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长生仙缘7
和合城万灯楼，第四层天字一号间。
万灯楼楼主宴请玄阁阁主。
万灯楼作为和合城的一座青楼，捧出花魁无数，咱也不说艺术不艺术的事，总之它就是一门生意。
因蜮怪频出，而万灯楼彻夜掌灯的特点，近十年，在以往的基础之上，人流量翻上一翻。
又因其抓住了营销策略的核心，与彩灯坊合作，每天万盏美人灯在营销。
再加上万灯楼名气和花魁的身价加持，利润较往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万灯楼所出的美人灯，效用上可抵御蜮怪作祟，外观上又能别出心裁。
奇异的样式与美丽的灯图，热烈的气氛和独特的活动，吉利的说辞与原始的冲动……
一时之间，这里反而成了蜮怪频出后的一大繁盛之地。
不过最近，万灯楼的人潮较以往有些下滑。
近一个月，整个和合城亡者数量提高许多，最多的就是这万灯楼的人，接连出事导致人心浮动，来客因死亡的阴影花钱都不大方了。
“眼看日进斗金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只好一步到位请孙阁主来帮忙。”万灯楼主姓林，名林福，整个人非常富态。
斐毓对这等夸张之词自然是知之甚详：“万灯楼的繁华孙某看在眼里，便是如此，也挡不住人们对这里的喜爱，天字号依旧爆满即可佐证。”
随即林楼主话锋一转，“不过，孙阁主，倒是显得过分年轻些……”
“能解决麻烦才是林老板的目的不是？年纪倒是次要。”
“这倒是实话，孙阁主年纪轻轻就能创建一阁的基业，可称一句少年英才。”
“只要蜮怪不在这万灯楼作怪，以林老板的手段，那还不是财源滚滚来，孙某在聚财方面还要甘拜下风。”
林老板摆摆手，说着都是财神保佑，言辞之间倒不显得得意。
斐毓发现这位林老板是真的爱钱，只要和发财有关的话题，都滔滔不绝，无关的兴致缺缺。
同时口风很紧，对患者详情不愿透露，看起来反倒不像是为解决问题。
之后，斐毓一行五人就住在了客房。
第二天，查看了万灯楼生疮尸的情况，不幸的是，未看到生者。
之后的每一天，林老板都热情的陪同斐毓参观万灯楼，但是根本不提供任何相关信息。
第三天本以为对方想踩玄阁办事不力搞事，但思来想去两个势力间没什么摩擦，倒也不至于大动干戈。
第四天斐毓发现，只要她不往解决事情上提，林老板都好说话，这就是在表明态度不想解决问题。
这又衍生出一个新问题，不想解决问题的爱财老板为什么还要出400金解决问题？
第五天的局面成了俩人悠哉的闲叙赚钱心得——高血压版花式剥削理论。
至此，林老板那隐藏得无比深的敌视终于冰雪消融。
斐毓这边的“悠哉”贺宁终于看不下去。
最近几天像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不似来时跳脱撒欢。
第五天夜间终于按捺不住。
“阁主和那林胖子就是一丘之貉！”贺宁义愤填膺的嚷嚷着。
“贺宁！”梦鑫淼喝道。
“你得想想阁主让你暗地里探查的原因吧。”
苓璐手里一杯茶，慢悠悠的喝着，小兽也惟妙惟肖的学着它主人，坐在桌子上偶舔放在它面前的杯中水。
“阁主与那林老板言论实在是……”苏秋的冷面也被震得有点裂开。
“毫无人性是吧。”斐毓推门进到约定的议事密地。
林老板一直派人监视众人，不过随着他们“相谈甚欢”，和快一周的时间长度麻痹，不像刚开始那么严密。
众人默默点头，确实啊，那都是什么听得人的拳头硬了的压榨剥削嘴脸，恨不得上去就是邦邦两拳。
老黄牛干一辈子还能得到怜惜呢，按照今天的讨论，谋生者们直接成了一次性资源，用了就扔啊！
简直罄竹难书！
“行了，时间紧迫，调查的如何了？”
此次患者不同以往，按照玄策阁专门针对蜮怪的研究，自然状态下，被蜮怪吐沙，可经历痒痛寒烫的疮面，时间在几月内不等。
若提纯沙疮毒，目前最快致死时间在两周左右。
而这里的人，生疮致死时间竟都在一周之内，3-7天不等。
同时，疮面情况也大为不同，以往即便是提纯疮毒也只会在体表的一个范围内致病。
但这次每一个人都是全面被疮面包裹住，体表无完好之处，惨状难以直面。
而这只是光明正大检查唯一一具尸体得到的结论，后来发现，就这还是时间赶上了，不然一具也无。
斐毓她们的详细调查由于万灯楼本身的阻碍只能由明转暗。
梦鑫淼查到，在玄阁分阁的病患资料处，有几个买抑制疮药的人。
跟着他们找到几个患者，通过这个开口又经过几天的走访调查。
梦鑫淼说过程的时候手里的茶杯都捏碎了，声音却很稳：“病患都被迫藏了起来。”
她到的时候看到那少数的隐忍患者个个双目通红，被他们的亲友藏到了家中。
他们不敢出声，因为此处暗地里对疮面者赶尽杀绝的态度。
连去买药都偷偷摸摸，的亏玄阁的分阁药铺并不是专门卖疮面解药，那只是很小一部分。
这给买药的人很大便利。
“怪不得万灯楼的生意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斐毓的指甲“扣扣扣”的扣在桌面上，缓慢而清脆。
“继续。”
苓璐接着说道：“整个万灯楼的人都对生疮讳莫如深，那种一提起就恐惧的姿态无不展示着他们的恐惧不是对着生疮本身，而是万灯楼对生疮的态度。”
“生疮者刚开始并不是这待遇，不过患者哀嚎之声不断，死状凄惨，整个万灯楼风声鹤唳，导致老板不高兴了，因为影响做生意。”苏秋抱拳。
“而万灯楼的狠厉就表现在处理病患之上，不同于表面上纸醉金迷的温柔之乡，多数哭嚎患者被以恐传染之名秘密处死。”
不愧是一条光鲜亮丽的地头毒蛇。
贺宁气的梗梗着脖子，牛喘一般。
“甚至有一次，疮面是众目睽睽之下显现的，万灯楼的客人受到了惊扰，而那个生疮之人正是万灯楼前花魁，艺名兮香。”
“之后她遭到了追杀，我们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时日无多。”
“还活着么？”斐毓看到苏秋点头后，道“走，去看看。”看活人可比之前半夜去乱葬岗翻尸体还没啥进展强多了。
兮香原名谷纯，家中因活不下去，把她卖给了典契人牙，又因容貌娇好，转入青楼，她在这万灯楼已经5年，从第三年成为花魁开始，为万灯楼源源不断的赚取高额财富。
在玄阁一秘密地点看过她本人，斐毓察觉到，她怀孕了，七月有余，腹部不显。
据玄药阁整理的疮患症状归纳，孕者生疮不会转移至胎儿。
看着谷纯眼皮已强撑不住，宽慰道：“胎相尚可，母体因疮症状太久未休息，需马上催产。”母体昏迷，怕是已坚持不住。
“阁主……”苓璐眼眶微红，这瘦脱相的情况，胎相如何尚可？
之前接触时，可类比母兽护崽，还看过谷纯硬逼自己吃东西的情境，眼泪直接崩了。
小兽都跟着它主人有些情绪焦躁的来回走动。
“她这是强撑一口气，否则以她染病的时间……准备接生吧。”希望孩子如她那钢铁意志所愿能活。
此情此景只能强力催产，否则胎儿存活几率更小，甚至需要更为血腥的取子，不过催产结束，母体也走到尽头。
“鑫淼，无念之念，念执之执，魄起念凝，魂凝念固。助她一臂之力。”这是《念魄经》的一段要诀，主助力，耗魂力。
“好。”梦鑫淼盘膝而坐，无形的奇特念力为患者注入一股气，与催产之效相互作用，终于破晓十分产下一女婴。
瞥到桌台上染墨的宣纸上，那无力又杂乱的“谷柔”二字，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力量，向死而生……
在整理遗物时，一本册子引起了苓璐的注意，里面以特殊手法记录了一些东西。
经过更细致的探索，发现对照谷纯的诗词笔记的独特纸序可解。
是关于万灯楼势力牵扯的粗略记录，以及蜮怪疮面死亡阴影之下的几个疑点。
一个是老板对死亡的放任。
不似对草芥之命的轻蔑和漠视，而是一种放任之下的隐秘支持。
同时，她察觉到了“林老板察觉到‘她察觉到一股神秘势力’”这件事。
且逐步知晓，除她之外所有知道那股神秘势力的人，已陆续死亡。
林老板磨刀霍霍，狠厉昭然若揭。
在这处境极度危险之时，她又发现自己怀孕了，这让她那双黑暗中无比明亮的眸中泛出一道锐利的光芒，在无比忧虑之中做了个孤注一掷的决定。
她要以势力牵涉和老板的忌惮之心为子，赌一局很可能满盘皆输的棋。
她试探出了和合城疮面死亡事件更为隐秘的死亡规律，费尽心机的在合适的时间引得老板出手对付她，但她将事发地点谋划为了众目睽睽之下。
她借用和合城实权势力对蜮怪坚决消灭的态度，引玄阁出手，即便很可能无法扳倒林老板，至少也要将蜮怪消灭。
左不过老板已起必杀之心，结局一尸两命。
纵然身为草芥，亦可临死反击，尽力争出一条通路。
不过她并不知道玄阁来的会是什么人，甚至不知来的人是否可靠，这是一个巨大的赌注。
她在赌，玄阁会如同名声那样以消灭蜮怪为己任。
她在赌，和合城确实如同宣传的那样请玄阁出手，坚决消灭蜮怪。
她在赌，她的孩子能够在这惊涛骇浪中拥有一线生机。
谷纯原是一个这样有勇有谋之人。
“你的赌，赢了。”斐毓下如此结论。
斐毓非常欣赏此人的心性，决定用系统问问对方去不去挂界。
赶在天亮的时候，斐毓返回了客房，白天依旧和林老板谈天说地。
随着他们谈话的继续，这种让人青筋直跳的内容逐渐离谱。
“既然楼主没有调查之意，怎么反而送本阁主一400金的大单。”
“孙阁主与我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其实我本来也不想劳烦阁主大驾，不过这不是身不由己么，城主府的最近不知怎的，对几条贱命如此关注。”
“这我倒是可猜一猜，关于这蜮怪，八大州可头疼得很，不然怎么可能专门成立一个玄阁来处理这件事，不过林楼主你这回怕是有些明目张胆了，隐秘的事怎么搞得人尽皆知起来。”说着遗憾摇头。
“说的就是，只怪之前的花魁不识趣，你说这花魁哪有百日红，该让位就让位，结果被蜮怪盯上了吧！”林老板的口风又紧了起来……总之车轱辘话一箩筐。
深挖谷纯的故事，可以发现神秘势力的影子。
比如笔记中显示，她在万灯楼碰到过一个人，三十左右岁，身量不高，体态精瘦，但眼神狠辣，与林老板除掉那些人时差不多。
这个人谷纯会注意，多半是因为他与林老板接触的时间问题。
正是最敏感的一月之前，谷纯细细咀嚼过那段时间林老板的不同之处，一般会客表面都会比较张扬，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但那次的表面张扬都省了，直接会面得非常神秘，她观察过林老板的表情，绝对不是接待下位者或者同位者的样子。
可一般上位者无太大必要由老板非常单独地接待，一个青楼而已。
而后万灯楼死亡人数飙升让她将这事联系了起来。
由于她太过关注，这件事倒是让她记住了，也由于太过关注，导致她暴露了自己。
还有就是林老板对死亡尤其是生疮而死有着隐秘支持这件事。
梁府揪了十年的暗势力，终于在这里有了突破口。
斐毓五人夜探万灯楼四回，专门寻找林老板的住处，终于第四回时，在隐秘的暗格里发现了一面令牌，令牌上有“智仙”二字。
令牌背面，则是林老板的名字。
另外还有几封密信，信中的内容经过玄策阁的翻译，可大致理解为以下内容。
智仙门的自我吹捧＊3
智仙门本次任务量＊49
智仙门发放福利＊2
吹捧就是教义，说智仙门是以成仙为己任，超凡脱俗之类，门主如何厉害。
任务量可理解为需要的死亡人数，通过某种手段致人死亡。
福利为两枚丹药。
斐毓检验过，是蜮怪制成的丹药，作用有点像驻颜丹，不过副作用很奇特，会在服用者身上留下印记，无延寿作用。
多服用可保持不错的体力，但印记必然会逐渐加深，其他作用暂时不知。
另一个丹药具有抹除连接气息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