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五块钱不少了
看到韩卫东顶着一脸苦瓜跟在后面。
陈文学冲他甩甩手，说：“你不用跟着我，你先去巡查队吧。我要迟点儿再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迟点儿再去。
你就不能分个轻重吗，文哥！
韩卫东心里哀叹道。
然而也没有半点办法，只能听从安排。
“什么油？”
巡查队的人程序式地问韩卫东。
“桂油。就是用玉桂叶或者说肉桂叶煮出来的油。”
巡查队员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你们丢了多少？”
“一百〇六斤。”韩卫东说。
“什么，六斤这么多？”巡查队员停下手中正在记录的笔，抬起头看着韩卫东。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同志，不是六斤，是一百〇六斤！”
巡查队员听他这样说，两眉一皱，把钢笔放到桌面上。
想了想，去给韩卫东倒了一杯水过来。
“你先喝口水，莫急，慢慢讲。”
巡查队员亲切和蔼地说，然后伸出指头，慢慢扳给韩卫东看，“你说的到底是这样——六斤，还是这样——十六斤？”
韩卫东摇摇头。
从小到大没人说过我口齿不清啊。
接着他拿起巡查队员放在桌面上的钢笔，在一张废纸上明明白白地写下几个字：一百〇六斤。
然后韩卫东指着那几个字说：“同志，我说的是一百〇六斤，而不是十六斤，更不是六斤。”
巡查队员一听，嚯地猛然站起身来。
“沃奶奶个熊，你确定你没有说错吧？！”
韩卫东郑重地点点头说：“我确定！”
“沃奶奶个熊！”
巡查队员马上严肃地对韩卫东说：“你先等一下，这是个大案咧！”
说着立刻出门去向上峰汇报。
且说陈文学这边。
他在菜市场里漫无目的地这儿看看，那边瞅瞅，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
似乎整个世界都已经置于脑后。
管它什么火烧眉毛，我才不呢。
这个菜市场虽说也有遮风挡雨的建筑，但总体上是开放式的。
围绕几个铁皮大棚和几间屋子的，是宽阔的一圈平地。
各种时令蔬菜、土特产，鸡啊鸭啊老鼠药啊，还有各种日常用品，都在那一圈平地上摆卖。
甚至变魔术的也有。
陈文学来来回回逛了几遍，在一个屋角附近停下了脚步。
屋角那里蹲着两个人，似乎在讨论，或者是争论着。
在他们的身旁，赫然放着四个橡胶罐！
没错的，说是他们俩。
无需确认眼神，陈文学也有印象。
陈文学站在那里略作思索，便返身快速地到附近的店铺买了几条牛绳、一顶草帽，然后又回到那屋角边。
站在那两个人身后。
那两个人还在那里蹲着。
讨论或者争论仍在继续。
陈文学把草帽戴上，并将帽沿往下拉了拉，然后往那两人走过去。
绕到那两人前面，陈文学也蹲了下去。
他看到地上摆着一块纸皮，上面歪歪扭扭地着“纯正桂油，价钱便宜”几个字。
“这是桂油啊，怎么卖？”
陈文学问道。
“对对对，是桂油！你要吗，价钱好说！”
其中一人看到有人来询问，几乎掩饰不住内心的惊喜，热情地答道。
“价钱好说，那到底是多少？”
陈文学不动声色地问。
“这个……二十块怎么样，二十块一斤！”对方试探地说。
“……”
陈文学没有出声。
“要不，十五块吧……不，十块钱，一口价！”另一个说道。
“五块钱一斤，我全部要了。”陈文学淡淡地说。
那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老板，五块钱太少了吧，这可是真货啊！”
其中一个表示不甘心，在成交之前要努力再尽量争取一下。
陈文学摇摇头说：“五块钱不少了，其实我还想说两块呢。反正这又不是你们自己的东西！”
“你你你……什么意思！”
那两人一听顿时慌了，就要站起来。
这时候，陈文学一把拿掉头上的草帽，扔到一边。
接着双手伸出分别揪住两人的衣领，往后一推，将两人同时掼倒在地。
然后陈文学往前一步，用右膝将其中一人顶住，同时用刚才买的牛绳将另外一个快速捆住。
接着又将右膝顶着的那个人也绑了个严严实实。
一套流程下来，如行云流水，有板有眼。
这时候那两个人才发觉：“原来是你！”
“对，就是我。这么快就找到你们，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陈文学略带歉意地说。
“不过抱歉归抱歉，有件事还得麻烦一下两位。”
陈文学说着，用牛绳将四罐桂油捆成两搭，分别搭在两人的肩上。
“这样可以了，走吧，再辛苦一下。”
这番操作，可把这两人吓得不轻。
他们完全搞不明白陈文学这是要干嘛。
“老板，我们真不知道这些桂油是你的。”
其中一个哭丧着脸说。
“这是个误会啊老板，放了我们吧，我们知道错了！”
另外一个恳求道。
“少废话，放不放这个事不是我说了算。”
陈文学沉声说道。
“那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其中一个心虚地问道。
“巡查队。”陈文学说。
在巡查队那里，这两人全部坦白了。
开始的时候，他们确实是匆忙之中误将桂油当做他们的花生油，无意中拿错了。
当发现拿错东西的时候，他们也曾想过送回来。
是桂油的价格让两人动了贪念。
准确地说，是其中一人动了贪念。
因为这人多多少少对桂油有点儿概念，知道这东西贵得吓人。
最后两人一致同意将桂油据为己有，想办法尽快卖掉，然后重新买几罐花生油交差。
从中狠狠赚它一笔。
那几罐花生油也不是他们自己的，他们只是帮人送货。
遗憾的是，这年头懂得桂油的人太少了。
路过的人只是习惯性地瞅上一眼，连脚步都没有停下。
就连那个略懂桂油的人，也是只知道桂油相当值钱，具体值多少，也是两眼一抹黑。
所以等了半天，连个多看一眼的人也没有。
这是等个啥呢，不是等个寂寞吗？
两人便发生了分歧。
万一桂油脱不了手，花生油就没法交差，可咋整？
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哪料到，真正懂得桂油的人倒是等来了，却根本不是他们要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