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被玄素抱住的身体突然浑身紧绷，冰寒的气息铺面笼罩而来。她直接被弹开。
玄素有些茫然的抬头去看，就看见他冰冷的仿佛没有温度的眉眼，像是一尊神庙里的雕塑金身。
她讪讪回道：“天帝陛下。”
心里不由得纳闷：怎么天帝也在这艘帆船上？
天帝站在原地，脚下踩着一片巨大的、碧绿色的叶子，叶子的形状有点像是菱形。
玄素粗略扫了一眼，发现这叶子有点眼熟。
突然想起来，她在八重天见过的。那时候她向八重天的一个宫娥小辛打听天帝的经历喜好，小辛是个天帝粉，不仅跟她说的多，还拿出了私藏的天帝本体的画册。
天帝的本体是蘅芜草。这是蘅芜草的叶子。
天帝瞥她一眼，没有理会刚才她的无理，而是浮上了半空。就看见他随手一阵乱点，那些原本就要下坠到忘川河水里淹死的众仙、就仿佛被一根看不见得绳子牵引着，粗鲁的扯到了这片巨大的叶子上。
玄素心想天帝陛下的心情大概不大美好，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刚才的举动给影响了。
那些被拉扯过来的仙人有的还直接摔在了叶片上。摔成了个狗吃屎。
被救下的仙人倒是都毫无怨言。死里逃生，他们也后怕不已。
玄素看到天帝只不过是随手乱点，就能在忘川河上救下这许多仙人。显然这种法术对他而言算不得精妙，是可以胡乱施展的。
她感觉到了一阵茫然。天帝的修为法术……到底高深到了什么程度？
玄素想起自己在忘川河上连浮空术都使不出来，不禁产生了自我怀疑。她真的是天帝古往今来往后的最大死对头魔神吗？这差距……怎么就这么明显呢？
不过刚才，天帝好像惟有救她时是揽着她飞过来的。其他仙人都是被他粗暴的扯了上来。这……是不是说明她也是有点与众不同的？
等到所有的仙人、就连那两个冥差都救完了，天帝这才驱使着叶片离开。
叶子虽然在快速飞行，却极为稳定，一点也不晃动。那些狼狈不堪的众仙连忙趁此时间，纷纷整理自己的仪容。
整理好后，众仙人齐齐向天帝鞠躬。
他们虽然没有一个认出来这位救了他们的神仙是谁，但刚才看他精妙的法术，也看得出来这神仙绝对不简单。
于是纷纷感谢：“多谢上仙救命之恩。”
天帝只是微微颔首，受了礼。
天帝驱使这叶片飞行的速度，可比之前帆船行驶的速度快多了。很快，玄素就看到了传说中的地府码头。
叶片上的众仙人也终于松了口气。到了目的地就好。
在落下码头之前，天帝看了一眼众仙人，平静道：“你们回天界时记得走官方传送阵。那种来历不明的传送阵，下次再遇害就不一定能像今日这样平安逃过。”
天帝说的声音不大，也不大客气。
偏偏所有仙人听了后连怨气都没有，都在点头称是。
玄素走到天帝身后，才发现他把那两个冥差给捆了。
众仙人陆续跳下了叶子，天帝也从叶子上走下去，将叶片收了起来。他往前走了几步，那两个冥差就跟在他身后飘着，像是两个被放飞的风筝。
玄素瞄了一眼两个冥差的脸，发现他们脸都涨的通红，显然敢怒不敢言。
天帝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
玄素看他停下来了，忙跟上去。她想起自己之前在云上城酒楼大堂，就那么毫无顾忌的去扯天帝的衣领，确实十分无礼。
如今天帝又刚救了她的性命。想起之前自己的胡作非为，就更觉得过意不去。
玄素站到了天帝的身前去，开口诚恳的道歉：“陛下，之前在云上城，是我不对。你不要跟我一般计较。”
天帝看她态度诚恳，想了会说：“你既然已经意识到问题，那此事就作罢。以后切记。”
“一定记祝”玄素连忙点头。
顿了会，天帝对她道：“我要去地府见冥王一趟，你……”
天帝的本意是想问玄素要不要一起去？
可玄素会错意了，她接话道：“陛下去地府，是因为刚才那场飓风有蹊跷，要去同冥王商议么？”
天帝诧异看她。心想她是怎么看出来刚才那场飓风另有外因的？难道她看出来了？可是她的法术造诣明明极低……
天帝没有多问，只是道：“不错。”
玄素就说：“那陛下去吧，我来地府其实是因为想帮一个仙人老婆婆的忙，来这里帮她找失踪的儿子。我得先帮她找一找。”
玄素另有事情，天帝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道：“那好。最迟明天中午，我就会回天界。你若是时间来得及，可以明天中午来地府码头找我集合。”
玄素答应道：“好。”
天帝说完后，就带着那两个冥差离开了。
玄素看着他走过的道路，陡然心绪有些复杂。
刚才她故意提起天帝陛下去地府，是因为刚才忘川河上的飓风另有蹊跷，想去地府和冥王商议那段话的。
她的这个猜测，自然不是因为她看出来了飓风哪里有蹊跷，而是根据弈生的性格行事来推测的。
弈生那个人，从不会多管闲事。哪怕在河边看见一个人要跳水自溺，他大概也是置之不理的。
用他的话来说，那或许是别人的因果，不要瞎去搅乱。
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他会去管闲事。
就是当他发现这件事情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作祟时，尤其是那种大面积、祸害多人的作祟，他必定会管。
所以玄素就猜测，刚才天帝出手，或许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另一方面，她也想试探天帝的性格处事，是不是和弈生是一样的。
因为玄素相信，他哪怕是失忆了，哪怕不记得她了，他的性格、习惯、处世总该是不会改变的。
天帝刚才说“不错”。
她猜对了。
他确实……和弈生的行为选择一模一样。
玄素突然就定了心，不管之前她找出了多少、他们根本不一样的证据，那都不重要了。她相信天帝就是弈生。
从一开始，天帝站在她面前，她就知道自己绝不会看错了。
随着夜晚的到来，地府码头的冥鬼也逐渐多了起来。
冥界和天界不一样。
天界的地域囊括天界和整个凡人界，凡人界包含三千世界，三千世界其实占了天界绝大部分地域。天界大多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
而冥界则包括鬼界和十八层地狱。绝大部分地域都被鬼界所占据。听说十八层地狱也很大，但环境特殊，六界其他的众生很多连十八层地狱的入口都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也不敢轻易踏入。
听说十八层地狱环境恶劣，极难存活下去。
冥界昼伏夜出，所以夜晚到来，连接着地府码头的无数条街道都亮起灯光，繁华的宛如长龙。
玄素离开码头，一下子毫无头绪。
她虽说是来帮仙人老婆婆找儿子的，可是难道这样漫无目的的找？那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正想着，她是不是应该找一个鬼问一问时，突然看见旁边一家店起了骚乱。
这是一家酒楼。
酒楼门口，一个黑漆漆长得尖酸刻薄的鬼将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给推了出来，骂骂咧咧的指着那少女吼道：“没钱吃什么饭！都佘了三顿了，先将之前的饭钱付了再来1
玄素定睛一看，那少女长得极为灵巧可爱，编着满头的细辫子，看着也不像是没钱的，尤其是她的衣服，玄素一看就知道那布料价值不菲。可少女说话着实有些不讲理：“我来你们店吃饭是看得起你们，你居然还敢赶我走？”
赶她出来的店里刻薄鬼也不客气，嗤笑她：“你是什么身份，你当你是谁？还看得起我们才来1
那少女大概气的狠了，回道：“那你就听好了，我可是饕餮。十八层地狱四大凶兽之一的饕餮，你怕了吧？”
刻薄鬼一脸鄙夷，明显不信：“你是饕餮？你要是饕餮，那我还是冥帝呢1
众所周知，千年前神寂之战，始神和冥帝相继陨落。十八层地狱四大凶兽是冥帝的手下，也在那场战争中前后陨落。之后就再也没听说过什么四大凶兽了。
这少女怎么可能会是饕餮？
玄素也不信这少女就是饕餮。但看着少女的穿着打扮，应该也不是什么普通的鬼。可能是地府的高层什么鬼，或许跟十大鬼王有亲故？
玄素如今正好要到地府找仙人，就想着或许找她能帮上什么忙？
正这么想着，就看到那少女被刻薄鬼骂的灰头土脸的，玄素看着也有几分好笑与不忍，就走上前，给少女递了张帕子，提议道：“别在他这里磨了，他不会让你进去的。不如我请你吃饭，如何？”
谁知那少女扭头一看见她，顿时脸色大变。她豁然退后，然后伸出一只手朝玄素的胸口袭来。少女出手极快，玄素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招给制服了。
胸口传来闷疼，玄素咳嗽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她这是造了什么孽？想请人家吃饭，还被打？