时洵挑了挑眉:“对,比如像我这样的。”

    这回,却反而是杨土被逗笑了:“燕哥你真幽默,要是你是恶人的话,我觉得我也找不出几个好人了。放心吧,我尽量——虽然我连过年时候的鸡都没杀过。”

    话音落下,已经到了两人。

    院子的铁门大开,两边站着两个披红戴绿的中年媳妇,好像是在收礼金一样。

    每过一个村民,村民就将什么东西交到那两个中年媳妇手里,嘴里还说着贺词。而中年媳妇拿到手后,就立刻扬高了声音喊“谁谁谁送到礼金一份”。

    要是有哪个村民给的迟了,或是交过去的东西可能是少了被中年媳妇发现了,她就立刻用蒲扇大的手掌抓住那个村民的脑袋,然后硬生生从那村民身上徒手撕下一大块鲜血淋漓的肉块,随手扔到自己身后的筐里,然后才高声唱礼。

    杨土看得目瞪口呆。

    眼看着那中年媳妇转身就要向他们走来,杨土赶紧扬起脑袋往燕时洵那里看。

    他还记得燕时洵刚刚交待给他的话,所以只好拼命用眼神示意,急切的希望燕时洵能懂他的意思。

    谁知道那些村民交的是什么啊!要是给钱的话倒都简单了,但怎么看递出去的那东西都不是钱啊!要是到了他们,他们没能按照要求给出东西,岂不是他们也要被撕下肉来了吗?

    杨土急得团团转,像是马上就要进考场了却连考什么科目都不知道的考生,人都急得六神无主。

    燕时洵却不慌不忙,在亲眼看过前一位村民交出去东西的动作之后,他就不动声色的将手抬起放在外套的口袋中。

    当中年媳妇伸手管燕时洵讨要东西时,燕时洵修长的手掌里虚虚拢着一朵有些发蔫的花,递向了中年媳妇。

    那中年媳妇在看清燕时洵缓缓展开的手掌里所放着的花时,眼里闪过贪婪垂涎,看起来很是动心,似乎蠢蠢欲动,想要自己把那花藏起来。

    中年媳妇本来想要唱礼,但刚起了嗓子,却看着燕时洵就卡了壳,茫然不知道应该报什么名字。

    而另一边走向杨土的另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媳妇,也在看到杨土哆嗦了半天不掏东西的情况后,面色变得狰狞,伸手就要抓向杨土。

    杨土被吓坏了,直接就往燕时洵身后躲。

    而燕时洵也适时重新拢住手掌,原本递出去的花,又重新被他握在手里。

    本来想要去拿过那朵花的中年媳妇一愣,就看到燕时洵抬手指了指旁边那媳妇,又指了指他自己,然后顺势就要把花放回自己的口袋里。

    中年媳妇顿时急了,她凶神恶煞的猛地扭头往旁边的同伴那里看去,并且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在威慑同伴一样。

    另外那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媳妇被吓到,退了一步,从杨土身前走开。

    燕时洵这才重新将那拿着花的手掌伸过去。

    中年媳妇这次也不犹豫不知道该唱礼哪个名字了,有了刚刚那一遭,她显得有些急切,生怕燕时洵又把东西拿回去一样,赶紧高声喊了一声“礼金一份!”,就迫不及待的要从燕时洵手里拿过那花。

    燕时洵微笑,不等中年媳妇碰到他,就率先松了手,让那花从空中掉落。

    ——他可没有随便碰别人手的爱好。

    趁着中年媳妇慌忙弯腰去那花的时候,燕时洵从容的带着杨土迈开腿走进院子。

    然后,就在中年媳妇将那花也放在她身后的筐里后,燕时洵微一侧身,身形敏捷的将劲瘦柔韧的腰身斜身向后方,长臂一捞,赶在那花落进筐里血肉的前一秒,将花朵重新握在了手里。

    不等中年媳妇感到疑惑回身查看,燕时洵就立刻收拢手指,将花朵拢在手掌中,然后迅速揣手进外套的口袋里,然后若无其事的向前走。

    电光火石之间,不过一两秒的时间,燕时洵就已经完成了整个过程,然后面色如常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连心跳的频率都没有变过。

    目睹了全程的杨土不自觉的张大了嘴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燕时洵从容伸出手掌,直接怼在杨土的下巴往上一拍,帮他合了嘴。

    杨土:“???”

    现在就是迷茫,这个叫燕时洵的外面人真的不是什么全自动机器人吗?他读书不多,可不要骗他!

    再说,燕时洵是怎么知道对方要什么的?万一给错了,可就是被撕下血肉的下场啊!他都快要吓死了,燕时洵是怎么做到这么平静的?果然还是机器人吧?

    燕时洵微笑。

    在中年媳妇伸出手时,他就想起了之前在农家乐时,那些死尸骸骨也在向他伸手,仿佛在讨要着什么。只是在农家乐的时候,他并没有想明白那些死尸骸骨要的是什么,但也觉得杨土说的它们是讨命来的说法,并不正确。

    他走过来的这一路上始终没有停止思考,而他刚刚想通了——那些死尸骸骨所伸向的,应该是自己的腰部,像是那里的东西极度令它们渴望。

    那里放着的,是江嫣然送给他的花。

    也是燕时洵身上唯一一件来自家子坟村的东西。

    所以燕时洵断定,之前那些村民上交的,应该是阴气。而来自家子坟村,甚至是江嫣然亲手递过来的花上,必然是沾着阴气的。

    满足条件。

    果然,他猜对了,顺利的进了白天里需要江嫣然带他才能进入的院子。

    当然,那朵花他并不准备就这么简单的扔在门口。

    ——在他还没彻底搞清楚江嫣然送他这朵花的用意之前,怎么可能随便将花给出去?

    况且,他讨厌有人强制让他交出他的东西。

    燕时洵微笑,却没有半分温度。

    白天看时就已经很热闹拥挤的院子里,现在更是摩肩接踵的挤满了人,热闹非凡。

    嫁妆和聘礼的箱子都摆在地面上,旁边还堆满了宾客送来的礼品盒子。村民们彼此之间欢笑谈论着今天的婚礼,嘴里不断的说着吉祥话。婆婆媳妇说些女性之间的话题,还嚷嚷着新娘子有福气,揣了那么大的大胖小子。

    而乐手依旧在角落里吹拉弹唱,唢呐锣鼓声喧天热闹喜庆。

    整个院子里,一片喜气洋洋,乍一看与寻常的婚礼无异。

    ——如果不是所有村民,都行动僵硬,脸色苍白表情怪异的话。

    燕时洵不动声色的在村民旁边站定,听他们谈论起这场婚礼,想要从他们的谈话中找到任何线索,补全这场婚礼前因后果的细节。

    但是他的视线,却忽然被院子里的那口井吸引住了。

    白天被江嫣然带来的时候,燕时洵就已经隐隐有在怀疑,这户嫁女的人家是否就是杨花杨朵家。那时候他看着院子里荒废了的井虽然奇怪,但也并没有想太多。

    但此时,当他已经确认这户人家就是当年的杨朵家,他所看到的场景实际上是发生在几十年前的,杨朵出嫁的场面时,他再看到这口井,心头就涌现出奇怪来。

    从早餐店老板杨光和村支书家的杨函嘴里,燕时洵事无巨细的了解了当年杨花杨朵家的情况,但是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提起过,杨朵家的院子里,还有一口井。

    是觉得无关紧要,所以没有提及?还是因为这口井压根就不在这两人的印象中?

    毕竟杨光早就逃离村子很多年,杨函又一直因为痛苦而不会靠近杨朵家,如果这口井是在那之后打的,那两人不知道就很正常了。

    燕时洵皱着眉,从村民之间绕到那口早已经荒废了的井的旁边,却没有继续再向前,而是隔了个安全距离,仔细观察。

    一人不看井,恐有鬼捉脚。

    在知道周围的村民们都有问题的情况下,警惕的燕时洵没有站在井旁边,防备着谁将他撞下井里。

    只是……

    在凑近了看那井之后,燕时洵瞳孔一缩,面色微变。

    ——这不是水井,这是,镇魂井!

    就像是村支书家后院的那个。

    只是和村支书家的那个并没有伤害鬼魂意图、只是想要送鬼魂往生的镇魂井不同,现在在燕时洵面前的这口井上,无论是阴阳五行还是奇门八卦,都与那镇魂井是反着来的。

    目的只有一个——杀鬼!

    燕时洵眯了眯眼眸,心里有了猜测。

    ……

    黑暗的角落里,有絮絮低语响起,夹杂着几声女孩子天真又灿烂的笑声。

    “他注意到了。”

    “他看到了井。”

    “他还看到了什么?他的眼睛真漂亮,我想要他的眼球,正好我的眼睛里没有眼球。”

    “呀,江姐姐看人的眼光真好。”

    “可是他把小嫣然给他的花送了出去,小嫣然真可怜呀,知道了一定很伤心吧。”

    “他又拿了回来,他是个骗子,是个坏人。”

    “他走不了了。”

    “江嫣然不应该帮人……”

    ……

    那声音高高低低,混杂在一处,在唢呐声和喜乐声的应和下,就仿佛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的闲聊,再正常不过。

    ——可是,不大的院子里,并没有女孩子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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