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站在天平上的人心
世人都说人心是肉长出来的，它有血、有感知，如此柔软。但当它被现实熬干后，却又异常坚硬，所以有时真的无法衡量它的质地。这使你不能否认，它有重量，会在利益的天平上高低摇摆，那时它所呈现出的结果被叫作：人性！
——马妍
江晨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他仿佛度过人生中无比漫长的黑夜。他想来想去还是应该让云若母女离开。
于是，第二天江晨找到云若，毫不客气地通知她，“云若，我觉得像你这种情况，最好和你妈离开我家。我们继续住在一起并不方便，当然我会给你们时间找房子，但我希望能够尽快。”
显然，江晨是在给云若母女下逐客令。
其实，无论江晨做什么样的决定，云若都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有一点他们之间都是心照不宣，那就是江晨并无自理能力。他离开旁人的照顾显然生活上是十分吃力的。
可就现在的状态，如果云若说出这些令他伤自尊的话，这个男人一定不会认为那是一种带有善意的关心，反倒会认为是一种无端的伤害。于是，云若便点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
就这样，从早晨一直到晚上，尽管云若饭桌上的菜热了一次又一次，也等了江晨一次又一次吃饭，都是无动于衷。
面对这样的情况，云若对母亲说：“妈，不如我们搬走吧！在这里太打扰人家了。”
“孩子，他那个样子，丢下一个人，太对不起孙大娘了。”云若母亲想想说。
“妈，是江晨哥自己的意思，不是我的想法。”云若向母亲解释道。
云若的妈妈思索了片刻，便问起来：“孩子，你告诉我，你去医院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妈，我怀孕了。”这一句说出口时，云若的泪水就漫过了脸颊。
原本还有几分想要责备的妈妈，看到自己女儿这副模样，竟也把多余的话咽了回去，她既心疼女儿，也懂得江晨为何执意要撵她们走。
在僵持尴尬的氛围里又过了一夜，云若和妈妈拿着简单的衣物就离开了江晨的家。
云若妈总觉得走得太过匆忙，临走的时候都不见江晨的影子，那么清冷的早晨，也不知道这孩子跑到哪里去了。
“若儿，妈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我们回去再看一眼江晨，至少要和他嘱咐几句。”云若妈妈拉住女儿的胳膊，想让她往回走。
“妈，这样他会不会以为我们是想赖在他家不走啊！”云若迟疑着。
云若妈来不及和自家孩子执拗，不容分说掉头就折返。
大概是见惯了人世间的悲凉，这位老妇人竟多个心眼儿，没有把钥匙还给江晨。她不是为了谋财，却是为了以防不测。
果然，当她推开江晨的屋门时，江晨刚好打开一瓶农药准备往嘴里送。云若妈一把将包袱对准扔了过去。
农药洒在了江晨的身上和地上，整个房间里充斥着刺鼻的气味，就好像死神从这里淡然经过一般，它看见了人心的脆弱和不堪重负。
只见，江晨从轮椅上掉了下来，匍匐在地嚎啕大哭，这哭声有生无可恋的绝望，也有人生无法选择的悲凉。
脚步赶的慢些的云若，见此情景不知悲从何来，竟也止不住潸然泪下。
都说当一个人有大悲时是没有眼泪的，但悲痛彻底决堤时，肆虐的洪流会冲刷所有情绪的角落，汇聚成遍体鳞伤的难过。
终于，在一切又恢复静默的时候，云若妈妈先开了口：“江晨，我和云若多亏你们母子照拂，才有了个歇脚避风的地方。我们都是苦命人，已经不存在谁会算计谁的心思。你和孙大娘是我们的恩人，但恩情这几字太重，我想把它变成亲情，今后你别嫌弃，你就是我儿子。咱们就是一家人。”
云若妈看向女儿，“孩子，妈今天就给你们做主，你嫁给江晨吧。照顾他一辈子，我相信江晨虽不能让你大富大贵，但也一定能让你过上安心、舒心的日子。这个男人品性不坏，这就比什么都重要。”
云若听完母亲的话并没有迟疑，“妈，我听你的。”
“可是，姨，我不能像一个正常男人那样给云若幸福。”江晨又揪住自己的短处不放。
“我这辈子婚姻失败透顶。但是在所有的遭遇中，只明白一件事：女人这一辈子能有个知疼知热的丈夫，知道踏实过日子，不去吃喝嫖赌、打女人，就已经算有福气的命了。”云若妈感慨道。
“姨，我不能害了云若。我是不会让她嫁给我的。她今后就是我妹妹，等她将来有了孩子，我就是孩子舅舅，我帮她一起抚养。”江晨坚定的说。
“那怎么能行，那太委屈你了。孩子，这真的不行。”云若母亲急忙回答。
江晨反倒如释重负的笑笑说：“差点结果了自己，一下从不懂，好像又懂了点儿什么。其实我也不亏，我除了胳膊和头能动，下半身早就没了知觉，所以我这一生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如果我帮云若把孩子养大，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也算有了善果。”
云若刚要开口阻拦，不料江晨再一次用话堵她嘴，“这事就这么定了，既是一家人，就都知道我这执拗的脾气，难得我想通了。我累了，就别让我费神了。”
终于，在一场生死选择的扭转中，这片屋檐下的几人总算找到了一种合理的生活角色。这不是人心的苍白，恰是人心潜藏的善良在关键时刻被瞬间激发。
可是，想得好不等于做得好，未来的道路依旧荆棘漫长，总有太多故事等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