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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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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秀婉是被关在府邸里的一处厢房里。下人带着杨开运过去, 开了房锁便退去了一边。

    听到声音,床上的女人马上看了过来,她的嘴被堵住了, 即使激动地叫着什么,也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但是那眼里曾经的柔情蜜意, 此刻都化作了深不见底的恨意。

    他的娘子是什么时候伪装变得这么好的呢?

    杨开运慢慢走过去, 女人虽然狼狈了点,但看得出来邵淮除了把她关在这里, 也没过多折磨她。

    “邵大人说你都知道了, 看来是真的。”

    他看着不能说话的女人,伸手去解开绑着郑秀婉的绳子, 刚一解开,女人便像发疯似的,狠狠咬住他的手。

    杨开运及时缩回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郑秀婉便动弹不得了。

    “畜牲!”她恨恨地骂了一句。

    杨开运也不恼,只是好整以暇地开口:“我不是都给你说不要招惹他, 你还敢给他夫人找奸夫。说起来,你如今还能好好活着, 我都不知道他是看在我们的情份上, 还是看在他夫人的面子上。”

    说到这里, 他停下来思考了一下, 似乎是明白了:“原是想让我做这个坏人。”他看向眼前满眼憎恨的女人,“他也不怕我不舍?”

    “不舍?”郑秀婉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你为了郑家的家业, 害我父兄,现在配说不舍?”

    杨开运眸色一沉。

    他如今是这京城最富有的,不仅是因为这户部尚书的位置, 更因为他是京城首富郑章宗的女婿。郑章宗前些年和他两个儿子外出时不慎遭遇土匪遇害,郑家的产业便理所当然地由他来打理。

    “我真是瞎了眼!”郑秀婉恨得手都握出了青筋,“我居然真的信了,信了他们是被土匪杀害,信了你为我报仇雪恨!你怎么……你怎么可以这么歹毒?”

    “你说你……知道那些事情做什么?”杨开运也不辩解,只是脸上露出几分苦恼,“什么都不知道,好好做你的尚书夫人,不好吗?”

    “

    你做梦!我一定会杀了你的!”她想到自己的父兄,眼泪便忍不住流下来,若不是自己,若不是自己引狼入室,他们哪里会落得那么凄惨的下场,她宁愿死的人是自己,不,她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足惜,“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郑秀婉像失去理智一般扑过来,杨开运一只手便制止住了。

    他把情绪激动满脸泪痕的女人按在床上,手放在了她的脖子上,慢慢用力。

    这么纤细的脖子,他只要轻轻一捏,便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郑家家业,都会名正言顺归到自己名下,谁敢反对呢?

    然而,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挣扎,手上的力度刚让郑秀婉变了脸色便赶紧松开了,半晌,他才终于开口。

    “来人。”

    外面马上有人进来:“大人。”

    “我的夫人……可能不需要这双腿了,”杨开运看向郑秀婉的腿,声音云淡风轻,“折了吧。”

    “你杀了我吧!”郑秀婉动弹不得,只能睁大眼睛与他对视,“与其这样折辱我,你干脆杀了我吧!”

    “我都没死呢!”杨开运笑了出来,“你舍得死吗?最起码也要看着我死了,你才能死得安心是不是?”

    他知道,这话有用,果然等他松开了禁锢着郑秀婉的手时,这女人果然认命般一动也不动。

    “找个熟练的,不要让她太痛苦了。”

    但是断骨之痛,怎么会不痛苦?

    棍杖打在双腿上,郑秀婉死死咬着唇,硬是忍着那疼痛没有叫出来,她的嘴唇被咬出了血,脸色因为疼痛而煞白,却也始终不愿开口求饶一声。

    杨开运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也许比起这样,杀了她对于彼此都是好事。可……他到底是在犹豫什么呢?

    那双腿很快就血肉模糊了,渗出的血水浸润了衣衫。

    郑秀婉额头上已经全是汗水,她早已承受不住地昏迷过去。

    行刑的人上前查看了一下才跟杨开运汇报:“只要不施以治疗,这双腿应该是保不住的。”

    杨开运的手这才微微松开,他上前将晕死过去的女

    人抱在了怀里,似是喃喃自语:“长了记性,以后乖乖待着就好了。别逼我真的动手杀了你。”

    他好像,还不想这个人死。

    邵淮回去时一进去就看到了站在庭院里许烟月,隔着朦胧细雨,他看不清女人的表情,心里却蓦然涌上一股暖意。

    直接丢了撑伞的钱平,他快步穿过雨幕走了过去。

    “怎么在这等着?”

    许烟月不着痕迹打量了他:“大人今日回得晚了一些,是去哪里了吗?”

    邵淮特意忽略这话里毫不掩饰地试探,只当做夫妻之间的寻常问话,心情都好了些。

    “嗯,杨大人约我有事相商,耽误了些时间。”

    许烟月笑:“说起杨大人我才想起,我有些时日没有见过杨夫人了,也不知她是怎么的情况,大人也帮我问问如何?”

    她这样娇声细语地与自己说话,仿佛隔世一般,邵淮心酥软了一半。

    “他之前与我说过,秀婉风寒了几日,去庙里养病了。今日刚去接回。”

    许烟月知他这话定时半真半假,但他既然这么说了,应该是确实回府上了。

    “既是身体不适,我也该登门拜访去看望看望。”

    邵淮拉住了她的手,女人似乎是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又顺从地让他牵了。

    她还是需要自己的,邵淮心里划过这样的念头,至少在自己对她有用之时,她还是会愿意顺从自己的。

    莫名的,他就有了一股安心。似乎是比起虚无缥缈的喜爱,和让他诚惶诚恐不得眠而猜测的心意,这样的利用更能让他掌控一些。

    “你既是担心,去看看也好。”他想着还是要把自己摘干净了,那是杨开运的家务事,他没必要插手惹许烟月不快。

    邵淮这态度,却反倒是让许烟月不安,但她想着是杨开运毕竟是秀婉夫君,总不会比邵淮更狠。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邵淮脚底的泥,那泥的颜色不像是城中,得快些想起来通知给谢以他们才行。

    “月儿。”邵淮在她旁边唤了一声。

    许烟月侧头:“怎么了?”

    “过几日宫中有宴会,要与我一起去吗?”

    许烟月下意识看了过去,邵淮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她没有立即答应,只是想了一会儿才回:“若是无事去看看也好。”

    她说得漫不经心,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邵淮看见了也只做不见。

    他到时候会让赵熠知道那个名单是假的,有了这么一次,赵熠哪里还能信得过许烟月。

    邵淮倒也是想通了,横竖许烟月都是自己的人,赵熠在他掌心上能翻出什么浪?他倒是也不介意慢慢斗。

    许烟月在这一团乱里,唯一收到的好消息就是,林家向许家提亲了。

    林衡这一家人三天两头在朝堂上弹劾邵淮,许明辉作为邵淮的支持者,自然是想都不想就要拒绝。

    只是邵淮一早就说过,许若涵的婚事完全交给了许烟月,点头还是摇头,还得她说了算。反正邵明辉也不想当这个坏人,索性就一股脑甩给许烟月了。

    林家人信心满满,左右都是说好的,觉着许烟月自然是会顺水推舟就应下了。

    所以当许烟月拒绝的消息传来时,他们也有些傻眼。

    “这个邵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说要我们配合的是她,转过头来拒绝的还是她,这是诚心在戏弄我们吗?这亲不结也罢,难不成还是我们眼巴巴凑上去的不成?”

    林父第一反应自然是因被愚弄了而气愤。

    林奕安一直听他发完火才抬起头:“父亲,明日我去邵府……”

    “你敢去?”林父气得胡子都被吹得飞起,“你要娶许三小姐,去许家提亲,我也不说什么了。你若是去了邵府,别人怎么看我们?为了跟邵家攀亲脸都不要了?是要坐实我们与他邵淮要狼狈为奸吗?”

    “父亲,”林奕安没有被他吓到,只是一本正经地陈述,“不是攀亲,不是狼狈为奸。只是三小姐自幼丧母,长姐如母。我如今要娶她,理应拜访邵夫人。”

    林父还是僵硬着脸不说话。林衡在一边好笑地给他倒了杯茶:

    “父亲,您先消消火,奕安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想来邵夫人大概也是这心思。”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林奕安,附身轻声说道,“只怕现在婚事若是告吹,苦恼的该是二弟了。他近日可是日日往许府送礼物,可不是巴巴地凑上去。”

    若说光是奉命行事,他可是不信的。

    林奕安自然也是听到了,面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却也没有否认:“我既说过会认真,就没当过儿戏。兄长不必挖苦我。”

    “我哪是挖苦你?”林衡笑,“我这不是在替你说好话,不然你这木头似的脸,父亲哪里知道你是认真的。”

    “你别用这事取笑你弟弟,这还没娶进门,你这么随意玩笑,岂不是坏了姑娘名节?”

    林父的古板一向是出了名的,林衡也不笑了,忙老老实实应下:“父亲说的是。”

    林父这才重新看向林奕安:“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就是不想跟邵淮扯上关系,却偏偏……最终,他也只是叹了口气,“那你就递个拜贴,去见见邵夫人吧。”

    说完他才起身,似乎也是在说服自己:“毕竟邵夫人与邵淮是不同的,她是三小姐的长姐,你既是娶亲,拜访也是情理之事。但是日后,决不能让我看到你与邵府有任何往来。”

    林奕安低头:“奕安记住了。”

    林奕安第二日便递了拜贴,许烟月也没为难他,径直放他进来了。

    许烟月坐在亭上,打量着远处走来的人。林奕安不仅是相貌堂堂,而且步态很稳,带着大家族才能养出的气质与修养,却又没有世家弟子的轻浮。

    这是她第一次见着本人,样貌与画像上大差不差,气质上甚至还要略胜一筹。

    只是……看着刻板了些,倒确实是像林家能教出来的孩子。

    林奕安站在亭外,向上方的许烟月微微施礼:“见过邵夫人。”

    “林公子不必多礼,”许烟月客气完,又将人细细打量了一遍,“早就听说林家两子生的芝兰玉树,今日一看,果真是如此。”

    林奕安抬头看了一

    眼亭子里的许烟月,她与许若涵真的有几分相似,但又完全不一样。

    比起此刻眼前这个明明是在笑着称赞,眼里却都是不满意的女人,若说她的柔声细语只是假象,许若涵就是真的由内而外的温和又柔弱。

    “夫人过奖了。”他又低下了头,不知为何,他倒是心安了不少。原本是觉着许烟月大概是为了同皇上的交易才利用了自己的妹妹,如今来看,大约也是良苦用心。看明白了这一点,他语气又尊敬了不少,“在下今日,是为了向令妹提亲而来。”

    许烟月不说话,她是跟赵熠讨了林奕安,但也不是非林奕安不可。

    若林家觉着勉强,她自然是不会把小涵嫁过去。林奕安今日会来,便已经是让她满意的态度了。

    “林公子,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必与你说客套话了,”许烟月站了起来,“你父亲与我家大人的关系你也是知道的,我只怕届时公子会难做。”

    “在下无论何时,一定会护三小姐一世周全。”林奕安说得认真,他知道,许烟月想听的也是这句承诺。果然,他一说完,亭子那边的人便没了声。

    还是他的身后先响起了一道男声:“林府的客人,倒是稀客。”

    林奕安回头便看着了站在那里的邵淮,他的面色一凝,看着更是严肃了。

    邵淮也并未多语,只是绕过他走向了亭子里的许烟月。

    林奕安更是不会主动与他搭话,只又拜了一下许烟月:“邵夫人,此事还请你多考虑考虑。在下是……真的心悦于三小姐,下一次我会再带聘礼登门拜访。”

    这直白的话语从他嘴里说出来大概稀奇,连邵淮都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离开的林奕安。

    许烟月虽未回应,但看起来也苦恼得很。

    邵淮脸上带了微不可查的笑意:“是在犹豫吗?”

    “你出的主意去诗会,倒没想到这两人会凑到一起去了。”许烟月似是埋怨,“我可怕小涵过去了受委屈。”

    邵淮倒是享用她这娇憨而带着小怨气

    的模样,他也有用不完的耐心来哄。

    “这个你不用担心,林大人还不是那种人。别的不说,就说他准林奕安进了咱的府门,应是不会亏待三妹的。”

    “那我也要好好考虑考虑。”

    他们正说着话,一个丫鬟突然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大人,夫人,不好了!老夫人……”她大概是跑得太急,还喘着气,半天不说后边的话。

    邵淮眉头皱起:“老夫人怎么了?”

    “老夫人……”丫鬟着急得不知道该怎么说,“像是发疯了一样,说要打死小姐。”

    许烟月脸色一变,母亲一向疼爱舒宁的,怎么会突然做这种事情?她只能想到一种可能,这让许烟月心里也是一慌,急急忙忙就往老夫人那边去。

    她走得太急,不小心差点被绊倒。

    “月儿!”邵淮赶紧扶住了她,“你别太着急。”

    许烟月一把推开了他。

    邵淮看了一眼自己空了的手,也快步跟了上去。

    果然,他们刚一进房门,就看到老太太发疯一般将桌上的书砸向哭得瑟瑟发抖的邵舒宁。

    下人们惊叫着带着舒宁躲去了一边,场面一片混乱。

    看到许烟月二人,众人像是看到了救星:“夫人,大人!”

    老太太也看了过去:“来得正好!月儿,你让开!”

    许烟月只愣了一下便听话地让到了一边去,下一瞬间,老太太拿起旁边的一个砚台砸了过去。邵淮没躲,那砚台直直地砸在了他的头上,马上就有血流了下来。

    下人们惊得捂住了嘴巴,连夏嬷嬷都忍不住惊呼:“老夫人。”

    “母亲。”邵淮叫了一声,他没躲,任由老夫人发火,也是猜到老夫人大概是知道了什么。

    果然,即使看到血顺着脸往下流的儿子,老夫人眼里也没有半点心软。

    “你不用叫我母亲!”老夫人指着舒宁,“我问你,她是谁?她是谁的孩子?”

    邵淮下意识看向了许烟月,女人只是安静地低着头,那一刻,他心里一直不愿意相信的猜想也被

    证实。

    老夫人又是一本书砸了过去:“你看月儿做什么?你还有什么脸看她?我当你是终于醒悟了,你居然!居然让她养了八年别人的孩子!你……你还是个人吗?果然跟你那个爹是一个东西!”

    老夫人大概是因为太过激动,怒火冲天地吼完又捂住了胸口一副难受的样子。

    许烟月本来只是在一边由着她发火,见她突然这样才赶紧上前:“母亲,您没事吧?您别太生气。”

    她拍着老夫人的背给她顺气,老夫人半天才缓过来,语气缓和了不少。

    “你都知道是不是?所以才突然对舒宁这么冷淡了?”

    许烟月低头:“对不起母亲,我……”

    她不是没想过告诉老夫人,可是同为女人,她要怎么才能忍心告诉这个人,在被夫君那样对待后,又被亲生儿子欺骗的事情,如何再让老夫人为宣儿伤神?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老夫人身体止不住地在发抖,“你没做错。你就该直接杀了她!那个孽种,占着别人的位置,恶心!我看了都觉着恶心!”

    她终其一生,都摆脱不了那个女人的阴影,就算那个女人死了,她的女儿,她女儿的女儿,像是诅咒一般,世世缠着自己。

    老夫人气急攻心,又心生悲凉:“你没错月儿,错的是我!我当初若是连那贱人一起除去了,哪有后面的事。不对,”她又摇头,似是神情涣散般地喃喃自语,“我也不该答应了你母亲让你嫁进来,都是我的错,我明明知道他们的关系,我便是成全了他们,就当没这个儿子又如何?何必再苦了你。”

    许烟月看她这样子也慌了:“母亲!”她赶紧转头,“快去叫大夫!”

    “是!”丫鬟一路小跑着出去。

    邵淮也几步上前过来:“娘,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行,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子。”

    老太太这才慢慢又回过神:“你把那个孽种,赶出去!我不想再看到她。”

    舒宁自始自终都是懵懂的状态,她本就早熟,这会儿听着大人们的话,仿

    佛听懂了,却又仿佛听不懂。

    她的母亲自始至终没看过自己一眼,所以祖母说的是真的吗?她不是母亲亲生的?

    舒宁小声地叫了一声:“娘亲。”

    她不想相信,自己不是亲生的?她不是娘亲生的还会是谁生的?定是祖母弄错了。

    娘亲没有回头,舒宁忍着眼里的泪水,不死心地又叫了一声:“娘亲。”这次,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邵淮往这边看了一眼后沉声吩咐:“来人,先把小姐带出去。”

    “带出去哪里?给我赶出去府,不要让她脏了我的地!”

    眼看老夫人又要激动,许烟月赶紧安抚她:“母亲,您消消气。”

    她看了一眼夏嬷嬷,夏嬷嬷了然地去拉舒宁。

    舒宁不愿意离开:“娘亲,祖母,舒宁会听话的,别不要我。”她一边去擦眼泪,一边哽咽地说着。她只知道这一出去,这些平日里百般疼爱她的人,都会不要自己了。

    夏嬷嬷只能强硬地将舒宁抱了起来:“小姐,你先少说两句。”

    这会儿大家都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她说什么?只能平白惹老夫人生气。

    当年那女人,老爷,甚至是这些年的邵思秋,在老夫人这里是一个如何耿耿于怀的存在,夏嬷嬷也再清楚不过,如今突然得知连自己疼爱的孙女都流着那人的血液,这如何承受得了。

    舒宁出去后,大夫也过来了,开了药让老夫人睡下了,房间这才安静下来。

    一直沉默着的男人,也终于开口了:“你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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