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景圭康复出院吴父闹校转学
景圭康复出院吴父闹校转学
老王此时已泪流如河，实在看不下去了。艰难的日子，两人竟如出一辙，三间四面八垛的低矮住房，已毕业的王天赋不得不和妹妹挤在在一个房间，四亩薄地的产出维持不了一家人的生计，自己不到一百块钱的工资可谓是杯水车薪，捉襟见肘。和唐颖的分离曾一度让王天赋觉得人生的晦暗，活着的无聊，甚至也有了轻生的念头。后来是刘翠花不嫌他家穷，结婚带来些嫁妆和她攒的私房钱，生活才有些好转……
王天赋泣不成声，嘴里不停地念叨：“我们的老师太累了。唉！我们的教育这是怎么了？”
当老王用卫生纸擦干眼泪的时候，赵学刚敲了敲门进来了，他唉声叹气了一会说：“那天我值完班后，大约十一点半，大家都还很奇怪，说今天怎么没见柏校长啊！我在准备回家经过柏校长的办公室时，发现门虚掩着，我就推门进去了，打开了灯。这时，我发现趴在电脑桌下的柏校长：两腿绷直，脚尖紧绷着，一只手压在腹下，一只手像是去取什么东西，姿势看起来很不舒服。我还说：“柏校长，喝多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叫也不醒。这时，才注意到办公室里的异样，窗帘紧闭，一个敌敌畏的空瓶放在小桌子上，350毫升的敌敌畏只剩下瓶底黏黏的一层。坏了，柏校长喝农药了。我当时惊得困意全无，喊来初中组的班主任老师薛广、杨宪文等人，拨打急救电话。120赶到这才把柏校长送到了急救中心。现在生命是没事了，也不知道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老王把柏景圭的遗书递给赵学刚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经济条件困难，夫妻不和，工作压力过大，这些都是他轻生的原因。这也给我们上了一课，平时要多关心一下老师们的生活，也要多开展一下活动，疏解老师们的压力。”
“我们是新建学校，想得到社会的承认，想出成绩，压力的确是很大，所以管理制度是严苛了些。但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自杀吧！”
“当然这事，他个人的家庭原因应负主要的责任，可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好的，今后我们在管理的时候多加注意，那初中部的工作暂时怎么办？要不要再提拔个新人，或者让张鹏去分管一下。”
“我看……老赵还是你先把初中组的工作也顶起来吧，这几天我要经常去看看柏校长，看看他什么情况我们再定，如果我们现在换了人，实在不妥。”
老赵说：“那也行，还是你考虑得周到，至于初中部的工作你就放心吧！”
第二天一早，老王拿着向王莹借的两万元钱又去了急救中心，其中的一万是柏景圭在那个没月亮的晚上去他家送的。没大会儿，乡泉一中的胡校长也来了，因为一中和志华中学暂时还是一家，说是组织一中的老师为柏校长捐款，老师们还比较踊跃，捐了两万元，他代表大家来看看。
柏景圭已经清醒多了，看着王天赋和胡春生，很是惭愧，小声说道：“谢谢王校长，谢谢胡叔，我给你们添麻烦了，代我向大家表示感谢！我出院后，一定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一定好好工作，不再辜负两位校长对我的照顾。”
“就是嘛，就得这个态度，王校长对你这么信任，你干着副校长，又分管了初中部，这是多少人期盼的，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柏校长的工作态度和能力那是有目共睹，老师们都很认可，大家都要来看你，让我拦下了，怕人多了打扰你休息。这是两万，一万是你当初借给我的，一直没还你；一万是学校的，帮你解决点医药费。后续如果再有什么需要，我们一块再想办法。”说着，王天赋把钱递给了一旁的马婷婷。
“我说，你把那一万还给王校长，学校的一万，我们留下了，那一万是我们……总之，王校长您一定要拿回去！”柏景圭对马婷婷下着命令说。
马婷婷把钱攥得死死的，到手的钱再撒出去，那是万相难，更何况，在马婷婷看来，柏景圭是在学校自杀的，所有的一切费用都应志华中学来出，她还打算到学校去闹呢，不让学校出个十万八万的，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对柏景圭的话是充耳不闻，动也不动。
“行了，先别还了，王校长既然拿来了，你们先用着，我这里也拿来两万，是全校老师们的一点心意。”胡春生说着把钱放到了柏景圭的枕头一边。
柏景圭刚想从里面抽出一万给王天赋，马婷婷伸手就把钱夺了过去：“谢谢胡叔，谢谢了！”说着把钱放入随手提的包中，很是得意。
“走，老王，我们走，景圭你好好养着吧！”胡春生有些生气。
“哼！你志华中学才拿来两万，还不如人家一中拿来的多，好意思！”马婷婷在王天赋和胡春生刚走出病房门就嚷嚷道。
“你小点声，让王校长听见！”
“我就是要让他听见，你们志华中学不拿出个十万八万的，这事就别想过去。”马婷婷又抬高了嗓门。
“老王，别往心里去，没见识的妇人！”胡春生安慰着王天赋。
“哎，这钱还是我给闺女借的，谁知还惹了一肚子气，也难怪柏景圭的遗书上那样写，这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谁娶了她谁倒霉！”王天赋故意提到遗书的内容是想告诉胡春生，柏景圭的自杀主要原因是夫妻关系不和。
“柏景圭留下遗书了？都写的什么？”胡春生追问着老王。
“要不你跟我去志华中学看看，在我办公室里放着呢！中午我请请你！”
“那好吧，我也了解一下，这个柏景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胡春生看完柏景圭的遗书，也是很同情，但胡春生强调了两点：“工作忙不是理由，大家都忙；工资少，也不是我们学校的事，你们志华中学有仇总的支持，比我们强多了，要都和他一样，一中的老师还不都得寻短见？所以，老王你不用理马婷婷，回头我给她谈谈。”
王天赋说：“有这个遗书，我们什么也不用怕！给柏景圭点医药费，学校也应该，也是出于人道主义。当初我们答应他来学校，那是我们商量好的，后来他去我那儿，留下了一万块钱，转身就跑。我一直在找机会还给他。我想要是上交了，对他们夫妻是一个不小的损失，毕竟攒这一万块钱不容易。”
“老王，你真是个好人，哥我信你，也替他们谢谢你！”
“说实在的，还了他们这个钱，我是一身的轻松，今后绝对也不再收任何人一分钱。”
“行了，这事咱不谈了，中午就到你们的伙房里吃个工作餐，怎么样？”
“好啊，叫上赵学刚，老长时间没聚了，大家都怪想你这个一中的老上司！”
中午吃完饭，胡春生回乡泉一中去了。下午，老王召开了一次全体教职工会议。
今天他给大家讲的是：通过柏校长这件事引发了两个方面的思考。一是“放大微小的幸福，陶醉点滴的欢乐”，二是“用心做好事，温暖学生的心灵”。
现在社会节奏加快，很多人活得很累，过得很不快乐。其实人只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会有很多的烦恼，而生活的快乐与否，完全取决于个人对人、事、物的态度，态度决定了你一生的高度。心态决定生活，有什么样的心态就有什么样的人生。
不知道大家读过刘心武写的《为你自己高兴》这篇文章吗，文中这样写道：为你自己高兴，因为你能够现在这样也真是挺不错；为你自己高兴，因为你不为自己设置徒添烦恼的标杆，更不为他人那出于好意而设置的缥缈标杆而蛊惑；为你自己高兴，为你那平凡而充实的、问心无愧的存在而高兴。从而才能坦然无愧地看待自己，珍爱、享受平凡而实在的人生！
所以说人啊！活着是一种心情。平平淡淡才是真，简简单单才是福。人活着不必为名利虚荣所牵绊，大家能做的是踏踏实实、认认真真做好自己，就像鲁迅先生说的：“倘要完全的书，天下可读的书怕要绝无；倘要完全的人，天下配活的人也就有限，只要我们活得现实，活得充实，就有权力为自己高兴。”
作为教师，现在的工资是不高，可总比当地的大多数农民还强点吧？乡泉的工资是不高，可乡泉的房价相对还是比较低的吧？乡泉的工资是不高，可乡泉的生活环境因没有企业的污染空气更加清新吧！再说，老师们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市长也想给教师涨工资，谁不希望自己管辖的这一方百姓过得更好，可“五级分灶”的工资发放制度，令乡泉这个资源贫乏，又无大型企业贫困市的领导也犯难！在吃财政饭的人员当中教师人数众多，占了一半还多，可在乡泉市，教师的工资不涨，其他部门也没涨，公务员的工资比教师还低百分之十吗，尽管他们也许有些灰色的收入，但也只能是个别有实权的领导，绝大多数的人还不如教师，因此为了乡泉的学生，大家就要“用心做好事，温暖学生的心灵”，用一个老师的良知，拍拍自己的心口窝，用自己的良心，多讲些奉献，多讲些吃苦的精神，把志华中学的孩子管好，把他们教好！
老王的情绪有些激动，他喝了口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下一步，我们从领导到老师都要反思一下我们的工作，寻找我们的漏洞，进一步加大管理力度，力求让学生在学校住的安全，吃得舒心，学习用心，家长放心。”
“另外啊，前天仇总把我找去，对于柏校长这个事他很痛心，鉴于学校目前的状况，他打算拿出一部分资金，用于给我们老师们增加课时补贴和年终奖金，这样我们每位教师的收入一个月可增加五到八百。”
下面掌声一片，经久不息。
“谢谢仇总，谢谢老柏！”下面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引起了大家的哄笑。
“好了，老师们，一提到加钱，大家都很兴奋，也很幸福。那幸福是什么？幸福是灵魂的一种香味，是一颗歌唱的心和声。而灵魂的最美的音乐是慈悲。仇总的慈，柏校长的悲，不应成为我们老师们工作的筹码……唉，不好听的话我也不想说……”
“还有为减轻学校的管理压力，两公里以内的学生可以走读，我们不再实行全封闭管理，而改为半封闭管理，这样也有利于志华集团房产的发展，才能更好地凑集到我们的课时补贴，至于怎么实施，细则下周公布……”
老王今天的讲话很有力度，也很有文采，大家都说不愧为教语文的出身。之后全校上下掀起一股“□□”的运动。
十天后，在胡春生的劝说下，马婷婷答应柏景圭出院了，柏景圭的身体已无大碍，就是精神还有些恍惚，老王让他回家先休息一阵再上班。同时也把胡根林的家长告上了法庭，直至胡根林的家长道了歉，交了柏校长的所有费用，这事才算了结。
志华中学出了这档子事，在社会上引起不小的轰动，都说志华中学管理混乱，有个别家长闹着要求转学。可来自学生的消息并非如此，他们说志华中学的校园环境在全市绝对是一流的，说老师们工作都很努力，课讲得也很好，学生的学习成绩也不错。
高一八班的学习委员吴青在校成绩一直保持着全级第一名，可她父母因这事非得让她转学，她死活不同意，无论刘森林怎么和家长解释，都没有用。事情最后闹到老王那儿，吴青拿出一篇作文让老王看。
作文是这么写的：“能够成为陈晓慧老师的学生是我在志华中学最幸运的事，她来自湖北的黄冈，清秀的面庞，利索的身影，标准的普通话，渊博的知识，精准的讲解，幽默的课堂语言，无一不深深地吸引着我们，热爱着语文课。
更令人感动的是，我们从班主任那知道陈老师的父亲得了癌症，医院已下了病危通知书，她也向学校领导请了假。可是代课的老师还没有确定下来，我们想今天的这节语文课肯定要上自习了，我们带着种种的猜测与疑惑，安静地准备自习，十点二十分，一个娇小挺拔的身影走进教室，平静的面容，平静得让我们发现不了什么，但疲倦的面容还是让我们感到心疼。
是她，是我们的陈晓慧老师！
她进门时，还有些躁动的教室顿时鸦雀无声。陈老师从容地微笑着环视了一下四周，开始授课，她声如百灵，字正腔圆，那纯正流利的普通话一如从前，令我们折服，钦羡不已。那堂课我们听得特别的认真，陈老师讲得声情并茂，时而我们静默笔记，时而她和我们一同爽朗地开怀大笑，听着她如同行云流水的讲述，我们几乎忘记了她父亲病危的消息。
临近下课的时候，陈老师收敛起笑容，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大家可能知道了我父亲病危的消息，因代课的老师还没确定，我给大家才再上了这节课，下课后我将赶赴我湖北的家了，我将尽快地回来，我绝不会因父亲的病危而耽误大家的课，因我父亲经常对我说：‘如果我走了，生活还要继续，你不能因为我而耽误了你的工作。’父亲是这样要求的，我也要这样去做……
这就是我们可敬的陈老师，这就是我们志华中学的老师，她只是他们当中的一个代表。还有像我们的英语老师蒋老师，婚假一周，他三天就回来给我们上课了！还有我们的班主任刘老师那就更不用说了……
志华中学的领导和后勤服务的老师都兼着课，他们永远都把教好课放在第一位，这样的老师，这样的学校，我们怎能不热爱？”老王看完顺手递给吴青的爸爸说：“你们也看看孩子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