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听完了这句，宋北生就没再继续往下说，说了句“你俩进去待着”之后，看了眼那俩应该是不太能打起来的叔叔，就拐到了其中的一间平房里。
人走了快半分钟，陈驰才觉出那句话说得不太合适。
有点儿过于双标。
单听着还有点儿打那什么情，骂那什么俏的嫌疑。
他下意识看了下边上王达，发现这人可能压根没当回事，特别认真的在低头玩手机。
里边儿游戏角色的配音此起彼伏响个不停，屏幕暗了亮，亮了暗，跟换班似的没个完。
目测应该是被打得有点儿惨。
脸上表情不算太好，有种特别无力的沉痛，乍一看还挺有喜感。
跟着王达进了最左边儿那个搭着的车棚里，过了维修站再过一些乱七八糟的台子，路过一条堆满了杂货的小道就进了一间小屋子。
屋子里边儿什么东西都有，柜子桌子椅子床子炕儿，坐的躺的地方都盖了条毯子，桌上很多的瓜子零食儿，电脑边上小仙人掌下还压了挺多的单子。
陈驰四处看了下，觉得这儿应该是平常车厂的人休息的时候待的地方。
很舒服。
挺生活化。
也挺有点儿经久不散的方便面味儿。
……可能还加了根火腿肠。
“随便坐。”王达直接上了躺椅，抓着被子随手丢在椅子上，两只腿直接蹬了鞋子勾了上去，听着动静估计是刚打完一局，“饮水机在门口，纸杯在台子抽屉里，台子的上边儿有微波炉。”
“宋北生在这儿上班？”陈驰问。
“不算。”王达想了下，“怎么说，没事儿的时候会过来帮一下，但是基本上就，不管事儿。”
陈驰听着点了点头，觉得王达搞情报工作应该是一把好手，好像什么都说了，但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哦对，还有件事儿。”王达在开下一局之前指了一下桌上的那盆小仙人掌，“那玩意儿别动。”
“怎么？”陈驰看了眼电脑主机上边儿的那盆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小绿盆，随口问了句。
“生哥送给大寸的。”王达说。
“哦。”陈驰了然的点点头，“懂。”
“其实这背后还有段挺凄美的故事来着。”王达说，“所以大寸拿它当儿子养，连碰都不肯给人碰。”
“怎么说？”陈驰笑了笑，觉得跟这群人随便聊聊都挺有意思。
“就之前这个车厂刚开的时候，大寸问生哥要了一盆绿植，说是要镇镇场子。”王达说得挺生动，面部表情都很灵动，“那要求真他妈的是臭不要脸，整个一事儿逼。要不怎么用养还活得长，又要名头大人人都能认，要看着强硬而不失母性，又不要小花瓶，最好还是有点儿什么缘分因果之间的联系……”
“然后他就送了这个？”陈驰又瞅了一点那盆平平无奇，看了半天没看出来除了不用怎么管以外，哪点儿符合要求。
“对。”王达点了点头，在进游戏之前最后说了一句，“而且还不是送，生哥家里那些盆栽什么的全给取了名儿编了号，我跟他在屋里站一下午也没见他舍得送出来哪盆。最后还是去了夜市里随便买了一盆看着还算顺眼的，然后砍到二十五进，卖了大寸九百八……宋北生这人是真他妈的缺。”
陈驰大概琢磨了一下这个场景，低下头自己跟自己乐了一会儿。
乐完了就掠过了那张小床，随便找了个地儿坐。
坐在椅子上盖了两床小被子，开了手机继续回信息。老杨下午估计是睡了个午觉刚醒，事情也做得差不多了，闲的没事干，这会儿跟他屁话了挺久。
内容有一搭没一搭，偶尔聊着聊着还能把手机页面给划了出去，过了几分钟再转回来看信息，谁也不会觉得气。
跟老杨聊天，有个挺舒服的点就是，这人是真的不越界。
其他的什么都没问，也不会多话，但不是那种与我无关的不关心，就是一种特舒服的相处关系。
你说，我听。
不想说也没事儿，想说的时候我再听。
陈驰其实真的考虑过要不要去老杨那儿的城市生活，但是买票的时候还是决定不去。
靠得太近没什么好处，特别是现在相处得很舒服。
最主要的是，老杨那边吃得太甜，陈驰之前去过一次之后瘦了快五斤，扛不祝
在又看完了一个特别傻逼的视频之后，陈驰叹了口气，把手机后台给清了下，然后给老杨回了句“先不聊”。
那边儿发了个“行”之后就没了消息，过了五分钟又发来了一张比那个视频还要傻逼的照片，视角大概是坐在马桶盖上穿着沙滩裤剪脚指甲的第一人称。
陈驰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天，然后开始狂笑。
他冲王达比了个手势，掀开毯子站了起来往外走，路过风口的时候差点儿没冷得直接转身回屋子里。
冷。
真的冷。
特别是刚刚吹着空调盖了毯子，那块儿最暖和的地方这会儿最冷，露在外边儿的手直接有点儿僵。
陈驰给老杨拨了个电话过去之后，抬头看了眼外边儿还单穿t恤或者工装的几个洗车工，觉得这是真牛逼。
然后他就想起来刚刚宋北生的那个造型。
那都不是牛逼了。
……从程度上看得有点儿傻逼。
帅。
但是傻逼。
大冬天的穿成这样，两者并不妨碍。
老杨那边过了一会儿才接。
估计是对手机比较有仪式感，得洗了手抹了肥皂才能重新往上摸。
“怎么说埃”老杨那边的水声还没停，水龙头的动静混着刮胡刀的声音，“你那儿风怎么这么大？”
“刚过风口。”陈驰往前面走了走，“现在呢？”
“现在还行。”老杨说。
“你最好早点找个话题。”陈驰把另一只手收进了衣兜里，另一只手也基本全放在了袖子里，“我刚打电话过来是想骂你傻逼来着。”
“骂埃”老杨说，“输人不输阵。”
“太冷了，骂不动，张嘴过风就牙疼。”陈驰说，“而且这两天，要么连着一天不睡觉，要么隔几个小时就睡觉，还连着睡几场，脑子也转得不太行。”
“你对骂人还挺有追求的，骂得不好还不肯骂。”老杨笑了笑，“一般来说我们一般人对这方面的艺术追求没那么高，要的就是本能反应，听上去难听就行。”
“滚吧。”陈驰闷着声音笑了下，“傻逼。”
“对味了1老杨把刮胡刀给放了，准备开始刷牙，“就是这样儿，舒服得很1
“你是刚醒吗？”陈驰问，“这会儿刷牙。”
“晚上约了人。”老杨说。
“哦。”陈驰乐了下，“行，祝你快乐。”
老杨在刷牙之前最后给他演示了一下什么叫精准国骂，十三点混着宝里宝气，各地方言没会几句，会的全是上不了过年台面的话。
陈驰特乖巧的听着他骂完了开始刷牙，刚想挂了电话，就看见宋北生从拐角那儿朝他走过来。
刚刚应该是去洗澡换衣服了。
上边儿已经穿上了一件看着挺暖的灰色卫衣，还盖了帽子。
不变的还是脚上那双二夹拖。
“你那个屋子，我走之前已经收拾完了，晚上一块儿回去的时候你可以先看一圈，签合同之前我陪着你最后检查一遍各种家电。”宋北生说，“然后就是，之前那屋的人还有点儿东西没带走，我看了看有些东西应该是新的还能用，你可以看看要不要留，不要的就明天一块儿丢出去。”
“什么东西？”陈驰随口问了句。
“卫生巾。”宋北生说得毫无压力，“牌子没注意，不过好像各种款都齐……反正你自己回去看看要不要留。”
“……我为什么要这玩意儿？”陈驰看着宋北生，半天说不出话，“……不是，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这玩意儿？”
“挺有用的。”宋北生说，“我是建议你留着，反正也不占地儿，而且以后有女朋友什么的也能用。”
“谢谢埃”陈驰说，“要不送你？”
“不用，不准备谈。”宋北生说，“那你不要的话，我就拿给菲姐了，以后宝儿可以用。”
“她能用都得是过几年的事儿了吧？”陈驰想了下，想了半天发现这块儿的知识储备的确少得可怜，挺迷茫的看着他，“卫生巾有保质期吗？”
“……”宋北生也沉默了一下，没说话。
“我查一下。”陈驰说着低头开始往手机上打字儿。
字儿打到了一半，突然就跟怎么了似的，忘了后边儿要打的话。
陈驰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宋北生，发现人忍着一脸笑的看着他，而且显然忍得特别敷衍，嘴角的弧度挺肆意。
“有玻”陈驰笑着骂了一句，这话也不知道骂谁，“我发现了，每次我跟你在一块儿，都会觉得要么你有病，要么我有玻”
“那挺好。”宋北生笑着把手从卫衣前兜儿里拿了出来，朝他挥了挥手，“病友好。”
“不是。”陈驰拿着手机转了转，觉得还是想笑，“你跟我在一块儿，怎么说也就笼统在一起了一天，除了名字什么都不知道，这都不稍微装一下吗？”
“你这话就很不合适了。”宋北生说着挑了下眉，“我们躺一张床上睡了一晚上，而且还一起吃了宵夜喝了酒，回去路上还捡了条狗，以后我们俩说不准还能住一块儿，当个室友。”
陈驰嗯了一声，等着看宋北生还能怎么往下表演神经病的一百零八种展现方法。
臭不要脸是吧！
能压韵脚是吧！
来！你驰哥给你一个展示自己的大舞台！
“而且你还拍了我屋里的三杯，我不回来的话，你可能还会接着往下拍它的好朋友。”宋北生接着说，“主要的是，我那时候刚洗完狗，自己洗了澡出来之后，一件衣服也没穿，你……”
“差不多行了埃”陈驰又开始想笑，“那事儿怪我怪你啊？”
宋北生还没说话，手机里边儿特安静的听了挺久他俩话的老杨笑着开口说了句：“你比我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