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曲终未必人散
忽而一阵马啼鸣自那闹市区传出，健壮的四蹄踩踏地面，“咚咚咚”，仿若踩在众人的心上。来者白衣胜雪 ，他手握缰绳，急奔而来，围在外圈的一群人纷纷让位，嘴里咕哝着声音。
慰离颜下马，站在一旁，地儿按理来说是不起眼的，但他突然的介入几乎引来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他眉眼含笑，对着台上的黑袍男子倒是生出了几分客气：“秦王爷怕不是记错了哟？刚不是还有位兄台说还剩下半柱香的时间？难道这点时间被王爷给吃了？”
秦池一愣：“凌千说笑了，本王觉得可能你太忙便不会来了，毕竟前几次，只要本王瞧见了星衍君，就瞧不见你的影子。”
慰离颜眸色一暗，蠕动了下唇瓣，“以后不会了……”
“什么？”
慰离颜摇了摇头，吐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日后如果我无恙，便会每年都来参加凤庭大典。参拜大华先烈之辈，继承他们的精神，守家卫国。”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给沈淮书的第一反应便是夸夸其谈，荒谬绝伦。但沈淮书回过头来再琢磨了一番慰离颜说的话，又觉得这个面色淡然、仙风道格的男人该是那种信守承诺之人。
像是大华的天若是塌了，还有他这根顶梁柱撑着。国在他在，国亡他亡。
秦池爽快一笑，却是不知为何，有点儿笑里藏刀的感觉：“皇兄果然没看错人，太宗不愧是我大华利刃。”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待下面人附和，又接着把话给补充完整：“但人总归会有犯浑的时候，本王自是能够理解当初星衍君会收留一叛徒作为自己的徒弟。现在他怎样了？”
凤庭大典上，百来余人，围在涯边，若不是有修为高强的修士设下了安全境界，沈淮书真担心会有几个人给挤了下去。
沈淮书他们站在一个稍微人少点的地方，慰离颜把马牵来，两匹黑马面面相觑，看了眼对方后，又把头给垂着靠在树边。焰马一如既往的高冷和欠揍，见慰离颜的黑马稍稍靠近了自己，马嘴里哼哧哧地发出声音。
卢天杰没好气地抬手就是一锤，骂道“孽畜”后，转个背回答秦王爷的问题。
“死了。”
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像是一道天雷重重打在秦池的头上，他虽然嘴巴不饶人，但打心底还是觉得乘风君是一个正直的人。
换句话来讲，谁都可以叛变，但偏偏那个人就不能是他……
昭武副尉
谈起副尉，大华百姓爱恨交加，对他不敬吧，可他是堂堂一将，而且曾还与镇军大将军，凌千君这等风云人物相提并论。对他尊敬吧，他又成了叛国罪人，应当背负千古骂名，却被帝君押入最恶劣的窑子，供他们玩乐说笑。
但在某日，有个修为逆天的人把他从那窑子里带回了宗门。
那人不言而喻便是卢天杰。
秦池听到乘风死了，被这突然来临的事震惊了，以致就像受到电击一般，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
“死，死了？”他喃喃道，“他怎么会死呢？乘风的骨头可硬着呢……皇兄用了好多刑具在他身上，他都没吭过一声，都还……”
“活得好好的？”
卢天杰听罢，笑出了声，眼神带有些儿疲倦，他瞟了一眼秦池，而后望向那放在焰马头顶的上的手，像是在对自己说话般摇了摇头，“渊儿早就死啦，好几万年前呢，死无尸体。”
二者交谈没压低嗓音，但凡是个没失聪的人都听得见谈话内容。
骤间哗然。
就连同沟壑底下滚滚浪水，都在涨潮上涨，水面快要与陡峭涯边的半山腰齐平，有靠近边缘的人望下头一望，见着水面上有一只孤鸟飞了过来，便一头扎了进去。
四周除了寂静无声，沈淮书想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半柱香的功夫硬是过得像几个时辰。好半晌，那站在上头的人出了声，他挪了下步子。
秦池道：“原来已经认识了几万年啊？”
没人应声，就这么干瞪着眼。直到有个低沉的嗓音幽幽响起，才打破了少有的宁静。
“不过是山河依旧，故人不在的理。人成枯骨万把年，还有什么好哀声叹气的。行啦，众卿也别念了。”
那一袭龙袍赫然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一国之君不动声色扫了一眼站在旁侧的太监，那人立马会意，敲响了随身拿着的锣鼓，一敲，扯着喉咙喊着。
“凤庭大典正式开启。”
随着这道口令一声命下，有人吹响唢呐，其音低抑,如诉如泣，声声入耳，宛如眼前呈现出那些英勇杀敌的烈士出现在了此处，随着他们吹奏的频率加快，声音越发急促，似狂风怒号，最后归于宁静。
华东帝国一开始并非为强国，甚至还经常被其他旁国欺负，导致民不聊生。帝国在世百万年，历史悠久长远，它是如何一步步成为强国的，百姓到至今为止还是一头雾水。
“可能……”
“可能是新上位的帝王是个明君，照理周到，会挑才华横溢的人做官。”
“或者是有了几位战无不胜的将军们。”
这便是说到了点子上。
因为后百年里，帝王提拔了两位能文能武，血战沙场的将军，有了凌千君和乘风君的扶持，大华显然比往日好上很多。
秦池初见乘风君，二人结下矛盾，后来等矛盾解开，成了无话不谈的挚友。
用秦池的话来讲，
少年英俊，才华出众。
乃吾大华荣幸也。
那是个年纪十六七的少年，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
帝君坐在正中摆放着的玉椅上，他微微垂眸，听到最后一个音节消散在空气当中，他便道：“曲终人未散，他们虽入土为安，但灵魂已然在大华国中，永远护着我们，给予我们最真诚的祝福安康。”
作为21世纪良好市民沈淮书，显然不信帝君的说法，人死哪儿还有灵魂，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想着他们许是在某个地儿还看着你，盼着你的日子过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