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噩耗传来
风乍起,吹皱一池水,吹过一树梨花,吹下一朵白玉般无暇的梨花,轻轻地飘进湖边精致的凉亭里,慢慢的落下在美人的青丝上。
似有所觉,亭中的美人鸦羽般的睫毛轻轻扑闪,一双微微睁开桃花眼水光潋滟,眼尾微挑,刹那间便是万千风情。
身边立着的丫鬟被这双眼轻轻扫过,一时间也感觉心跳不由自己控制,频率快到不可思议,微微垂眸,不敢再去直视。
待那双眼完全睁开,哪里还有一丝惑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心惊的冷漠,似乎是海底最难融化的冰川,亘古不化。
“小姐既是醒了,那我们便回去吧。”立着的丫鬟轻声开口询问。
亭中的人微微颔首,旋即起身,绣着金色云纹的袖袍蹁跹,红色的衣裙颜色灼灼,三千青丝散漫披散肩头,似是一朵盛开在烈火中的红莲,带着令人不敢逼视的光芒。
离开凉亭的那一刹那,美人拂袖,那朵梨花随着美人袖袍摆动的波纹落入亭中,慢慢的消去一身芬芳。
美人抬脚,踏出凉亭,声音如山间的清泉击在石上般泠泠动听,她说“许久未收家书,想是阿爹快归了。”
三年未见,阿爹会和她说什么呢?是摸着她的头,欣慰的感慨她长大了呢?;还是抱歉缺席了她的成长呢?;亦或是自豪于她将偌大的将军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呢?
这般想着,美人勾唇轻笑,眼里光华灼灼,镀上一层温情,眼底冰雪微融,绝色的容颜更是美的惊心动魄,摄人心魂。
身边的丫鬟看着美人消了寒意的眉眼,心上涌起一阵疼惜,小姐她,终究还是个孩子啊。
自将军上次回府已三年有余,这次将军归来,小姐也要及笄了,这三年,她看着小姐打理将军府,看着小姐逐渐失去笑脸,变得冷硬和狠厉,她曾怨过将军就这般扔下小姐,不过还好,这次大捷归来,将军也将辞官,小姐身上背负的重担也不再,她可以和众多京中贵女一般游湖踏青,谈诗论赋,肆意的盛开在这盛安的天光里。
主子的愉悦也感染了将军府的下人,比平日里干的更加细致,不论是准备接风宴的厨房,还是布置大厅的丫鬟,亦或者打扮凰惜的婢女,脸上都带着笑。
走出自己闺房的凰惜,褪下了凉亭里的那件艳丽姝色的罗裙,换上了一件火红的骑装,袖口是银线勾勒出的云纹,自领口勾勒的凤凰纹路一路下延至腰带,称出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肢,白底银纹的靴子,光华可鉴的三尺青丝束成马尾,用一支碧玉簪插起,整身装扮称的女子英气逼人。
看着府里欢喜的场面,凰惜眼神温和,灌着内力的声音传遍将军府“今天每人多领一吊钱。”听见凰惜的声音,府里的下人欢呼一声,此起彼伏的感谢声响起。
凰惜眉眼弯起,看向身边的丫鬟,“紫鸢,这许多年也多亏了你在我身边,不然这金香玉暖浮于表,阴谋诡诈藏于中的盛安早就把我吃的骨头也不剩了。”
紫鸢听了凰惜的话,一怔,清秀的小脸漾开一抹笑意,声音温柔却坚定“自夫人救下奴婢的那日起,奴婢就在心里发过誓,此生效忠,生死不改!”
看着紫鸢坚定的神色,凰惜心下流过一阵暖流,“我也必会护你周全!”
紫鸢眼眶一红,却逼回了即将落下的泪,只在心中再次坚定了保护小姐的信念。
不觉间,西边的天空染上了血色,日暮的阳光照在地上,却无法感受其中的温度,风起,亭边的梨花成片的落下,漫天飞舞,空中,地上皆是一片白色,镀着单薄的暮光,显得那般脆弱而不堪一击。
准备接风宴的大厅里,上了年纪的桃木桌镀着暗红的漆,虽然古朴结实依旧却无端显出几分血光,已经准备好的饭菜闪着诱人的光芒,站在桌旁的紫鸢不知为何心下一阵不安,甩了甩头,心下一笑,怎么可能,小姐正在将军府门口等着将军回来呢。
此时站在将军府门口的凰惜也蹙起了眉,怎么回事,这个时辰阿爹早该进京了啊,难道是在宫里被绊住了?想着,抬头向将军府北方望去。
那里,金碧辉煌的皇宫威严雄浑,居于盛安最中心的位置,带着大气磅礴的恢弘气度,也代表着这天下权力的最高点。
此时的皇宫里,气氛冷凝,偌大的御书房里,连龙涎香都粘稠的令人心惊,皇上和朝堂上最具权势的丞相神色凝重,中间跪着的武将神色恓惶。在他的旁边是一具简单的棺材,然而这里面却是整个大楚最尊贵的防线——镇国将军凰愿。
座上的皇帝眉心攒起,形成一道深深的川字,此时,他的心里五味陈杂,凰家世代忠烈良将,是整个大楚最坚固的防线,尤其是凰愿,不仅以一己之力平定了北方燕然的叛乱,而且收复了先皇时被攻占的十座城池,他镇守边疆才使得大楚有余力发展经济,享一片安宁。
毫不夸张的说,凰愿是整个大楚的定海神针,有他在,大楚才有可能维持住现有的繁华与安宁。
整个大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此时也面色沉重,儒雅的面上一片灰白,凰愿一死,大楚便再难有堪用的将才,若是燕然来犯,那
这时,跪着的武将一脸悲痛,咬牙撑着,开口“陛下,臣想送凰将军回家!”
皇帝听见,抬手揉揉眉心,抬眼看向那口棺材,眸中光芒明明灭灭,最终阖上了眼,出声“朕还想和将军说说话,让周七先去告诉将军府那丫头一声,一会刘副将再送凰将军回府。”
说完,传周七进来,吩咐完,顿了顿,又开口,“告诉那丫头,有困难就进宫找朕。”说完,挥手示意他们出去,随着门关上,御书房里只剩下了皇帝和那口棺材。
皇帝起身,走到棺材旁,就地坐下,明黄的衣袍就那样散开铺在地上,沾了灰,流露着颓然,一如此时它的主人。
皇帝颤着手,摸上棺材,一瞬间,这位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也红了眼眶,流下了泪,泪水顺着下巴滴在地上,衣上,那般悲伤和心痛。
“你个死家伙,朕一辈子就哭了两回,一次是母后死时,一次就是你躺在这里,混账,你还说要看你家那丫头嫁人,谁准你食言的”
“朕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了,九龙夺嫡被围困时你没死;皇叔谋逆你只率一千人守住被万人围困的盛安时你没死;怎么这次你就”
“凰愿,你放心吧,朕会护好凰惜那丫头的,朕保证,护那丫头一世无忧!”
周七领了圣旨,就骑马往将军府去,哒哒的马蹄声在街道上响起,一声一声像鼓点敲在人心上,无端的令人压抑。
此时的将军府门口,凰惜看着天边最后一丝光芒湮灭,天地瞬间失了光亮,门口的下人立即点起了灯笼,微暗的光照在凰惜的眼里,一丝风吹过凰惜的脸,竟是一阵寒。
“吁——”一匹马停在了凰惜面前,一个穿着绛蓝太监服的公公翻身下马,凰惜打量一眼,发现是陛下身边的周七。
凰惜开口“周公公怎么来了?”,心下却掠过一丝不安。
果然,周公公接下来的话将凰惜打入了谷底,“凰小姐节哀,乃父回京途中不幸遇刺身亡。”说完,怜悯的看了凰惜一眼。
“什么这不可能不会的怎么会”凰惜踉跄着退了一步,眼里的光彻底消失,扶着一旁的柱子才站稳。
不会的,怎么可能,阿爹那般厉害,怎么会死她还有好多话没跟阿爹说,她还没有告诉阿爹她能打败百里了;她还没告诉阿爹那年阿爹埋下的醉浮生能喝了;她还没告诉阿爹她马上就及笄了阿爹都没给她加冠笄呢
阿爹
阿爹
阿爹
你不要你的小丫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