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刚刚说完了那句, 随口跟许若怡他们接了两句话，就转过身飞快的往外走，猛地一下摔门而出, 门给关的“啪”一声响。
这会儿站巷子口就一阵迷茫。
陈驰看了眼边上俩凑堆玩儿土的小屁孩儿，想了半天都没明白这俩下边儿的那条开裆裤到底是哪个姨姨婆婆让穿到六岁的，难道在学校里也是这么个穿法吗？真就那么不想洗吗？这个天气真不冷么？
……啊。
陈驰顿了下。
他俩冷不冷他不知道，反正宋北生这玩意儿肯定不冷。
还能有闲心大白天耍流氓呢！
……
不过真要往细里说起来, 陈驰又开始想, 直接上人屋的那傻逼才是真流氓。这会儿以前高中班主任经常说的那三句话，又很有默契的在耳朵边上跟着串了响儿。
对，说你呢！
陈驰你瞎看什么呢！
就你！
他这么想着乐了下, 刚刚出门的时候已经从兜里掏出来咬着的烟，这会儿烟嘴都快给咬折了个角。
刚许若怡那话也在心里边儿连成了串儿。
绣什么……花？
啊, 酷哥绣个花也酷。
你看看台子上！还养花儿呢！
好酷。
女孩儿的心里真太难猜了。
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出来这是个什么想法。
陈驰觉着还好许若怡是带了个男朋友, 要不然就她这觉得宋北生随便干点什么都酷的样儿, 最后拍起照来就挺尴尬。
就那什么话来着, 窝边草拱了兔子尾巴。
他这搭窝的才是真傻瓜。
就常说的那什么。
你丫一刨蹄子的傻驴酷个屁呢！也就驴瞅着你像先一步火烧的酷哥兄弟。
走路的时候手机跟着晃了晃, 屏幕上自动显示了个时间。
陈驰顺着光亮往下看了眼。
刚刚那么一阵折腾, 感觉也是做了挺多事儿的，但现在也就刚过了九点。
距离当代颓废年轻人能接受的最早入睡时间, 还有十二个小时。
属于光线不暗不亮的
时间段。
在这种时间段里的任何初始照片, 效果拍出来都不会太好，但是相比较之下会很方便调色，不会一动就过曝或者干脆暗得像太平间。
要么就直接跟拍作品一样，分着段落截开来修也行。
就是调个均色都能弄半天。
会很没有效率……
这话刚在脑子里过了个趟，陈驰心里就给蹦出了一句当年教他拍照的其中一个老师说的一句话，好像总共就三句, 当年跟着一块儿玩相机的几个朋友都记得很清。
他说表现的手法没效率，表现的内容没报价，那做出来的作品就是艺术范畴里的东西了。
陈驰当时觉得这老师说话酸里酸气的，一股清流味儿。
不过其他人都深以为然，他也就没什么话说。
然后这些年过去了，朋友圈里当时的那些朋友都开始顺着潮流，没再死心塌地的非得追逐摄影梦，很多甚至都已经学着把摄影当成一个纯粹的爱好来玩儿。
但他还是这么觉得。
艺术就是艺术，世界上唯一要拉满天分才能碰着边儿的东西，它就没法就这么用简简单单的语言来定义。
很多时候，它往往只是人海里最不起眼的一寸。
需要人看，需要被给人看。
唯独不需要人来定义。
啊——
随便了。
……爱定不定吧。
陈驰想了半天现在具体应该拍什么。
最后还是没想法。
这会儿该往哪儿走也没什么想法。
陈驰平常拍照找感觉没什么特定地区方向的时候基本上都靠老杨。现在是这个点，又是工作日，那边应该是赶着上班了，陈驰低头给老杨发了句左右，走哪边？
那边估计是正好在地铁上看手机，很快回了个中间。
陈驰看着这个回答啧了声。
然后又乐了下。
老杨这人。
这两天没少给他弄得憋屈，藏着坏憋了慌，必须得找时间找地儿给往外发。
然后又给回了一句。
——驰也：中间是堵墙
——老杨：做事儿干脆点，找不着路
就往墙上撞！
陈驰给他说得乐了下，拨了个电话过去，那边儿还是动作很快，唰一下就给挂了。
挂完了之后还特欠的给发了个哎呀。
哟。
陈驰挑下了眉。
连着发回去了三条信息，都是逗号。
——老杨：不好意思，跟你没激情了，你自己在那儿惦记着我就成了，电话就不是很想接了。
陈驰没再说话，发了张之前老杨来这边找他的时候，喝多了非喊他拍的一张照，露个大半个白屁股蛋儿趴在床上，两只胳膊怼在背上往外打开，整个脑袋直接埋在被子里。
乍一看。
效果就很震撼。
配合上灯光之后，整个就是二愣子似的的大鹏在表演展翅。
酒醒了以后老杨也没来得及逼他删照片，毕竟把他灌成这丢人样儿的那姑娘在陈驰过来之前已经顺走了他的钱包和车钥匙，就给他留了个勉强还能往上套的小裤衩。
……啧。
陈驰看着老杨立马打了过来的电话，没忍住，低头乐了下。
真就醉酒是一晚上，丢人是一辈子的事儿啊。
哎呀，这可怎么办呀！
老—杨——
“是我的驰吗？”老杨说，“我是你的鱼。”
“屁。”陈驰乐了下，“你撑死就混得上一个海洋垃圾。”
“我还有三个站就到了。”老杨说，“除了埋汰我，你还有别的屁吗？有就快点儿放！”
陈驰差点儿笑得止不住，连着“我”了三声之后，干脆就没再说话，专注的笑了半天。
老杨在那儿听着他笑了一会儿后，也乐了：“你丫有病？”
“别说。”陈驰往下低了下头，右脚在人行道上有一脚没一脚的瞎踩着，好歹止住了点笑，“我感觉这两天是多少有点儿病得不轻。”
“说说呗。”老杨说。
“就……”陈驰刚往外蹦了一个字儿，后边儿想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就了半天也没说一个字儿，“算了，其实没什么……”
“你要是大早上的不睡觉，逼着我当着
满地铁早高峰的人的面儿，打了这通丢死人的电话之后还敢说没事儿。”老杨说，“陈驰我最后确定一下，你是知道我这人是真能专门请假过来把你按水里淹死的吧？”
“不是。”陈驰又觉得想笑，“……就我之前接的那个活，拍写真的，今天早上来人了。”
“哦。”老杨说。
“然后我就去接。”陈驰说。
“哦。”老杨又说。
“然后，我那房东，就租给我代理的那帅哥，一块儿去接的。”陈驰说着顿了下，“然后接回来了之后……”
老杨那边儿没再说话，估计是故事太无聊了，有点儿懒得哦。
“我没敲门，然后他没锁，然后就那什么……”陈驰说到这儿，猛地顿住了，心说这事儿我跟他说个屁，但是刚刚脑子里的那个场景又开始不受控的往上浮。
……操。
陈驰闭了闭眼。
驰哥求你，要点儿脸吧。
“然后他也把你裤子扒了？”老杨听他半天没继续，看着聊天记录里的那张照片，没忍住插了句。
“……”不是。
什么玩意儿？
听了这话，陈驰把手机猛地往外一挪，拧着眉头看了眼手机，“你他妈怎么这么有病？”
“然后还偷了不还你？”老杨又说。
陈驰还没来得及整理好语言骂人之前，这人又补了句：“完了你现在想上局子里报案去，又觉得这事儿不好意思跟警察叔叔们说，所以拧巴成这样儿来问我？”
……
滚你妈。
你才拧巴。
陈驰深吸了一口气，差点儿没听得直接把电话给挂了，给他气得笑着骂了句傻逼。
“反正我是快到站了。”老杨笑了下，“今天很忙，一整天都没空，要找晚上找。但是你刚说的那情况我大概有点儿数了。”
陈驰没再说话，挺安静的听着他。
“陈驰。”老杨说得一本正经，“你是流氓。”
“滚。”陈驰说。
“真的。”老杨说，“不只是，你铁流氓。”
“流氓个屁。”陈驰很轻的骂了
句，“他又不是个姑娘，再说谁他妈能想到有人一大早上的就……有事儿忙呢？”
“但你以前进别人屋肯定先敲门的。”老杨说，“咱俩这关系那么熟，而且上次我也明确跟你说了我让人骗炮骗得就剩了个裤衩，你进门嘲笑我之前都还记得先敲门。”
“我说了我一下子给忘了。”陈驰说，“再说我本来也就准备说那么一句……”
“哦哦哦哦哦。”老杨说，“好的可以的行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滚你大爷。”陈驰沉默了下，笑笑骂了句。
“反正就。”老杨说，“今天往左边走吧。”
“成。”陈驰说。
“但别随便走人屋里。”老杨说着笑了下，“这年头里，除了流氓兔，没人蠢得去吃窝边草。”
“非得扯着这事儿没完了？”陈驰也笑了笑，“我就后悔成天跟你瞎几把提。”
“那你就没良心了。”老杨说，“本来还有个事儿忘了说，我知道你原来要跟我说什么了，昨天晚上你哥电话打到我这里了。”
“啊。”陈驰愣了下。
“不过我跟他说了，人不在我这儿。”老杨说，“要想知道你在哪儿，他得先亲一口我，还要留照纪念一下我们的吻。”
“靠。”陈驰乐了下，“陈延要气死了吧？”
“还真没。”老杨说，“他可比你想象的要爱你得多。搁电话里是真在很仔细的考虑了这事儿，就跟我拍完吻照之后还能不能找着老婆。”
陈驰听着乐了半天：“……那你告诉他了没？”
“没有，我也比你想象的要爱你得多。”老杨笑着说，“我怕他真同意了，又补了句，让你老爸也亲我一下，拍照就算了。”
“操！你他妈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陈驰笑得不行。
“毕竟这事儿到底我吃亏呢，你俩能不能在你爸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关我屁事。”老杨那边儿传来了地铁到站的声音，隔了挺远听见了挺响的一声“滴”，“……合着就他陈延他妈是直男啊？老子这么帅一张脸给他妈
一男的免费亲，我也是很亏的好吗？”
把电话挂了之后，陈驰还是觉得乐。
他往左边低着头走，把脸整个儿埋进了围巾里笑了半天，最后路过一个拐角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很深的叹了口气。
老哥联系不上他。
老哥跟老杨联系上了。
……
中间老哥花了多少时间，费了多少的事儿陈驰不知道，这种不一定的事情压根儿就没法想，但陈驰就是觉得有种很深的疲倦，很轻的从底下往上冒。
很想联系。
很想跟老哥一块儿打游戏。
很想当着面儿臭不要脸的接着往老哥跟前凑着耍宝，顺带要点儿零花接着出去混吃等死的玩儿。
但是陈驰知道他不能。
这会儿就是不能妥协，也不能表现出一点儿怯懦。
这几年里，特别是之前的那段没有任何成绩的时间，哪怕是陈驰自己，也经常会在四周空荡荡的没声音的时候，挺怀疑的，也挺无助的，迷茫着很轻的问一下自己，为了这些，抛弃所有，值得吗？
陈驰把这个问题花了很长时间，想了很久，真的很久的一段时间，甚至久到快要忘记一开始为什么要拍照。
然后他又开始学着问，拍照为了什么？
他就这么想着，拐过一棵树的时候，看见了一块色调和构图都不错的矩形区，从包里拿出了相机，对准了路边突出的两扇紧闭的铁门，调了下对焦，然后围并了右边半开的员工通道的大门，上边儿朝下打的蓝光照在了地面的坎儿上，像是一处无措逃生的窄路。
咔嚓一声。
闪光灯。
按下按键的时候，镜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被小孩儿踢过来的皮球，在镜头的画面里表现出了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
它正好卡在左边儿的阴影和右边儿的蓝光之间。
像是一团五颜六色的雾。
陈驰看着这张照，挑了下眉，觉得构图很不错，但是光线称不上好，而且后期不见得能救到最好的效果。
他想了下，喊了那俩踢球的开裆裤小孩儿，等人蹬着小
短腿慢慢悠悠的跑过来之后，从兜里给掏了宋北生之前给的那块儿喉糖：“咱打个商量呗？”
那俩小孩儿估计也是第一次听长这么高的人用这种态度跟他们说这话，一下子都挺新鲜，扯着不太顺溜的普通话问商量点啥。
“你俩就在这儿踢球呗。”陈驰指了下那块铁门，“就朝那儿踢，一人一趟，谁踢得准，这糖就给谁。”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说好哄，其实也很好哄。
跟同伴一起争块糖就能特积极。
陈驰举着相机，屏着呼吸等他俩把球往相机的摄影范围里踢，抓拍的按键已经在手指底下放着。
咣——
一个球猛地往铁门上一砸。
陈驰没停下拍照，接着等另一个小孩儿往门上踢第二个球。
等那俩小孩儿一块儿抱着皮球往这儿跑的时候，陈驰很快的看了眼相机里的照片，随手把喉糖往他俩中间一递，让他俩自个儿抢着玩儿。
等飞快的把相机里的照片都给看完了，陈驰选出了一张暂时看着最满意的，然后把有几张没法救的给删了，准备回去修了再看。
接着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溜达的时候，莫名其妙又接着想刚才琢磨的那事儿。
拍照为了什么？为了喜欢。
如果天赋足以支撑喜欢，努力对得起付出，那放弃的这些对我来说就很值得。
陈驰想。
因为这才是我真正有的，没有任何原因却从始至终属于我的，而不是其他的一些什么东西。
兜里的手机这会儿响了下，陈驰把手机随手掏了出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之后，陈驰很轻的操了声，然后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接了起来。
“怎么了？”陈驰问。
“不回来吃？”宋北生问。
陈驰愣了一下：“……啊，对啊。我出去之前的时候，不是就说我今天要出来四处逛逛吗？”
“哦。”宋北生说，“那就行。”
“不是。”陈驰给他这通乱七八糟的给弄得有点儿懵，“你打电话过来……就为了叫我吃饭？”
“嗯。
”宋北生点了点头。
他的态度太过坦然，一点儿尴尬都不带，弄得陈驰差点儿以为之前那事儿是他自己单方面弄出来的。
“啊……”陈驰一下子有点儿没话说，“那……谢谢？”
“不客气。”宋北生说着，在那边儿笑了下，“主要我一出来看你人不在了，心里还是很愧疚的，怕你是因为看到我……”
“没。”陈驰猛地打断了他的话，“没有，这真没有。”
“是吗？”宋北生顿了下，笑笑说了句，“没有就行，那回来的时候帮忙带瓶醋。”
……啊？
不是。
陈驰这会儿彻底没缓过来，这他妈的，怎么拐过来的？
“家里的醋不够酸。”宋北生又说了句。
“不是，为什么让我……”陈驰稍微顿了下，“宋北生，我这他妈的脸上也没写着酸啊？”
“随便吧，你说是就是吧。”宋北生说，“但是记得别跟傻逼似的买苹果醋。”
“买个屁。”陈驰说。
“都可以。”宋北生笑了下，“晚饭之前买了回来，宝儿要吃小龙虾，你可以跟着蹭。”
陈驰还没说话，那边儿又补了句：“不用谢，别客气。”
“滚你大爷！”陈驰给他这一串臭不要脸的操作气得笑着骂了句，“买你个混蛋！”
“我很便宜的，洗干净打包一下五百就卖。”宋北生也笑了，“谢谢驰哥，驰哥大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了点，明天两更哦～mua一下！感谢在2021-03-01 19:15:42~2021-03-02 21:25: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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